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德武十九年,北國國君成武昏庸無能,政治草亂賦稅嚴重,草寇四處興起,北國百姓苦不堪言。


    成武荒淫無度不思朝政,朝野之上,丞相司馬南惑天子以令諸侯,欲立新朝之心人盡皆知,大肆打壓皇脈成姓、親脈蘇姓韓姓,妄圖獨擁大權。


    亂世之下,鄰國楚國虎視眈眈,北國時逢內憂外患之境也。


    而北國邊境的一處山穀之中,蘇家村,便幾近成了北國境內唯一的淨土。


    ……


    “三步、兩步、一步,中了!”


    蘇家村後山靜謐的小樹林間,茂密的樹叢遮住了毒辣的日頭,隻留著輕風像奏曲子一般滑過樹林間的每一片樹葉,帶著沁人心脾微香的小葉子在空中打著轉,緩緩地落在了坐在半空樹椏的小女孩肩膀上。


    女孩不過六歲大小,綰著兩個鼓鼓的發髻,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前頭不遠處的一行人,狡黠的眸子滴溜溜地一轉,嘴裏也是念念有詞。


    隨著她話裏最後一個字落了下來,那前頭一行人中,走在稍前的兩個,便是腳下不差分毫地踏進了她做的繩索圈套裏,隨著繩子猛地收縮迴去,活生生兩個虎背熊腰的男人便被倒吊了起來,一路扯到了半空中去,十足一個上下不得。


    女孩瞧著,得意的神色都快蔓延到了光著的小腳丫上,腳丫懸在空中晃悠了兩下,兩瓣較之野花更奪顏色的嘴唇也是抿著偷笑起來,“哼,先讓你們嚐嚐我阿喜的‘空中飛人’,再讓你們看看我的新招數,‘飛火流星’!看你們還敢不敢闖過來。”


    阿喜說著,一雙眼睛都是彎成了月牙,小手也往著一旁摸索了去,拉了拉在她身側的一根長繩。


    而那根長繩另一頭連著的,是一排她昨日裏新做的木頭機杼炮塔。


    小炮塔擱著許多小石子,阿喜在這頭將長繩一拉,那頭炮塔的長臂沒了受力,便是朝著前麵一彈,長臂上的小石子應著力叮咣叮咣地朝著前頭飛去,絲毫不差地砸在了那行人的腦袋上。


    “哎喲”、“哎喲”,隨著接連不斷的小石子飛了過去,那不幸落了彩頭的人都是一個個抱起了腦袋來。


    幾個人裏武功稍長的一個,立馬拔出了手裏的長劍,幾步走到了他們之中的小男孩前頭,為他擋去了飛來的石子,才低聲說道:“小主子,這林中機關甚多,是否還要前行?”


    被他護著的男孩,也不過八九歲大小,穿著一身錦繡的暗黑緞袍,明明要比周圍的護衛都矮上幾分,可挺得筆直的脊梁和微微抬起的下頜,卻讓他在幾個大人裏頭氣勢也絲毫不輸。


    他也不答話,隻是漆黑的眸子朝著樹林的周圍看了看,才向著前頭一個方向指了過去,“石頭不大,力度也不重,射程至多不過五丈,就在這個方向。”


    “是。”護衛應了一聲,提著長劍朝著男孩指的方向幾個翻滾過去,一劍砍斷了擋在前頭的樹椏,幾個奇怪的木頭東西便露了出來。


    上頭的小袋子上還有石子落下來,落在那木頭東西的長塊上,再被反方向的石頭一壓,長塊上的石子便會立馬被彈了出去,想來這些砸向他們的石子都是這般射出來的。


    護衛也不遲疑,當機立斷一劍揮下,將一排機杼都斬成了兩半,這石頭雨也總算是停了下來。


    隻是這口氣剛鬆了下來,一旁一個聲音卻是又跟著響起,帶著濃濃的怒氣,像隻小獅子剛張口一般喊道:“你!你竟然把我的‘飛火流星’給弄壞了!”


    不遠處的男孩聽著聲音,視線從那堆奇怪的機杼裏轉移到了聲音的來源。隻見著在那樹叢掩著的後頭,一個小女孩穩當當地坐在半高的樹椏上,光著腳丫勾住了樹椏,雙手便是氣衝衝地撐在了腰間。


    纖瘦的個子,身上卻偏偏蓋著件豔麗的紅紗裙,發髻綰得亂七八糟,一張沒長開的臉上,五官算得上幾分玲瓏,隻可惜活生生被臉上的泥土掩了光彩,雖徒留著一雙清澈的眸子眨了眨,裏頭的怒火卻也是顯山露水了出來。


    他下意識地便是微微顰起了幾分眉頭,若不消得說幾句實話,眼前的這個女孩,髒兮兮的毫無規矩,怕是他見過最不像女孩的了。


    他微微走前了一步,身子依舊立得筆直,“你傷我的護衛在先,如此也隻當兩相償還而已。”


    “你……你知道我做‘飛火流星’花了多少時間嗎?就挨了幾下石子而已,哪裏能償還得了。”阿喜聽著他的話,嘴唇便是撅了起來,她皺了皺鼻子,看著不遠處的男孩,看樣子年齡也不大,可是卻好像跟蘇家村裏其他的男孩子都不一樣,十分清秀的一張臉上,一雙眼睛深邃得一點也不像小孩該有的。


    阿喜覺得自己已經夠聰明了,可也不知是隔得遠還是怎麽,就是無法從他眼裏看出他的喜怒來,聲音更是雲淡風輕得很,說話也是跟大人一樣老道。


    她知道自然是不能將麵前的這人跟蘇家村裏天天光腳丫爬樹掏鳥蛋的小混蛋們相提並論,但她阿喜是誰呀,村東頭那胖得流油的肥肉大叔她都不怕,還能怕眼前的小屁孩不成。


    她想著,抱著樹幹快速地溜了下來,拍了拍手,依舊是高昂著腦袋,說道:“你們不是我們村的人,我當然要趕你們走咯,我告訴你,這林子裏可處處都是我設的機關,你躲得了一個,還能全躲了不成?”


    阿喜一邊說著,一邊雙手學著村西張大嬸吵架模樣一般,在胸前交叉了起來,“別怪我沒提醒你,就連這地上我也挖了不少的陷阱,你再敢往前走一步,絕對讓你來得、可出不得。”


    阿喜小腦袋都快揚到了天上去,明明是清脆奶氣的聲音,卻還有著十足裝模作樣的氣勢。


    男孩看了看她,的確沒想到那一旁的機杼之物,竟然是她一個乳臭未幹的丫頭做出來的?


    隻是他自然也不會被她的氣勢唬弄住,依舊打前走上了幾步,恰恰好平平穩穩地站在阿喜麵前的地上。這地上的草木毫無翻新的痕跡,隻徒有兩個新留下的腳印,自然不會像她話裏所說的埋了陷阱。


    他眸子定睛看著眼前的女孩,神色也沒有異動,語氣卻是禮貌得很,“我們無心叨擾,但請求見蘇婆婆一麵。”


    “哼。”阿喜皺了皺鼻子,看著眼前弄壞自己“飛火流星”的罪魁禍首,一臉沒好氣,“婆婆說了,她不會見你們的,讓你們趕緊離開蘇家村。”


    “可是……”男孩眉頭一擰,聲音也沉了幾分,“蘇婆婆曾與我家門定下一諾,如今我家門也隻想借婆婆的兵道之書一用,為何要拒我等於門外。”


    兵道之書?阿喜聽著,便是禁不住輕嘶了一口氣,這不就是、她總從婆婆那偷拿玩的書?那本書的東西好玩得很,這“飛火流星”、“空中飛人”都是她從書裏學來的。


    不過婆婆可真厲害,沒見著他們,就知道他們是來要東西的了。


    阿喜輕咳了兩聲,又提高了聲音道:“婆婆又說了,她的確欠你家一個承諾,但別的事情都可以,獨獨你們要的這件、絕對不行,所以我看,你們還不如趕緊離開的好。”


    “可否……”男孩聽著,還要再說,林子外一個聲音卻是響了起來,大大咧咧地徑直穿透了林子落在了他們幾人耳裏。


    “蘇婆婆家的臭丫頭呢,今兒個輪到她當新娘子,怎麽人都跑沒影了?”


    “嘶……”阿喜倒吸了一口氣,十分無奈地點了點麵前的人,“你瞧吧,都是你,今天成鈺哥哥好不容易同意當新郎官,卻差點讓你把我的正事給耽誤了。”


    阿喜說著,從一旁的樹椏上迅速扯下掛在那兒的紅紗,才撇了撇一旁的幾人,“我可不跟你們說了,總之就算你見到了婆婆,婆婆也不會答應你要求的,我勸你還是別執著了。”


    一句話落了下來,阿喜也不打算在這兒跟他們多說什麽,抱著她的東西便是一股腦地朝著林子外跑去。


    隻沒一會兒功夫,林子那頭便是再次響起了她清脆的聲音,“二牛哥!我可聽著你在背後叫我臭丫頭了!”


    男孩聽著那頭的聲音,眉眼微微動了動,腳下的步伐卻是停了下來。一旁的護衛也低下了幾分身子,“主子,我們還要繼續前往嗎?”


    “不了。”男孩搖了搖頭,“既然她這般說了,想來這本兵道書,我們此行是要不到了,迴吧。”


    男孩說著,神色淡了幾分,視線卻是迴到了剛剛女孩坐過的樹椏上,隻見著在樹椏下,還掉落了一塊小小的玉佩,似乎是剛剛她從樹椏上跳下來時被刮落得。


    他走到樹下,將那塊玉佩撿了起來,輕輕拭去了幾分上頭的灰塵,又朝著女孩跑出的方向看了一眼,好看的眸子動了幾分神采。


    “成鈺,是成姓?”他呢喃道,視線很快又緩和了幾分,“蘇婆婆家的丫頭?”


    這般匆忙,他竟連名字都未來得及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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