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天黑,王宵獵在後衙設了灑宴,為李彥仙和張守幾人接風洗塵。


    此時已近五月中旬,天氣炎熱了起來。到了晚上,終於吹來涼風,讓人神清氣爽。


    舉起酒杯,王宵獵道:“李都統去行在獻俘,一去近兩個月,路上甚是辛苦。本來想著前幾天就該迴來了,我定了五月初八去河東巡視。沒想到今日才迴來,隻能推遲了。都統一路辛苦!”


    李彥仙道不敢,兩人飲了一杯。


    王宵獵又道:“與李都統一起,還有張參政和馮閣長兩位欽差一起前來,我甚是榮幸!兩位前來不易,在洛陽多待些日子,四處走一走,看一看。靖康以來,諸位重迴中原,可是不易。”


    張守道:“宣撫提大軍,奮神威,北上恢複西京,對朝廷來說實在是莫大之功!此戰之後,金軍退兵,天下無不歡唿跳躍!隻要再有二三大將如宣撫一般,我們又何懼金人!我滿飲此杯,為宣撫壽!”


    說完,舉杯一飲而盡。


    飲過了酒,眾人各自落座,士卒端了熱菜上來。


    王宵獵道:“伊魴洛鯉,天下珍味,參政和閣長嚐一嚐。”


    馮益和鄭諶一樣,是宮中深得趙構信任的內侍。他們到洛陽來,主要目的就是觀察。觀察王宵獵,觀察王宵獵的軍隊,觀察洛陽的百姓,了解洛陽的一切。迴到行在後,向趙構報告。與張守相比,馮益基本上不說話,隻是看著。


    吃喝一會。張守對王宵獵道:“從進入隨州,就覺得宣撫治下與其他地方相比迥然不同。聽百姓說,其實宣撫的稅賦並不輕鬆,與其他地方相差無幾。不過,看百姓們的生活,卻比其他地方好得多。這是為何?”


    王宵獵道:“參政,若隻看明麵上,有多少時候能讓天下民不聊生呢?百姓真正難過的,不是明麵上的稅賦,而是稅外之稅,賦上加賦,那些苛捐雜稅。隻要規定了多少,官府就真地收多少,不再額外攤派,大多數地方的百姓都會生活得不錯的。隻不過,若是沒有苛捐雜稅,地方官府做不到罷了。”


    張守聽了點頭,若有所思。\./手\./機\./版\./無\./錯\./首\./發~~


    王宵獵說的不錯,宋朝其他地方,難道稅賦能有多重?百姓過不下去,是因為說收稅十文錢,這十文稅錢之外還搭著五十文錢。苛捐雜稅,根本沒有盡頭,生活怎麽能過下去呢?


    王宵獵的治下,說一畝田收三鬥稅就是收三鬥,絕沒有任何花頭。說一年五十個工的役就是五十個工,多做了官府立即付錢。哪個官員敢在這上麵動手腳,必然被處理。除了王宵獵治下,哪個地方能做到?


    就跟官員俸祿一樣。王宵獵使用的是朝廷祿格,並沒有加俸。但王宵獵這裏,說是多少就發多少現錢,沒有折支之類的花頭,官員實際的俸祿是其他地方的兩三倍之多。


    實事求是,這四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又何其難也。政治開始敗壞,大多就是這樣。最開始是不實事求是,說是一千,實際上收一萬,誰做到了誰有能耐,誰就能夠升官。然後規矩不成規矩,全亂套了。


    張守是崇寧元年進士,曾在地方為官,當然知道王宵獵說的是什麽意思。隻是天下處處缺錢,不開源節流,又有什麽辦法?天下都像王宵獵這樣,哪裏還有錢打仗?


    歎了口氣,張守道:“如宣撫這般,治下井井有條,還能養十萬大軍,真非常人也!若天下處處如此,又何必懼怕金人呢!天下間用心國事的官員不知凡幾,幾個人能做到?”


    王宵獵道:“做事情,隻是有決心是不行的,更重要的是能做到。我這裏與東南不能相通,人才缺乏,這幾年實在不容易。現在又占了北方幾州,我也是時時憂心啊。”


    張守笑道:“此事不難。如今張俊已平定鄂州,孔彥舟逃去投了劉豫。再去臨安,一路坦途。李都統在臨安時,朝廷便就答應,你治下州縣由朝廷派官。我聽說,許多人。(下一頁更精彩!)


    願意來。”


    王宵獵道:“有這種事?若朝廷派官,許多事就好做了。無\./錯\./更\./新`.w`.a`.p`.`.c`.o`.m”


    金人占領開封府,宋朝許多大臣被金人擄走,趙構手下一直缺少重要官員。但是,許多低級官員留了下來,讓朝廷難以安排。王宵獵的治下,官員一律發現錢,生活寬鬆,早已傳遍朝廷。隻是以前王宵獵地位模糊,襄陽與行在之間又盜賊遍地,沒有人來罷了。現在官員由朝廷派遣,王宵獵發俸錢,那就不同了。


    不知有多少低級官員在行在和江南各州縣,一家生活艱難,連溫飽也難。


    不過對王宵獵說,此事有利有弊。利當然是解決了人才缺乏問題,大量空缺的職位有人做了。弊則是這些人不符合王宵獵的要求,必須進行培訓。隻是這些人是來做官的,會不會甘心接受培訓。


    科舉選出來的官員,許多與官員的實際要求不符,這是事實。但是,作為一種選拔製度,科舉選出來的官員大部分是這個時代的優秀人才,也是事實。兩者之間怎麽調和,是對王宵獵的考驗。


    不能因為科舉官員不是按自己要求選拔的,就嗤之以鼻,甚至貶低、嘲笑他們。也不能因為他們是選拔出來的優秀人才,就過分重視,大膽任用。一方麵要用人才,一方麵還要培訓人才,兩者缺一不可。


    馮益道:“這些年朝廷為了躲避金賊,四處流離,官員俸祿許多時候發放不及時,許多人受苦了。他們聽說宣撫的治下,官俸發放及時,而且都是現錢,自然許多人動心思。”


    王宵獵道:“做了事,當然要給人家發錢。哪個人不是有一大家要養活?我這裏寬鬆一點,不克扣官俸,本就是應有之意。不過,兩位使節也看到了,我的治下與其他地方不一樣,做官可不容易。”


    張守道:“怎麽做官,宣撫要求就好。你這裏治理得好,當然要依你規矩。等到趕走金賊,再慢慢梳理。哪些規矩確實有好處,可以推廣到全國。哪些隻是一時不得已,需要廢除。現在非常時期,當然用非常手段。”


    王宵獵道:“參政說的是。非常時期,就該用非常手段。最要緊的事,是打跑金人,保住這天下才對!”


    張守道:“我來的時候,呂相公專門吩咐,這幾年宣撫功勞最大,治下最好,一切以宣撫為主。官員來了,自然也要守宣撫的規矩。還有,宣撫要慢慢理出你這裏的條例,為其他地方借鑒。”


    王宵獵道:“呂相公如此看重我,怎麽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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