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時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間轟然坍塌,一直作為他精神支柱的母親死了,那麽愛他包容他支持他護著他的母親死了,都是眼前這個男人的錯,他怎麽不去死,作為男人,連自己的老婆都保護不好麽?千時咬牙切齒,他要去跟父親搏鬥,這個懦弱的男人,不配成為他的父親。父親的眼中似乎有什麽滑落,那個男人眼裏的悲傷弄得千時的眼睛也澀澀的,流到嘴邊的液體有點涼,有點鹹。


    瘋狂的發泄著胸中的憋悶之感,手腳乏了用牙齒撕咬,牙齒酸了,用頭去撞。母親不在了,沒有人再要求千時溫文爾雅,那種裝出來的沉著冷靜,那種做作,那種把真實掩藏起來的虛偽,要不是母親,他是不屑於去偽裝的,現實的他冷血,暴躁,沒有耐心,不會為不值得的人或物付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感情。


    父親沒有像平常那樣當他沒頭沒腦地衝過去時,把他狠狠撂倒並教訓一段,今天的父親很沉默,他隻是稍稍側身躲開千時那些無關痛癢的攻擊,並修正他的姿勢。每一次,每一次千時都像衝進了一堆棉花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擋了迴去。


    累了,他大口喘氣,汗水浸濕了衣服,額頭鬢角有滑滑膩膩的液體往下滴,千時一把迴來,他不想在全神貫注的時候被迷蒙了雙眼。他不相信他就是不相信他打不過父親,假如連他都打不過的父親,怎麽會眼睜睜的看著母親在他們麵前死去而無能為力。


    “夠了,你這個膽小鬼,為什麽不去救媽媽,你是不是不愛她!”


    一巴掌,打得那麽結實,打得稚女敕的臉頰承受不住,打得千時暈頭轉向。是他看錯了麽,有一滴淚從父親的鏡框下麵滑落出來,迎著太陽光那麽耀眼。不,在他的印象中,父親從沒有哭過,肯定是他看錯了。


    父親在打完他的那一瞬間轉身就走,隻餘一個千時怎麽也追不上的背影。


    哇……一聲被壓抑已久的大吼從千時嘴裏爆發出來,長時間的逃命加上疲勞對抗,令一向冷靜的千時崩潰,沒了母親辛苦調和的父子兩,斷開了那層最深的紐帶,父親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暴怒情緒。他一直在給自己催眠,他隻是孩子,隻是個孩子會懂什麽呢。但千時不同,他沒有大人那種深沉的克製力,而他又打不過父親,怎麽辦呢,他自己去複仇,他要把殺死母親的兇手給殺了。


    雙眼通紅,千時雙手撐地,奮力站起,他要通過空間隧道迴去。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父親死死鉗住千時的雙手,但又怕太用力傷到孩子。千時的父親手輕輕一抬,就把昏倒的千時放在懷裏。他拿掉眼鏡扔到一邊,從現在開始,他已經不需要再偽裝,他已經被承諾壓了太久,他太蠢,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不會迴應她的愛,不代表他的愛已死,有機會彌補他就不想再放過。他緊緊抱著兒子,這是他僅剩的,在這世上最珍貴的,他一定要保護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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