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就像是在吃爛蘋果,永遠也不知道裏麵有一條蟲或者有半條蟲。


    我很倒黴,真的,真夠倒黴的!


    那一天,我閑著沒事在後山竹林練劍,我那位風流倜儻的大師兄突然禦劍到我身後落下,笑意呤呤地向我打招唿:“二師弟,數月不見你還是那麽勤奮呢。”


    我懂的,他這句話的暗意是:再怎麽努力你都還是那麽菜雞。


    大師兄王師恩是個天才,年紀輕輕就步入金丹期,而我tm的現在還是煉氣。大師兄長相英俊瀟灑,笑起來春暖花開,而我笑起來像十二月寒冬還有些驂人。大師兄深得三師妹喜愛,而我隻有四師弟的基情。大師兄在兩年前的中州試劍大會上輕鬆奪冠,名氣流傳整個中州,現在連在其他門派都有很多他的粉絲後援團,將來就算當不成掌門也能轉行當偶像,而我如果不穿道服在山門中遊逛的話就會被同門弟子當成可疑分子按在地上。


    所以吧,大家能夠理解我有多麽討厭大師兄嗎?


    我做夢都想一劍捅死這貨!


    我收起劍板著臉問他:“大師兄難得迴來一趟,為何不先去拜見師傅,找我這個沒用的師弟有什麽事?”


    大師兄風清雲淡地輕輕一笑,“師弟不必自嘲,對我而言,師傅是用來尊敬的,師弟師妹是用來關心的,隻是愛的方向不同,但在我心裏兩者都一樣重要,先見誰又何必那麽在意呢?”


    哇,好陽光,好刺眼啊!


    大師兄從他的納物戒指中取出一把仙劍遞給我:“師兄我此次下山,斬殺數名邪教惡徒,收獲一把不錯的寶劍。念師弟你手中沒有良鐵,特意將此劍留下,待今日迴山門誰都沒來得及見就先來這裏將此劍交予你。”


    這把仙劍光看外表就覺得不凡,劍身細長通體青藍,泛起流彩仙氣,劍身刻著“清姬”二字,就算是我這種井底之蛙也知道這是難得一尋的仙劍,大師兄竟然厲害到斬殺邪教惡徒獲得此劍還大方地送予我,這實在是讓我受寵若驚。饒是我平時老跟他作對,此刻也不得不由衷地說一聲“多謝師兄”,然後懷著忐忑又竊喜的心情用雙手將清姬接下。


    隻是當我碰到清姬的時候我就立馬發現自己被耍了。


    大師兄揚起一抹難以察覺的詭笑,笑眯眯地說:“師弟不必言謝,把好東西留給師弟師妹是作為師兄情理之中該做的。”


    其實我早該想到,像清姬這種級別的仙劍很可能擁有劍靈,像我這種廢柴一碰到清姬馬上就遭到了抵觸,劍身在微微的震抖,細細一聽甚至能夠聽到劍靈在發出難以察覺到的輕嗚。


    “哎呀。”大師兄裝作吃驚地用袖子遮掩住偷笑的嘴,皺起眉頭道:“大意了,師兄我忘記了以師弟你的道行還沒有資格駕馭清姬,這是師兄的錯,如此粗枝大葉實在是對不起師弟你。”


    我們兩個小時候就經常如此這般互相傷害,大師兄總是在修行上三番四次羞辱我,每次被羞辱後我都會想辦法反計算他,例如在他飯裏加些瀉藥、在他的衣服畫點東西、把他偷看小黃書的事情告訴師傅......


    他恨不得我死,我也恨不得他馬上消失,如今也是這種情況,他已經無聊到一迴來門派就立刻來找我炫耀其在外麵的斬殺邪教搶迴來的劍,還順帶羞辱我一番。


    “......師兄不用道歉,我待會就將這把劍賣了,換一些仙丹來提升我的道行。”


    似乎是聽懂了我說的話,清姬的反抗越加劇烈,就快要從我手掌飛出的地步。


    大師兄嗬嗬一笑:“師弟你說笑了。”


    “不,我是認真的。”


    大師兄笑眯眯地盯著我沉默良久,像是在思考怎麽自圓其說,怎麽才能理所當然地從我手裏拿迴已經送出去的清姬,然後他突然就說:“這樣吧,這把劍可不能夠白白送予師弟你,如果你能夠用清姬傷到師兄我,那麽師兄我便承認你有力量駕馭清姬,此劍賜予你便是。”


    我抱以懷疑的眼神問:“當真?”


    “師兄我何曾食言?”


    大師兄自信地仰起頭,竹葉子都落到他鼻子上了。


    其實他確有自信的資本,他是年紀輕輕就達到金丹期的天才,而我隻是煉氣期,差兩個層次的人,我連碰到他衣角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傷到他。


    噗——


    我把清姬捅進了師兄心髒的位置,血濺了一地。


    老實話,我隻是應他約定隨便往他身上捅一劍罷了,壓根沒有想到會這麽容易就成功。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出了什麽錯,但是當師兄的表情突然大變,痛苦地望著從他胸口穿到後背而過的清姬時,我才發現我真的成功捅了他一劍。


    沒有做夢的時候那種暢快的感覺,我全身顫抖地鬆開手一步一步地往後退,一個不慎癱坐在地上,抬頭望向師兄,他正怒發衝冠地瞪著我,對我而言就像畫像中赤發青眼的惡鬼,從他身上流出來的血從衣服滴到地上,濕染了地上幹黃的竹葉子。


    “你你你你怎麽不躲啊?”


    大師兄憋著怒火:“我還沒說開始!”


    他一甩手將清姬從身上拔出扔掉,溫濕的鮮血噴了我一臉,他迅速地用真氣封住傷口,另一隻手虛弱地從納物戒指中取出一顆金光閃閃的丹藥,正要服下的時候手一抖,金丹從指間滑落,掉地上後一骨碌從斜坡滾得遠遠的。


    大師兄再撐不住,跪在地上深喘數口氣後他帶著怒意望向我:“你!你還坐在那裏幹什麽?還不趕快給我把大還丹撿迴來?快!”


    我被嚇得慌了神,聽到他這麽吼,連爬帶滾下坡在雜亂的竹葉子泥地裏翻尋那小顆的金丹,還好那顆金丹泛著金光,沒一會就找到了。我連忙撿起來跑上坡來到大師兄麵前,見他已經一副氣息奄奄的樣子,我猶豫了。


    冷靜下來想一想,要是他這趟平安度過危險,我鐵定要完蛋。以他的性格,不止是把這件事情告訴師傅,還會添鹽加醋說是我故意謀害他。大師兄跟我不一樣,他是門派新星,注定將來會成為門派支柱甚至很可能會繼任掌門之位的男人,像我這種不起眼的小弟子傷了未來掌門,按照門規逐出山門還是輕罰,我被處死才合理!


    竟然這樣的話——他還是去死好了。


    我裝作手滑,金丹又掉在地上滾到斜坡下麵,大師兄看得明亮,氣怒地問我:“你是故意的!”


    哎呦,戲沒演好被發現了。


    我正色道:“是意外。”


    大師兄氣急敗壞,用真氣支撐身體站了起來,一步步地走下斜坡,打算自己去撿金丹,沒兩步就滾了下去。吱呀兩聲後,他趴在地上翻找了一會就找到了金丹,我在後麵跟著,見他找到金丹正要伸手撿的時候,我從後麵伸出一腳將金丹踢走。


    “誒,腳滑。”


    “你!”


    大師兄在地上瞪著我,把我嚇得連忙後退,而他也重新站了起來。


    “王一,我看你不順眼好久了,像你這樣的廢物還想要我死?那我今天就殺了你!”


    明明心髒已經被捅了個洞竟然能夠撐到現在還可以反擊,作為年僅二十三歲的修真者,他的實力強得驚人,哪怕是現在這副模樣,要殺了我這種弱雞也不見得不可能。


    “清姬!”


    大師兄朝插在地上染了他的血的清姬一招手,我以為他要召來清姬殺我,便連忙將佩劍拔出。


    然而清姬並沒有聽大師兄的命令,仍是插在原地一動不動。我愣了半晌,隻見大師兄不甘地對清姬說:“你到現在這種關頭還不肯接受我?”


    原來連他也駕馭不了清姬,這貨居然無聊到拿自己都駕馭不了的劍來耍我?!


    在我異樣的目光下,大師兄又羞又怒地喊:“像你這樣的廢物,就算不用清姬我也可以殺了你!”說罷他使從納物戒指中取出了另一把仙劍。


    我連忙將佩劍拔出,在大師兄指揮仙劍飛襲向我的那瞬間,使出了劍罡捍主,一陣銀白的劍氣籠罩著我,仙劍一下子就突破了我的劍氣直刺向我,幸好我早料到會劍氣會被突破,在千均一發間側身避開。


    噗——


    大師兄終是重傷瀕死,在使出這一招後立刻引發二次重創,口吐鮮血倒在地上生死未知。


    我驚魂未定,持劍小心地走過去恐防有詐,直到我蹲下來伸手觸碰在他的後腦山陰穴上,確定他已經沒有生命跡象才稍安心下來。安心不到片刻,隨之而來的又是恐懼。雖夜夜做夢都想殺了大師兄,但在親手實現後如同黃昏轉黑夜,恐懼像黑幕一樣降下越加滲透人心。


    不過,既然已經錯了隻能一錯再錯下去,再不趕快毀屍滅跡,萬一被人發現的話後果恐怕比死更慘。


    我將大師兄的屍體拖到竹林後麵的斷崖,正要拋屍,想到這家夥身上還有些好東西,就先把納物戒指摘下來,再將他一把扔到崖下深淵。拋完屍後,我連忙迴來收拾現場,將有沾血跡的泥土和竹葉子都清理幹淨,將身上沾有師兄血跡的道門服飾收入納物戒指,換上納戒中師兄幹淨的道服,又將清姬撿起來收入納戒中,完成後再三檢查沒有留下線索才匆匆離開,準備迴去住所。


    隻是沒等我走幾步,身後就有人喊了一聲:“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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