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滾出來!”


    人群末尾,一清秀少年嘶吼而出,引得諸人頻頻迴頭。少年名叫阿布,是這支隊伍裏最年輕的一名戰士。阿布的頭發被燒得焦臭,他那女敕白的臉頰此時也黑乎乎的,像是被火烤了一樣。銀色戰袍早已被鮮血浸染,一個個巨洞仿佛在敘述著剛剛的麓戰。阿布的一隻胳膊已經血肉模糊,他單手緊裹著一具早已冰涼的屍體。阿布一瘸一拐著向著人群中走了過來,他的視線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掠過,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為什麽,究竟是為什麽,誰特麽告訴我這是為什麽啊,明明都是兄弟,為什麽要背叛大家啊!”


    阿布的聲音就像是導火索點爆了所有人,戰士們再也遏製不住激動的情緒,用吼叫宣泄著心頭的怒火。難道那該死的聖天盟信仰就足以讓人忘記兄弟手足之情嗎?阿布抱著的人是他認的大哥,這位平時對他要求嚴格,卻對他百般照顧的戰士正是為了抵擋那致命一擊,才慘死在偷襲之中的啊。大哥的笑容是那樣的欣慰,他無懼傷痛無畏死亡,他要的很簡單,他隻希望阿布能夠堅強勇敢的活下去。鼻尖酸了,淚水熱著出來,冷著滑了下去,阿布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恨啊,恨自己無能,也恨大哥對他太好了。真正該死的人是他啊。


    “是你嗎,還是你?”


    阿布隨手拽著一人的衣領又猛撲向了另外一人。如果大哥是光明正大的死在了戰場上,他隻會覺得榮耀,但是麵前的事實讓他堅守了幾年的信念完全崩潰,原來兄弟不單單是可以依靠的,還是用來出賣的啊。烈奔一語未發,將失去理智的阿布抱在懷中,大男孩兒的淚亦流入了他的心房。烈奔拍了拍少年的後背,他望著芳無涯,終於還是開了口,說:“芳副會長,請把您知道的都說出來吧,我想你心裏應該已經有答案了。”


    諸人一愣,堅定不移的看著少年,芳無涯也出奇的意外,沒想到這烈奔竟能夠猜到他心中所想。迎著眾人複雜的目光,芳無涯緩緩點頭,同時注意力放在了那二人身上。最早暴露的那人顯得驚慌失措,而另外一位隻是表情僵了僵,並未有什麽明顯的變化。


    隱藏的倒是深,不知道你能夠瞞多久。


    芳無涯對著此人笑了笑,那神鬼莫測的笑容令此人的心終於惶恐了起來,他故作鎮定,強擠出抹輕鬆的笑容。芳無涯開始移動著視線,而眾人的眼睛也隨之動了起來。他們屏氣凝神,深怕錯過了這瞬間。臂膀緩緩抬了起來,朝著那目標的方向,就在這時,烈奔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芳副會長,且慢!”


    烈奔長歎口氣,說:“我怒雷小隊成立至今已有三年零兩個月整,在這段漫長的歲月裏,前前後後不知有多少人為了捍衛雲盟的利益裹屍沙場。戰爭是無情的,但是我們是快樂的。有怒雷的榮耀,有兄弟的陪伴,我們的生活從來不缺少樂趣。我記得我曾經說過,我享受每一次的任務,享受完成任務的每一個瞬間,不單單是因為這樣會提高我的軍功,更多的是因為和你們並肩作戰。拋頭顱,灑熱血,是戰士的職責,而和一群誌同道合的兄弟們共同去完成一個任務,那對我而言就是一種激勵。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習慣有這樣的你們陪伴在我的身邊。我們同吃同住同把妹,我們就是親兄弟。為什麽?誰能告訴我為什麽,究竟是什麽樣的組織讓你們背棄信義,出賣了同胞,出賣了認你大哥、小弟的兄弟們!”


    烈奔的聲音裏充滿了他的信仰,兄弟就是他的天,兄弟就是他的一切。在他的隊伍裏竟然出現了聖天盟的奸細,他怎麽能容忍呢?


    音碎蒼穹,怒濤狂瀾。烈奔拚盡最後的一絲怒意發泄著他的心聲,而後,他變得很冷,冷得讓周圍的兄弟都不認識他了。他一張麵孔一張麵孔的看了過去,平靜道:“如果你還記得我們曾經的瞬間,如果你還認我這個隊長,如果你還記得這些曾經或多或少對你有恩的兄弟們,請你站出來,請你告訴我,特麽的這究竟是為什麽!”


    一名元者終於忍受不住這種身體和心靈上的雙重煎熬,他卸下了最後的偽裝,跪在了地上。他低著頭,蜷成一坨,他甚至不敢發出一絲的聲音,他真的無法麵對這些昔日的夥伴。


    “毛丙炎,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是你,竟然是你,阿毛,你……”


    群聲激蕩,失去理智的戰士已經衝了上去,幾道赤紅的光暈更快一步,將此人圍在了火圈之中。烈奔示意所有人安靜,他揮了揮手,火焰巨圈打開了一個口子,他正對著毛丙炎問:“阿毛,抬起頭來,你告訴我,告訴兄弟們這究竟是為什麽?”


    毛丙炎不說,隻是趴在那裏,他的手深入了土皮,緊捏著拳頭。


    “阿毛,告訴我原因,我可以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烈奔又說。


    直到這個時候,毛丙炎終於抬起了頭,不過他不敢去看烈奔,而是仰望著蒼天,說:“我毛丙炎不配做大家的兄弟,要殺要剮隨你們。”


    沒想到烈奔一掌拍在了毛丙炎的肩膀上,他緊盯著此人的眼睛,說:“阿毛,你是怒雷裏資格最老的一批戰士,你的人品大家有目共睹。大家同患難這麽多年,我還不了解你是什麽樣的人嗎?告訴我,真正的原因!”


    四目相對,毛丙炎那堅毅的表情終於被真情衝垮,他緩緩側目,那眸子裏有數不清的恨。


    “現在才想跑,是不是有點兒晚了?”


    芳無涯時刻注意著那人的表情,當毛丙炎暴露出來的時候,此人終於露出了馬腳,而當毛丙炎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時,此人二話不說,踢起陣陣雷光轉身就跑。此人當真好算計,當大家都圍成一團的時候,他也裝出焦急的模樣,隻是他站在人群的最外圍,踮著腳尖注視著裏麵的情況。隻是他並不知道,在人群中有一人正時刻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雷走!”


    兩條粗長的雷電鞭子驟然甩來,青罡劍上劍光四起,一道狂風屏障隨即而出,芳無涯不停地揮舞著長劍,如迴旋標般的空氣刃芒一道接著一道。銀色電鞭在那漫天劍光中被削成一條一條,那人怪叫了一聲,腳力暴增。若是尋常人等恐怕也就讓他逃跑成功了,但是他麵對的人可是精通魂力的芳無涯。


    “死魂旗!”


    綠色的旗幡張開,綠霧隨即而出,兩頭碩大無比的鬼怪騰雲駕霧,這兩頭鬼怪可不似尋常的惡魂,光是身軀就有兩米多高,它的臉就像是一塊兒多麵形體,每一麵上都有一張可怖的麵龐。兩怪一現,空氣的溫度都好像降了些許,掀起一陣陰風堵在了那人身前。死魂旗中的惡魂被噬劍心幾乎吞噬幹淨,但是它也僅僅是將惡魂的能量吞吃幹淨,而那所有的負麵情緒被盡數保留了下來,加之精粹煉化,融入兩頭品質略高一點的惡魂之中,於是便有了這兩個東西。雷電元力對魂體有著一定的殺傷能力,但是二怪在麵對此人的時候卻絲毫不落下風,如此實力也讓芳無涯吃了一個小驚。


    “還請芳副會長先撤去異法,我怒雷小隊的叛徒,我要親手解決。”


    烈奔已經從毛丙炎口中得知了真相,沒想到毛丙炎竟然是被人以妻兒老小威脅才做出背叛兄弟的事情,而威脅他的人就是眼前的這個家夥。烈奔的骨頭劈裏啪啦作響,他就像是一頭饑餓的野獸,餘下的人也都自發的聚集了起來,封鎖著此人的逃跑路線。


    芳無涯心念一動,兩頭惡鬼桀桀作響,化作兩縷青煙飛迴了旗子裏,而那名處於驚恐中的強者已經無路可走。


    “徐野,你這個畜生!”


    元師之能被催到極限,同樣的雷係電光纏繞在了身上,烈奔雙手成拳,兩團赤紅的火焰代表著他那顆憤怒的心。


    “受死吧,叛徒!”


    銀色電光一閃,烈奔如奔雷而起,與那徐野戰成一團。


    兩抹銀色電影相互對拳,時而帶著幾道赤紅色的火光。


    沒錯,隱藏在雲盟戰士中的叛徒就是那三名元師之一的徐野,此人身為統帥之一,時刻掌握著大隊的動向,後又隨芳無涯等人去探測寨子,實則希望聖天盟部隊迅速殲滅雲盟中人,待到救援信號發出之後,在迷霧中以逸待勞,全滅對手。此招陰狠毒辣,又占盡了天時地利,如果不是錯誤的估計了芳無涯的實力,這隻怒雷小隊今天就真的要交待在這裏了。怒雷小隊本隻有一名元師,此次為了保護芳無涯,專門從煉獄雷光塔中抽調了兩名元師,千算萬算也沒想到這裏麵竟然也混入了聖天盟的奸細。


    烈奔是一名二星元師,同時又精通火係元力和雷係元力,而那徐野隻是一名一星元師,按理說應該是烈奔完全壓製徐野,可是場中的情況卻顛倒過來,徐野的元力不及烈奔多,但是卻比烈奔精粹不少,而且他的拳法和招式也玄妙無比,總能找到烈奔的破綻。


    “此人的拳路也不是幽州大地的手法,恐怕又是一名東州元師。唉,看來我不得不出手了。”


    芳無涯一捏青罡就欲奔出,哪知人群中又傳來一聲暴喝。


    雷電降體!


    滅世之雷化作道道銀色氣柱打在大地之上,羅霸高高躍起,衝入那亂局之中。


    “自己的事情還是交由你們自己解決吧,這樣對那些亡者也算是一種安慰吧。”


    芳無涯的手鬆了開。那些圍觀著的雲盟戰士肩並著肩好似一條蜿蜒長城,望著那膠著的戰局,他們眾誌成城,低鳴打氣,道:“加油……,加油!”


    吼聲似鼓聲,烈奔和羅霸好像打了雞血似的,為了怒雷的榮耀,他們要拚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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