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舒愨鵡琻穩了穩心神,夏子洛整理了一下微微泛起褶兒的長風衣,再抬眼時,漂亮的眼睛裏已經盡是冷然和決絕。


    那般涼薄冷漠的眸光,堪堪的給人一種入骨三分的錯覺,隻覺得、隻要被那冷厲的眼神兒掃過,就會渾身冰凍。


    旁邊,葉林曜眸色微閃,苦笑無聲。曾經那個沒心沒肺的小瘋子,終究也還是受了傷,終究也還是知道什麽是疼了,終究也還是學會了用偽裝來保護自己了。


    兩人心思各異的時候,從前方不遠處傳來蘇家老爺子激動的一聲低喚,“夏、夏丫頭?”


    夏子洛循聲望去。


    距離她不過十步遠的地方,葉家老爺子葉建雄拄著一根上好紅檀木製成的龍頭拐杖站在一顆法國梧桐樹下,由葉辰軒在左側攙扶著,雖然已是滿頭白發了,身|子佝僂的程度也比以前更加厲害了,卻遮不住從骨子裏衍生出來的霸氣和威嚴,終歸還是一如既往的精神矍鑠。


    再細細一看,葉家老爺子的眼睛裏,竟然噙了渾濁的霧氣,激動不能自已。


    蘇家小野獸心裏暖了一分,微笑著輕喚一聲,“葉爺爺!”


    葉建雄顫顫抖抖的答應了,又道,“夏丫頭,趕快過來,快過來讓葉爺爺瞧瞧,是不是在美國待了三年又瘦了一圈呢?”


    夏子洛乖巧的笑了笑,拔腿朝葉建雄走過去,剛想伸手抱住葉建雄,不期然的,別墅主宅的方向傳來一聲柔弱文雅的聲音,“爺爺,是誰來了?”


    太過熟悉的聲音,仿若縈繞的夢魘一般,狠狠在夏子洛心頭上刺了一刀。


    她夏子洛的確記仇,卻從來沒有如此的仇視過一個人,不想看見她、不想聽到她的聲音、不想知道有關她的任何事情。即便當初安然和劉嘉琦用那樣卑劣不堪的手段從背地裏陷害她,整她,她也隻是撒撒氣就一笑而過了。


    可是——


    葉林琬這個人,她卻是決計不能原諒的了!


    咬牙切齒的幾乎臉頰兩邊的肌肉都要僵硬了的時候,葉林琬走了過來,看見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裏的夏子洛、先是微微一愣,晃兒,幹笑起來,還試圖“熱絡”的上前來拉夏子洛的手,“洛洛,真的是你!你從美國迴來了?”


    夏子洛不動聲色的往旁邊側了側身子,冷笑一聲,“我有潔癖!”


    葉林琬又是微微一愣,下一秒,那柔若無辜的表情裏就浸染了梨花帶雨的楚楚可憐之意,“洛洛,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這話,倒是叫葉家老爺子眉間有些疑惑,就側過身|子去問道:“夏丫頭,你和林琬認識?”


    “認識。”葉林琬道。


    “不認識。”夏子洛涼涼的道。


    兩人異口同聲,答案卻是迥然不同的完全對立,氣氛瞬間尷尬。


    夏子洛隻當眼前沒有葉林琬這個人,眸色微涼、冷冷的看著遠處半山腰處的青蔥連綿,周身氣息陰鷙暗沉。葉林琬則難堪的低下頭去,貝齒緊咬下唇、幾乎要滲出血絲來,垂眉半晌之後,她帶著哭腔道:“洛洛,當年的事情又不是我一手促成的,我也隻不過是遵從了兩家長輩的要求而已,我也是政|治|聯|姻的犧牲品,為什麽,你就要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我一個人身上來呢!”


    “洛洛,求你不要這樣對我,我就隻有你這麽一個朋友……”長長的睫毛掛了幾點晶瑩的淚水、輕輕扇動著,葉林琬放輕了聲音,想要拉住夏子洛的手,卻被夏子洛一個猛地甩手,將她甩了出去。


    葉林琬本就生的柔弱又無骨,強大兇猛的外力衝擊下,整個身|子宛若殘破不堪的布女圭女圭一樣,順勢跌進了蒺藜花曼布的花壇裏。


    尖尖的蒺藜一下下劃破葉林琬那白希柔女敕的肌膚,頓時就血流如注。


    不遠處,飛快跑過來一抹白色的身影,小心翼翼的將滿身是傷的葉林琬從蒺藜花中抱了出來。


    依然是那般熟悉的身影,依然是那般清冷幽香的桂花香氣。鼻尖一酸,蘇家小野獸的眼眶就紅了一片。仰頭,四十五度角看著天,忍了許久,才終於將鹹澀的眼淚憋了迴去。


    “雲澈學長,好久不見!”僵硬至極的唇角邊扯出一絲僵硬至極的幹笑,夏子洛聲音低啞的衝雲


    澈打了一個招唿,她盡量想笑的好看,可終究還是笑的比哭還難看了!


    雲澈懷裏抱著葉林琬、轉過身來怒視著夏子洛,清冷的眼眸中難掩怒氣,明顯的叫夏子洛心頭又是血淋淋的一刀。


    “怎麽了?心疼了?”眼角微微上挑,夏子洛強撐著戲謔的姿態調侃了一句,果不其然,就見雲澈的眼渦深處又衍起了層層疊疊的失望和憐憫,“夏子洛,你真是越來越讓我失望了!”


    夏子洛!夏子洛!夏子洛!


    以前的時候,他都是親昵的叫她“小東西”或者“小丫頭”的,如今,竟然是要連名帶姓的喊她了,是怕葉林琬誤會吃醋嗎?


    轉而,又忍不住笑話起自己來,夏子洛,你不是也已經喊人家“雲澈學長”了嗎?!


    心中稍稍釋然,強扯出一抹笑容,夏子洛轉身衝葉家老爺子彎了彎腰,道:“葉爺爺,你們家今天是家宴,我這個外人就不打擾了!”


    可夏子洛終究還是沒走成。


    然後,她在葉家別墅主宅看見了花非,看見花非不足為奇,隻是,據說花非可是去醫院照顧因為心髒病突發而入院的花老爺子去了。


    嗬嗬……分身術呢!


    本來心情就不太明媚,看見花非那妖孽滿身慵懶邪魅的姿態橫躺在沙發裏時,更是氣不打一處傷,“噔噔噔”飛奔了幾步,不等花非反應過來,蘇家小野獸就一腳踩在花非半敞開的胸膛上。


    花非“嗷嗚——”一聲翻身而起,剛想擺出花二少爺縱橫風月**的邪肆姿態來,猛地抬眼間、卻見蘇家那隻小野獸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眸光明滅不定。


    頹靡的氣焰頓時消弭,花非模著鼻子幹笑起來,“小洛洛,你怎麽在這兒?”


    待那妖嬈豔絕的視線轉向夏子洛身後的雲澈和葉林琬時,花非嬉笑的表情登時僵硬的難看起來,一股強烈的不安感從心底最深處、那暗不見天日的荒草叢生處無限蔓延生長,花非下意識的伸手就要去握住夏子洛的手,“小洛洛……”


    夏子洛身形微動,不動聲色的錯開了花非的手,繼而,卻涼涼的哼笑一聲,道:“花二少爺,你爺爺呢?”


    裝模作樣的往四下裏張望一番,唇邊哂然的笑意更加濃鬱了一分,夏子洛轉身在花非身旁坐下,身|子陷入黑色真皮沙發裏的時候,整個人頓時就沒了活力、沒有了生命力。


    單手拄著側臉頰,手肘抵在沙發扶手上,從葉林曜的角度看,小野獸強撐平靜的表情下,盡是疲憊和不堪。


    眸色微動,葉林曜麵色莫測的轉身上了二樓。


    那一頓飯、全都是純中式的大魚大肉,本是在美國待了三年多、吃漢堡包和炸雞腿這種快餐都要吃吐了的蘇家小野獸殷切期盼的,可是,抬眉觸及坐在她對麵、麵色清冷,姿態還是一如既往的優雅溫潤的雲澈,她突然有些興致缺缺起來,就連最愛的紅燒豬蹄兒,嚼在嘴裏都沒了味道。


    右手旁,花非還一個勁兒的往夏子洛姑娘的碗裏夾紅燒豬蹄兒,直到她麵前的小瓷碗、被紅燒豬蹄堆成了一座小山,夏子洛微微皺眉,“花非,你丫當我是豬嗎?”


    花非咧著嘴妖嬈邪肆的笑,“難道你不是豬嗎?”


    “nozuonodie!”眼角一斜、尾端立即有冷光涼薄,夏子洛隨手將筷子往桌上一扔、脊梁靠在椅背上,就涼涼的笑起來,“花非,你特麽的作死,要老子幫你抽出筋來順一順?”


    生性野蠻兇悍的蘇家小野獸姑娘,狠戾之意迸|發出來,壓根就忘記了、這桌上還坐著葉家老爺子和葉家老夫人!


    邪裏邪氣跟著女|流|氓似的踢了椅子起身,蘇家小野獸正想一巴掌扇過去、拍死花非那丫的混蛋,雲澈聲線意味不明的開了口,“洛洛,坐下來好好吃飯!”


    夏子洛揚起在半空中的手臂怔然僵住。垂眉沉默了半晌,冷哼一聲坐了迴去。


    “洛洛”?嗬……這兩字恐怕他是沒有資格再稱唿的了吧!


    就在那電光石火的轉念之間,她突然想到一句話——“茫茫人海中誰遇見了你,你邂逅了誰;誰錯過了你,你注意了誰;誰陪你走了一程,你陪誰過一生?一路上的行走,你會遇上很多人,也許是陪你走一站的,也許隻是一個過客,於是生命中留下了許多逗


    號,一段經曆一個逗號,一段感情一個逗號,一段付出一個逗號,無數個逗號的等待,隻為最終那個句號。”


    她和雲澈,或許連一個逗號都不是,僅僅就是頓號而已!


    可是這個頓號,卻終於還是終結了兩人的經曆、終結了兩人的感情,從此、漸行漸遠,終至陌生的就好像從未遇見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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