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州城最繁華的街道上,一個穿著寬大藏青色錦袍,戴著黑紗帽的男子在人群中走著,在他身後一步遠的地方跟著一個瘦高的玄衣男子,腰上的青銅劍反射著太陽的刺眼的光芒。


    “大爺,真的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就沒法養家糊口了,今年整個淩州城的桑農都受了災,賣了這絲緞還指望著開鍋呢。”頭發花白的桑婦捧著幾條絲緞對眼前管家模樣的傲慢男子說著,臉上露出幾分淒苦懇求之意。


    聽到這話,黑紗帽的男子停了下來。


    “什麽鬼話?你看你這緞子,哪裏能同人家富貴齋相比,居然還要這麽貴的價格!”管家模樣的人惡狠狠的說,“要是不看你便宜點,我早就走了,誰稀罕你這破緞子!”


    話雖這麽說,那人卻手扯著桑婦手中的緞子嚷道:“就給你一兩銀子!拿來吧!”


    “不行啊,大爺,家裏就指望著這點緞子過活呢,一兩銀子萬萬是不夠的啊。”桑婦苦苦攥著那緞子,露出哀求之色。


    “真是囉嗦,你這蠢婦,還敢漫天要價?看我揍你……”


    管家模樣的人才抬起手,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一個鐵鉗緊緊攥住,痛的他冷汗直流。


    “喂!你這人幹什麽?大白天的打人啊!”他幾乎像破鑼似的尖叫起來。


    “大白天的,也不能像你這麽欺負人的!”狠狠攥著他手的冷冽男子怒道。


    “你……你管什麽閑事啊……”可是隨著手上的劇痛襲來,這管家的氣勢也漸漸的弱了。


    一個頭戴黑紗帽的男人走了過來,拿起桑婦麵前的絲緞看了看,道:“這緞子雖然略顯粗陋,但是質地紮實,用的也是好絲。我用五兩銀子買了。”


    說罷,一錠亮晶晶的銀子從他袖中拿了出來,放在桑婦的麵前。


    那管家立即激動了,罵道:“你個蠢貨!這頂多值二兩銀子!”


    連星手下一用力,瞪著他:“誰蠢貨?”


    “啊喲喲……”這管家頓時痛的慘叫起來,這才知道原來這兩個家夥是一夥的,急忙哀求,“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是我的錯,我是蠢貨行了吧?”


    沈清荷微微冷笑,道:“放了他吧。”


    連星一鬆手,管家立即跌了出去,迴頭瞅了兩人一眼,立即鼠竄而去。


    桑婦捧著那錠大銀子,感激的看著沈清荷二人,道:“兩位大爺,這緞子也隻值二兩銀子,您給多了。”


    沈清荷抬眼,看了她身上襤褸的衣衫,道:“桑農果然受災嚴重?”


    桑婦歎了口氣:“可不是呢?今春不知道是一場什麽蟲病,桑樹都減產,到現在能出產的蠶絲少了,綢緞更是減量過半。往年還吃得上熱飯熱菜,如今,卻是連鍋也揭不開了。聽說前陣子富貴齋的人去村裏頭收綢緞,遠遠的夠不上數呢。”


    沈清荷愣住了,看了那桑婦一眼,道:“這銀子當給你渡難的吧。”


    桑婦怔怔的看著手裏的大銀子,還要開口,卻見那兩人已經飄然而去了。


    迴到楊樹胡同,胡姬花看沈清荷麵色凝重,想要問什麽,卻不想她進屋直接往書房去了,低頭“唰唰唰”寫下了什麽。


    “立即交給連甲!”她對連星說,“如果他有迴複,馬上告訴我,時間緊迫,不得有誤!”


    等她忙完了這一切,胡姬花這才湊過來。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沈清荷微微一笑,道:“機會來了!”


    胡姬花大喜,問:“你說的是什麽機會?”


    沈清荷勾唇:“我說的,正是報仇的機會!”


    胡姬花一頭霧水,著急的拉著她的手:“趕緊說說,我等不及了。”


    沈清荷眼中露出一抹狡黠之色,緩緩道來:“淩錦是我淩州的特產,隻有淩州才有的。淩錦之所以寶貴,就是因為淩錦的絲是提煉出來的,絲中的精華。十斤蠶絲,隻能提出一斤來做淩錦。”


    胡姬花歎道:“好金貴的東西!”


    “正是!因為淩錦質地極為優秀,供不應求。每年宮裏頭要求上貢兩百匹,而淩州城的富人們也會購置一些。但是富貴齋優先供應皇宮,剩下的才會賣給那些富人。年成好的時候,淩錦都剛剛夠數,而年成不好的時候……”


    胡姬花驚訝道:“你說今年的年成不好?”


    沈清荷譏諷道:“不是不好,而是——很差!我想現在富貴齋一定是焦頭爛額了吧。所以我寫信給連甲,讓他把富貴齋的消息告訴我。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今年的淩錦上貢一定有問題,皇商豈是那麽好做的?不能按時繳納供品,輕則撤銷皇商資格,重則要入獄的!”


    胡姬花摸了摸下巴,道:“那挺嚴重的,當初沈家就沒有犯難的時候嗎?”


    沈清荷答道:“沈家也有難的時候,但是沈家家主乃是難得一見的商界奇才,總是能逢兇化吉。”


    “那你覺得齊鈺這次呢?”


    沈清荷冷笑:“他?我倒是對他有點了解!如果要撤銷皇商資格他肯定不會甘心,若是入獄他更害怕。所以,他隻有一條路可走——鋌而走險。”


    胡姬花眯眼看她:“你不會說……以次充好吧?”


    沈清荷笑道:“八九不離死。他這個人自恃高明,而淩錦又是極為稀罕之物,一般人分不出來好壞。在淩錦的絲緞裏參雜點普通絲綢,他一定認為別人看不出來。”


    胡姬花算了算時間:“現在離上貢大約隻有十日了,我打聽過了,征收使應該已經到了淩州城了。你是要揭發他嗎?”


    沈清荷微微搖頭:“不止。”


    “那你是?”胡姬花覺得自己太小看這個女子了,她竟看不出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沈清荷站了起來,負手望著窗外,那鳥兒歡快的吟唱,振翅一飛,躍上了高枝。


    “我要的,不止是這些。我要的是,把富貴齋取而代之!”


    她清亮的聲音響起,窗外,那高枝上的鳥兒迴頭看了她一眼,振翅一躍,向著一望無垠的藍天飛去。


    胡姬花大吃了一驚,看她腰背挺得筆直,竟是如此的自信。淩州城的富貴齋赫赫有名,這個小女子竟然要取而代之?好大的口氣,好大的手筆!她倒要擦亮眼睛好好看看,看她到底是怎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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