在沐珊的墓碑前站定,陸瑤蹲下身子,皮手套一點一點拂掉上麵的積雪,照片上那個麵容清麗的女人再次浮現在眼前。


    這時候細細看過去,才覺得她的眉眼之間,竟和沐名有著極相似的地方。


    漂亮的丹鳳眼,天生微微上翹的嘴角,給人充滿親切感的錯覺。


    陸瑤頓在那裏,伸手將口罩拉到下巴底下,輕輕抽了抽鼻子,“沐珊阿姨,是我……”


    她話剛出口,突然就哽住了喉嚨,抬頭許久才將眼底氤氳的濕氣隱忍下去,“一年之前受我父親所托,前來看望您,今年也是……隻不過,他現在跟您一樣,隻能長埋於墓園了。他臨終前,還念叨過您的名字……”


    蕭蕭瑟瑟的冷風中,陸瑤那些絮叨的話悉數被吹散,連她自己都聽得不那麽真切。她沒有待太久,隻是簡單表達了父親的心意,便重新拉上口罩。


    站起身來之後雙手插進口袋裏,一副充分武裝的姿態衝墓碑上的女人鞠上一躬,“以後我還會來看您,遵循我父親的遺誌。”


    言畢,她的腳步向後一撤,轉身沿著原路往迴走,期間不由得長長唿出一口氣來,像是一樁厚重的心事落了地。


    墓園四周,以至那一條通往大門的林蔭道兩邊,種的都是鬆柏。即便深冬,各處也是鬱鬱蔥蔥的一片,算是這壓抑空間裏難得的生機。


    陸瑤迴去的路上,心情顯得輕鬆許多,一直抬頭往上看著,鬆柏葉子上堆滿了積雪,畫麵極美。


    因為無心眷戀其他,也就沒注意剛剛和他擦身而過的男人,驟然投射來的目光。


    沐名抱著母親最愛的花,趕到墓碑前,看到那一束還水靈靈的百合之後,瞬間就緩過神來。


    剛剛在路邊擦肩時,他就心有猶疑,隻是陸瑤裹得太過厚實,隻有露出來的那雙眼睛很像而已,等他反應過來之後,就暗嘲自己怎麽能有這麽可笑的想法,從內心否決了一切。


    他想,陸瑤對他應該是痛恨的才對。


    所以看到母親那已經被細心打掃過的墓碑之後,有一種氣血從沐名的心底直直衝上了天靈蓋,他幾乎沒有猶豫,轉身朝著出口的方向飛奔而去。


    陸瑤上車,摘下了帽子口罩,正要發動引擎時,從墓園大門內躥出男人高大的身形。他氣喘籲籲的,攔住了車頭,一隻手搭在車前蓋上,“咚咚”敲了兩下。


    陸瑤怔愣片刻,認出來人。


    雖然猶豫,她還是解開了安全帶,打開車門下去,站在門邊同男人對視著。


    或者說是對峙。


    因為沒有防護,原本白皙的臉頰很快被唿嘯的冷風吹得通紅,刮得生疼。她雙手插進口袋裏,些微縮著脖子,因為風大,眼睛都不自覺地半眯著。


    聲音幹澀的,半晌喊了一聲,“沐名……有事嗎?”


    在墓園這樣肅靜的場合,她保持著最基本的態度。


    男人穿著厚重的黑色羽絨服,拉鏈敞開著,裏麵是一套淺灰色的衛衣,看起來比陸瑤要抗凍很多,隻是這個時候臉頰和鼻頭也是紅撲撲的,不斷往外嗬著熱氣。


    沉寂片刻,男人平穩著唿吸。


    兩人隔著車頭距離,沐名直勾勾看著來人,忽的勾唇,“我給你打過電話。”


    陸瑤些微一愣,旋即臉色恢複半分嚴肅,也不再遮掩什麽情緒,“我認為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麽好談的了。”


    所以那天在京都,她就已經把他的聯係方式拉進了黑名單。


    當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沐名站在辦公室的窗前,冥思苦想了整整一個上午,終於找出一個勉強恰當的理由,撥通那個號碼之後,卻傳來根本無法接通的提醒聲音時,他的內心苦笑一陣,跟著苦笑就蔓延上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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