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梅永新,跟梅承安鬥久了,好幾次都敗在了他手上,就是因為梅承安處處都留著幾分心眼,總是能在關鍵時候識破他的計策。


    這種虧,梅永新不會再吃了。隻要稍微有些異樣的,他定是要好好留神,何況是眼前的小丫頭,確實出現得不太是時候。


    “你還記得之前我讓你一直盯著百草堂的事,你說其他都算是正常,卻之前北上的藥單子上多了些種苗,還是南方不適合種植的北方藥材,下人都有些疑惑但卻是方家信親自操辦吩咐下去的,便也無人說其他的,可是?”


    薑睿眉頭都擰緊了起來,使勁想著才忽是鬆了開來,“是是,二少爺,是有這麽一樁子事,都過去小半年了,您不說我還想不起來呢。”


    “事出反常,必有緣由,當初我讓你仔細查著這事,但卻一直沒有後文,隻上一次再去北上,有幾味藥材比之前進貨的數量少了些,如今想來正是時候,說不準的,就會跟這個丫頭有關。”


    “對了對了。”梅永新這麽一說,薑睿的眼睛都睜了開來,“二少爺,我也記得呢,這事情當初查過,可方掌櫃在上頭壓著,查不出來那些種苗的買家到底是誰?隻知道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子來的,您這麽一說,還真是湊巧了,剛才那個丫頭不也是年紀不大嘛。”


    隻是,薑睿說著,身子躬得更厲害了,“不過二少爺,這素日裏來,想要賣藥到百草堂的藥農也不少,那丫頭說不定就是多了幾分心思,萬一這事跟大少爺沒什麽關係呢?”


    “有沒有關係,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就算不是他梅承安的主意,但總歸這事情發生在百草堂,但凡有一點能讓我利用到的地方,白給的機會,幹嘛要錯過?”梅永新冷哼了一聲,他想對付梅承安已經很久了,雖然之前一次次都讓他躲了過去,但就算他再聰明,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總會有地方能讓他絆著腳的。


    而自己、不過就是缺了這個機會而已。


    梅永新想著,袖子一甩,也懶得多做解釋,“行了,旁的你也無需再管,隻需幫我仔細查著就是,若是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立馬向我匯報。”


    “是,二少爺。”薑睿點了點頭,“二少爺放心,小的記住了。那二少爺、您現在迴府去嗎?”


    梅承安哼了一聲算是承應,“我讓你給我準備的藥粉,準備好了嗎?”


    “好了好了,二少爺吩咐下來的事情,小的自然是要辦的周到。”薑睿聽著,從袖口拿出了一個藥包,遞給了梅永新,“不過二少爺,這藥粉你可要仔細用著,它能讓人頭暈冷汗,心跳加速有心悸之兆,雖然服用少量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但過多了,可是會傷身體的。”


    “不用廢話,這事我自然知道。”梅永新將藥包收了起來,才接著開口道,“行了,忙你的事去吧,本少爺還有要事要忙。”


    梅永新說著,不再聽薑睿多費口舌,抬腳便是離開了百草堂,坐上了迴府的車馬。


    ……


    梅家宅子雖然不是塘縣最大的,但家戶立在那兒,就是放到了豫安城,也是能和那兒的顯赫人家比上一比的。


    梅老太太和梅家女眷的廂房在西廂,老太太的屋子在最裏頭,雖然大得很,但老太太一向喜歡清淨,院子裏頭的下人都要比旁處少上許多。


    梅家藥鋪的許多事情也已經交給了梅家兩個成年的孫兒去管著,隻在稍微大些的事情上,才會向她匯報由她做主。平日裏的時候,老太太便靜養在自己的院子裏。


    年紀大了加上身子多有不便,她也很少出門,頂多在院子裏賞賞花聽聽評書之類,由姚惜柔陪著。


    倒也不是她有多麽喜歡這個姚惜柔,畢竟和她比起來,兒子的大夫人周秀寧是明媒正娶迴來的正妻,門當戶對,那三夫人雖然家室差了些,也算是賢良淑德的小家碧玉。隻這姚惜柔,卻是原本塘縣醉花樓裏一個賣唱的女子,不過當時她兒一時酒醉辦了錯事,偏又懷上了,才娶進梅家當了個妾。


    和其他兩個女人比起來,姚惜柔頂多是相貌上要好上幾分,但家室嫻良都差了些許。


    可又有什麽辦法呢。


    她兒福報不澤去得早,沒多久小孫子的生母也跟著她去了,剩下的兩個,周氏簡直是昏了腦袋,日日隻知道禮佛,就差沒有將寢間搬到佛堂子去了。倒隻有姚氏還知道多把心思放在家上頭,也願意抽出時間來陪著她這個老太太。


    就算平日裏她和永新或許是因著身份多少對周氏和承安有些妒意,做了點錯事,但至少在伺候她上頭是盡心盡意的,梅老太太也是因此多梅永新多少寬下幾分。


    今日也是,一大早姚氏就跑了過來,說是今兒個天氣不錯,日頭暖著又不算太曬人,便陪著她在院子裏賞花坐上一坐。


    即便是嘮叨了些,不管是說到什麽事情上頭,都不忘了將她那兒子牽扯出來好生地誇上一誇,梅老太太也由著她。畢竟年老了,隻要梅家安安生生的,能過幾天舒心日子便是幾天吧。


    隻是沒想到,這才剛坐上沒多久呢,東廂那頭二少爺院裏的下人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跑得滿頭大汗,一見著她們便撲騰一聲跪在了地上。


    姚惜柔立馬開了口,“這是怎麽了,沒教過你們規矩嗎?急急忙忙的,也不怕衝撞了老太太。”


    “小的錯了小的錯了。”來人緊著喊了兩聲,才又趕緊道,“隻是老太太二夫人,二少爺方才剛迴府沒多久,原本在看著賬本呢,誰曾想就暈了過去,小的們都嚇壞了。”


    “什麽!”姚惜柔一下站了起來,“永新、永新他怎麽了?”


    “好端端的怎麽會暈過去?”梅老太太臉上也是一臉的緊張,“如今何樣了,請大夫了嗎?”


    那人也趕緊迴道,“我們將二少爺抬到了床上,也請府裏的大夫去看了,事關二少爺,大姐姐派小的趕緊來告訴老太太和二夫人一聲。”


    “快快快,隨我去看看。”姚惜柔心急的神色都漫到了臉上,急匆匆地就要離開,老太太卻是叫住了她,“我同你一起去。”


    姚惜柔這才迴身扶起了老太太,一同往著梅永新的院子裏去了。


    好生到了梅永新的房間,姚惜柔實在擔心,鬆了手跑到了床前,看著躺在床上還昏睡著的梅永新,臉上愁雲密布一臉的心痛。


    梅老太太還算是鎮定,看了一眼才在一旁坐了起來。那大夫也到得早,這迴剛剛看完從床邊退了下來,老太太立馬開了口,“大夫,永新如何了?”


    “迴老太太。”大夫的臉色還算正常,能稍稍讓老太*下幾分心,“二少爺體內虛熱心悸有冷汗,但請老太太和二夫人放心,並無大事,此番暈倒應該是最近操勞過度才會引起體力不支體虛脈弱的。”


    “什麽叫沒什麽大事,我兒子都暈倒了!”姚惜柔喊了一聲,眼眶裏頭含著淚,好一番楚楚可憐的模樣。


    “二夫人別擔心,二少爺就是操勞過度思慮過多,我再給他開一劑藥方,休息幾日就不會有事了。”


    “好了,大夫說沒事,自然就沒什麽,你不用太著急。”老太太勸了一聲,“那大夫,永新什麽時候才會醒?”


    “也快,隻是一時體力不支,等會就好了,醒了再喝藥湯也不遲。”


    聽著這一句,姚惜柔似乎才安心些許,沒多鬧著了,梅老太太也向著梅永新院裏的下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領著大夫下去,“那就麻煩大夫了。”


    雖說那頭說著沒什麽問題,但姚惜柔臉上的擔心還是沒減去多少,從進門到現在,手絹就隻往著臉上抹著淚,握著梅永新的手怎麽都不肯鬆,“兒啊,你可千萬不能有事,你說你這一暈,娘親可要擔心死了。”


    她說著,又向著一旁的下人看了過去,臉色煞變厲聲喝道,“你們也是,平日裏是怎麽照顧二少爺的,竟然讓他體力不支昏倒過去。我看你們幾個定是皮軟討打了吧!”


    “二夫人!”那幾個梅永新的貼身下人全都跪了下來,一臉的驚慌,“二夫人饒命啊,小的們怎麽敢有絲毫怠慢。這段時間,二少爺忙裏忙外迴到梅家還不忘一直顧著生意上的事情,三餐一寢,小的們都是仔細提醒著呢,哪敢落下。”


    “對啊,隻是二夫人,小的們是下人,這勸是勸了,但二少爺有時候卻哪裏會聽我們這些下人的,前幾天一直到了五更天還未就寢,我們勸了幾聲還被他痛罵了一頓呢。”


    “他竟忙到了五更?”姚惜柔悔恨地拍著大腿,“這傻小子,能有什麽事情比他的身體還重要的,非要熬到這般晚,白日裏卻還一大早就起來往鋪子裏去了。大夫說他就是操勞過度,你說照著他這麽接連幾天的,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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