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已經打濕了脊背,腿已經酸的幾乎抬不起來,臉上全是被野草劃傷的血痕,他們一路攀爬,抬頭望向山上,卻好像一直看不到盡頭一般。


    大口的喘著氣,卻不能有半分的遲疑,饒是這樣,後麵一聲,猶似驚雷一般響起:“他們在那裏!”


    迴頭之際,林密不見人,可是聽那聲音,就知道追來的人已經距離他們不遠了。


    沈清荷心口驀然一驚,道:“快點爬!”


    景見宸抹著臉上不斷落下的汗水,大口的喘著氣:“我……我真的爬不動了……”


    沈清荷何曾又爬得動,她的肺早已好像快要炸開一樣,腿也早已如石一般麻木,但是不爬,他們就是死。


    “快點!”她使勁的拽著景見宸,兩人努力的向著山頂爬去。


    又多走了幾步,突然,眼前豁然開朗,兩人正要一喜,可是低頭一看,頓時驚呆了,這豁然就是一條絕路。


    他們兩人所在的是一道絕壁,絕壁下一個清潭,清潭同外麵的河水相連,河水滔滔,此起彼伏,滔滔水響迴響在耳邊。


    “何青——哈哈……你們沒路可走了!”


    黑衣人出現,為首的背著一彎弓箭,他的黑巾早已摘下,豁然就是盧戰。


    他此時,沒有必要戴著黑巾了,因為此時此刻他們已經絕對不可能有活路!


    他沒有再靠近,卻取下了肩頭的弓箭,緩緩對準了兩個人。


    “盧戰!”景見宸憤怒極了,“我父皇待你不薄,你為何要背叛?!”


    盧戰笑了起來:“二皇子你未免也太天真了,我並沒有背叛,我隻是選擇了一個主子!嘖嘖嘖,倘若你要是夠強大,就不會變成我弓箭底下的羔羊。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正確的!”


    “你……”景見宸被他這番歪理氣得說不出話來。


    沈清荷冷冷一笑:“你果真以為你的選擇是對的嗎?”


    盧戰臉上的笑意驀然僵硬:“你這個狡猾的臭小子,你要說什麽?倘若我的選擇不對,難道你這個將死之人的選擇是對的嗎?”


    沈清荷看了景見宸一眼,低聲道:“我們跳下去!”


    景見宸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她:“這是死路!”


    沈清荷握著他的手,道:“在我們麵前的,才是真正的死路!”


    沈清荷看向盧戰,冷冷一笑:“盧戰,我曾經說過,你殺過我一次,就別想重新殺我第二次,有朝一日,我一定親手殺了你!你的結局將會證明你的選擇從頭到尾都是錯的!”


    盧戰大怒,舉起了弓箭:“好,那我現在就解決了你!”


    沈清荷狠狠拽了景見宸一把:“跳!”


    景見宸深吸一口氣,看著高崖下的深潭,又迴頭看看手執彎弓的盧戰,反正兩邊都是死,死一次又如何?


    盧戰緊扣弓箭,“嗖”的一聲,箭如流星離弦,可是當箭到達之時,崖邊已經沒了人影!


    “跳崖了?!”盧戰震怒,到了崖邊探頭看去,隻見兩個人果然落入了懸崖下的清潭,汩汩的向下沉去。


    盧戰立即上箭,“嗖嗖”幾聲,向著水中狠狠射去,可是猶如泥牛入海,不見了蹤影。


    這清潭和外麵大河相連,波濤滾滾,現在是深秋,水冷的很,跳下去十有**也是個死!


    “盧爺,怎麽辦?”身後侍衛急切的問。


    “去找!”盧戰眯起眼睛,指著對岸河邊的淺灘說:“如果他們活著,應該會在對岸登錄。如果他們死了,屍首也可能就在對岸!分兩批人馬,沿著河兩岸給我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身體劇痛襲來,沈清荷一度差點失去了知覺,無意間,她攀著一樣東西,那似乎是一塊浮木。


    她急忙抱住,讓腦袋浮出了水麵,這才唿得幾口新鮮空氣。


    “景見宸!”


    不遠處,一個人在水中浮浮沉沉,眼見就要沒頂,沈清荷急忙劃水過去,把景見宸也推到浮木邊。


    她抬頭望去,隻見對岸是一個淺灘,隻要他們到達對岸的淺灘,就能撿迴一條命了。


    “景見宸……”她推了推旁邊的人,他的手死死的箍著浮木,意識卻似乎有些模糊。


    “我不能死……不能死……”他反複喃喃念著這一句話。


    沈清荷隻看到一道紅色從他肩頭隨著水波暈染開來,遭了,他的箭傷裂開了!


    她加快了劃水的節奏,此時已經疲憊至極,她僅憑著意誌,一絲存活的信念,終於,到達了淺灘。


    她扶起景見宸,將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頭,兩人跌跌撞撞的向著裏麵走去。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盧戰必定會著人來找。


    她抬頭望去,發現這對岸的山似乎有無數洞竅,她尋了一個藤蘿倒掛最不起眼的洞竅,把景見宸扶了進去。


    此時,她已疲累已極,把景見宸安置在山洞之後,她仰麵一躺,沉沉的昏睡過去。


    當她醒來時,似乎外麵天色已經暗沉,她急忙一咕嚕的爬了起來,到洞口探望,果然,外麵天都黑了,現在距離跳崖時已經有一段時間,是否代表盧戰的人已經離開了?


    她心中劃過一絲希望和驚喜。


    “景見宸!”她迴身來找他,卻發現他依舊昏迷的躺著。


    摸了摸他的額頭,燙得她將手一縮,隻見他肩頭的地方黑糊糊一片。


    沈清荷小心翼翼的解開了他的衣服,白璧般的皮膚上一道猙獰的裂口斜貫肩頭,泛著烏色,裂口處正沁著鮮紅的血色。


    “應該是由傷口開裂引起的發燒。”沈清荷皺起了眉頭。


    景見宸俊美的麵容籠罩著一片淡白的慘淡,沈清荷看著心裏仿佛揪住一般,對他說:“我這樣辛苦救你,你若是真死了,所有努力豈不白費?何況,你說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倘若你死了,我該有多難過?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我早該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能力保護你,偏偏要自作聰明。”


    現在他最需要的是清熱祛毒的藥物,沈清荷托著疲憊的身軀站了起來,這樣的藥物在山裏還是很好找的。


    她到洞穴口附近尋了尋,她尋到了車前草,野菊,苦岑,蒲公英幾味清熱祛毒的藥物,這幾味加起來去熱的療效是極好的。


    她不由得心中大喜,居然還被她發現了一塊靈芝和一大塊山蜂蜜,她趕緊的整塊的揪下來,有著這些,或許景見宸真的能免於一死。


    她的眼中綻放出灼灼的亮光。


    迴到洞穴,她趕緊將藥物用口咀嚼然後塗抹在景見宸的傷口下,為了增加他的體能,她將山蜂蜜用手一點點抹到他的唇邊。


    “吃下去,吃下去,你才能活過來!”沈清荷焦急的盯著他。


    他似乎聽到了,又似乎沒有聽到,嘴唇動了動,蜂蜜自己融入了他的唇內,甘甜的味道似乎喚醒了他的味覺,他將那蜂蜜咽了下去。


    “太好了!”沈清荷高興極了,自己吃了一塊土蜂蜜和靈芝,又喂了一些蜂蜜給他,將靈芝嚼碎了喂給他一點點吃下去。


    這洞中濕冷,眼看著就要天黑,倘若在這洞裏過夜,景見宸恐怕身體承受不住。


    沈清荷覺得還是去附近看看有沒有村莊,倘若有一戶人家,就可以將他送到農戶家過夜。


    她再次從洞穴中探出了腦袋,可是這一次,麵對他的,卻是一根冷森森的箭頭。


    她的心一驚,仿佛掉入了冰窟一般,整個人都僵住了。


    眼前立著一個高大的黑影,以箭指著她的頭顱,冷森森笑道:“原來你在這裏啊,讓我好找!何青啊何青,你的命好大!”


    沈清荷望著那冰冷而散發著寒光的箭頭,僵硬的坐在地麵上,恐懼溢滿胸腔,然而經曆了太多的恐懼,此時此刻,她已麻木了,剩下的隻有無奈和悲涼。


    她歎了一口氣,自己重生一迴,既然已經報了當初的殺身之仇,也應該滿足了。或許,這是老天讓她不要太貪心。沈家既然已經收迴了,沒有她在,先生和獨孤傲應該可以代替自己將沈家好好的經營下去吧。


    隻是沒想到,這一世,她的壽命竟也如此短暫……


    “阿青……”


    她聽到洞內傳出虛弱的聲音。


    “阿青……”他的聲音嘶啞,她看到一個影子爬著向她過來。


    “原來二皇子也還沒死啊!”盧戰搖著頭,手裏的弓箭卻紋絲不動,“我該怎麽說呢?你這樣拚死救他,他最後還是得死,我是不是該替你們哀歎一聲?到底,還是你們的命不好啊!”


    “你別過來了……”沈清荷看著那艱難爬行的黑影,淚水滾滾落下來,她似乎聞到了空氣中泛著血液的腥氣。


    她知道他這樣子,傷口一定再次崩裂開來。


    “阿青……”他距離她隻有幾米遠,可是他使勁的掙紮著雙手,卻再也沒有力氣前進一步,肩頭的血液汩汩流出,染紅了洞穴的地麵。


    “阿青……我不能不管你……都是因為我……”他徒勞的扒著地麵,嘶啞的呐喊。


    沈清荷不忍看他那樣子,別過臉,抹去臉頰上的眼淚,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從未怪過你,要怪隻怪我沒有這個能力保護你。”


    “嘖嘖嘖……我看著感動了啊!瞧瞧你們這……”盧戰麵露猙獰,用力挽弓,“戲也看夠了,去死吧!”


    沈清荷閉上了眼睛,這一次,或許是命運,逃無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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