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州,葛慶進了城門,不由出了口氣。見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路邊商攤林立,顯得格外繁華。


    見旁邊有賣燒餅的鋪子,葛慶過去買了個燒餅,又向店家要了一碗水,蹲在路邊吃了。


    填飽了肚子,葛慶站起身伸了伸胳膊,看著天上明晃晃的太陽,咬了咬牙。尋一個路人。問:“敢問哥哥,京西南路提刑司不知怎麽走?”


    路人看了看葛慶,麵帶好奇。指著前方大街道:“你一直向前走,到了衙門,轉向東走。約莫有一裏路,就是提刑司。”


    葛慶謝過,拽開大步,直向前走去。到了提刑司,看門前冷落,隻有一個士卒在那裏打瞌睡。


    左右看了看,又看了門上的字,葛慶確認自己沒有走錯地方。走上前,向士卒拱手:“敢問這裏可是提刑司?小民葛雄,信陽軍羅山縣人,有官司要告。”


    那士卒睜開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葛雄。又左右看看,笑道:“到這裏告官司,到這裏許久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瞞你說,裏麵隻有一位提刑,還兼著知州,哪裏審得過來案子。”


    葛雄道:“我聽人說,提刑司裏還有檢法官,還有幹辦,提刑忙不過來,總有管事的人。”


    士卒連連搖頭:“告訴你了,隻有一位提刑在裏麵。什麽檢法官、幹辦,一個也無。”


    葛雄不死心,又道:“有提刑在就好。小的這裏一個狀子,還凡請遞進去。”


    那士卒懶洋洋地站起來,拿過狀子看了一眼。道:“我實話說,這位提刑是朝廷派來的。隻有他一個人來,沒有屬官,也沒有隨從。我們這幾州是王觀察在管,朝廷的官員有什麽用?提刑兼著知州,州裏的事卻有別人管。偌大提刑司,你是第一個案子。依我說,你真要告狀,還是到本州衙門。不然就到襄陽府去,那裏有王觀察。到提刑司來,哪個審你的案子?”


    葛雄道:“小的告的正是本軍的知軍。這個知軍年紀幼小,是王觀察親信,有誰會管?若不是有個提刑在這裏,我也隻能忍氣吞聲。”


    見葛雄堅持,那士卒也不多話,拿著狀子進了大門。


    汪若海正在書房閑坐。到了鄧州也有些日子,事情也沒有一樁。來的時候王宵獵說的清楚,鄧州的政事必須按嚴來的規矩,不許改。州衙裏的那些官吏,大事小事都不問自己,自己處理了。有報上去的事情,他們自己就用了知州印。上麵王宵獵認,別人也沒有辦法。一個提刑司,隻有派來的幾士卒在這裏陪著自己,沒有屬官,也沒有吏人。來了這許多日子,一件官司沒有。


    士卒到了書房,叉手道:“官人,外麵來了個百姓,說是叫葛雄,有狀子遞進來。”


    “狀子?”汪若海站起身,皺了皺眉頭。“拿來我看!”


    士卒遞上狀子,好奇地站在一邊。


    汪若海看狀子上的內容,眉頭皺得更緊了。


    告的是信陽軍知軍張均,擅置強繅,以威力取乞錢物。葛雄是羅山縣大戶,縣城裏有質庫,城外還有數百畝良田,一家日子過得和和美美。張均到了信陽軍,突然之間不知發了什麽瘋,凡是信陽軍的殷實人家,全被安上各種罪名,壓榨錢物。一兩個月間,沒有幾家幸免。


    葛雄家也是如此。先是質庫被收了去,被壓榨幾百貫錢。這還沒有什麽,靠著鄉下田地,葛家依然是富裕人家。就在一個月前,突然張均又派人找上葛家,要他們家把多餘的地獻出來,隻給他留下二百畝地。若是不獻地,就要按市價出錢,相當於買地迴去。父親忍受不住,與張均大鬧了一場。竟被張均抓進了衙門,嚴刑拷打。迴到家之後不久,挨不過去,一命歸西。


    看了狀紙,汪若海不由睜大了眼睛,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張均會幹出這種事。這幾個月與王宵獵接觸下來,汪若海感覺得出來,雖然很多施政自己不理解,但王宵獵是個愛護百姓的官員。在他治下,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公然奪取百姓財物,這可不是王宵獵做的事情。


    把狀子放在桌子上,汪若海在書房裏踱來踱去,百思不得其解。想了許久,把葛雄叫進來,仔細問過了,他所說的還是跟狀子上一樣。


    此時的提刑司牢獄等等設施都已經廢棄,汪若海隻能讓葛雄去外麵客棧裏住著,隨喚隨到。


    送走了葛雄,汪若海坐在桌旁,緊皺著眉頭。


    對於汪若海來說,這件案子或許不複雜,但非常難辦。自己就是查清楚了事實,又怎麽辦呢?去抓張均?別開玩笑了,沒有王宵獵的同意,汪若海一個兵也帶不出鄧州城。


    怎麽辦?汪若海手指輕輕敲著桌上的狀紙,一時拿不定主意。自己可以當沒看見這案子,反正自己隻是個掛名的官員,沒有實權。但聽葛雄講述的時候,他撕心裂肺的樣子,自己作為提刑,怎麽能夠置之不理?要管,沒有職權。不管,自己放不過自己。


    思索良久,汪若海叫過士卒。道:“準備馬匹,今天下午去新野!”


    士卒愣了一下,道:“官人,新野現在並不歸鄧州管轄。我們去哪裏做什麽?”


    汪若海怒道:“製置正在新野練兵,我與他有事相商。我吩咐你做什麽,就隻管去做!”


    士卒道:“衙門派小的來,不隻是伺候官人,還要照顧官人安危。你不說清楚,許多事情當然是沒辦法做的。提刑出城,不是小事,自該行文地方準備才是。”


    汪若海道:“我知道你在這裏看著我,又如何?是不是我做什麽事,你都要去報製置?”


    士卒搖頭:“提刑說到哪裏去?我到這裏來,上司隻是吩咐我照顧官人安危,其餘的事情都依著提刑司慣例。提刑司慣例,出巡必知會地方。”


    汪若海不耐煩地擺手:“去吧,速速準備馬匹!”


    不多時,馬匹過來,汪若海帶了自己屬下的五個士卒。到客棧知會葛雄一聲,直奔新野。


    王宵獵正與邵淩商議事情,聽報汪若海到來,對邵淩道:“汪提刑到了鄧州後,天天坐在提刑司裏看書,從來沒有事情,與我相安無事。今天,必有大事!”


    邵淩道:“汪提刑是個讀書的人,不喜生事。偶爾來看看觀察,也沒有什麽。”


    王宵獵笑了笑,讓邵淩出去,命人帶汪若海進來。


    汪若海是個什麽人,王宵獵大致有數。他突然來新野,當然不是與自己敘舊的。不過鄧州的政事有人管,汪若海並不過問,來找自己又有會有什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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