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蕭淩兒還真沒想到,梅承安居然醒了?這可有意思了,她這個衝喜竟還真的有點效果,那算起來,梅承安還欠了自己一條命呢。


    這麽想著,蕭淩兒底氣也足了些,正了思緒轉過身去看了一眼梅承安,低了低身子。


    果然,他的眼裏雖然閃過一絲輕微的訝異,應該是沒想到她一個年紀這麽小的女子能夠很快識破男子的詭計。隻是這絲訝異收得很快,立馬眸中又恢複了淡然,看不出絲毫情緒。


    他果然……是認不出自己的。


    但不得不說,比起那夜昏暗的燈光來,如今在白日裏看著梅承安,蕭淩兒發現他好像更耐看了,身上的衣裳精致淡雅,人也看起來清雅溫潤不識人間煙火一般,隻是遠山懸膽一般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眸,又讓他的清雅裏頭帶著幾分疏遠淩厲。


    都說梅家藥鋪的大公子雖然體弱多病,卻當著到梅家的重任,現在看來,倒也有幾分主事人的風範。


    梅承安收迴了視線,朝向了麵前的男子,“公子,你要的是安息香、沒藥和烏藥,這三味藥百草堂都有,不知你要多少?”


    “我……”那男人一心要掌櫃的把東家叫出來,想必就是想要給梅承安一個難堪,但哪裏想到,梅承安一出來就識破了他的詭計,將三味藥全都說了出來。這迴,下不了台的成了他。


    他吞了口唾沫,卻也不迴梅承安的話,隻是挺直了胸脯,絲毫不再提自己要買藥的事,反倒還是把話題引了開去,“你、你就是百草堂的東家?”


    “正是。”


    “哼,我要的的確是這三味藥。不過,偌大一個百草堂,一點小事還需要東家來處理,其他人竟然沒一個能賣得出來,看來你們這百草堂,應該讓你這個東家來站櫃台才是。”


    “你休得無理!”那掌櫃的自然由不得其他人侮辱自家少爺,駁斥了一聲。


    梅承安微抬了抬手,止住了掌櫃的話,唇角勾了勾,明明輕笑了一聲,卻絲毫看不出有一絲絲的笑意,“公子說得對,的確是我家小童才疏學淺,隻在藥理上下功夫,卻少了幾分靈巧,未曾明白公子的意思。也是公子太過聰慧,普通的三味藥換了一些說法,便難住了他們。”


    梅承安順著那男子的話自貶了一番,聽上去是讓人以為他服了軟,可蕭淩兒總覺得,梅承安雖然看上去身體虛弱,說話間還會輕帶著咳嗽兩聲,但絕非軟弱可欺之人。


    果然,這一句話也跟著出了口。


    “不過公子,你要的三味藥,安息香和沒藥,功效寧神止痛,烏藥又有活血之效,尤其適合女子所用。三味相合最適緩解女子月痛煩擾,看來公子必是憐惜夫人之人,為了心上人取這三味藥,隻是一個男子羞於啟齒尚且拐了幾分腦筋罷了。但其實,醫者仁心不分男女不笑雜症,公子下次不妨直說便是,才更能、省下幾分困擾。”


    噗……


    梅承安的話落下來,蕭淩兒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


    那男人哪裏管自己買什麽藥,又有什麽功效,說白了也就是想了個破謎語來為難百草堂的人,可偏偏落到了梅承安的手裏,順著他的話頭反倒把他給嘲笑了一番。


    不僅僅是蕭淩兒,連一旁等著買藥看熱鬧的人,也都情不自禁地破口大笑。


    “哈哈哈,我說呢,這安息香沒藥什麽的,都是平常的藥,何必要換著這麽繞口的名頭來買,原來是一個男人買女子緩解月痛的藥,才羞於啟齒啊。”


    “可不是嘛,繞這麽大一個圈,還耽誤我們的時間,不就是自己說不出口。看他那模樣,長得五大三粗的,想想我就忍不住!”


    “梅家大少爺果然厲害啊,那些個藥童大夫都想不出來,他卻一聽就識破了,果然是百草堂,實在不負了它的名聲。”


    ……


    一時間,這議論紛紛,話頭都從男子身上轉到了梅承安那兒。


    那男子就算再胡攪蠻纏,也著實抵不住悠悠眾口的嬉笑,好生生一張粗蠻的臉,竟然真的羞愧了起來。他實在沒想到,本打算來找百草堂的麻煩,讓梅承安下不了台,可自己這點主意到了他麵前,就成了下不了台的把戲,倒讓自己真的難堪了。


    “你、你……去去去,你們笑什麽笑,不準笑!”這會子,那男子連話都說不出口,一羞惱,索性甩了甩袖子,也不理麵前千唿萬喚出來的梅承安,灰溜溜地趕緊離開了。


    就這樣,原本一場一觸即發的喧鬧,在梅承安的幾句話下,便輕易解除了。


    蕭淩兒眉頭微微挑了挑,她是真沒想到,自家這夫君,昏睡的時候不覺得,原來醒過來還真有兩下子啊。


    她能猜出那男人打著謎語要買的三味藥是什麽,但也還沒像梅承安一樣想得那麽快,還能接著一句話便將難堪轉到男子身上去。


    這個梅承安,比她想象得要聰明多了。


    不過想想,之前聽華嬸說得梁秋蘭那事,梅家二少爺心思也算狡猾,梅家的人看來個個都不算好對付,若以後真要牽扯到梅家的事上,她可得多長上幾分心眼了。


    那找茬的男子終於離開,藥堂裏頭也很快恢複成之前的模樣,看熱鬧的散了,客人也都排到了一旁去買藥,周圍一下安靜了不少。


    梅承安的眼神也再次迴到了她的身上,幾步朝著她走了過來,“姑娘,方才要應付他人,怠慢了姑娘,承安謝過姑娘願站出來為百草堂解圍。”


    百草堂的掌櫃這會看蕭淩兒的神色也恭敬了些許,朝著她作了個揖,“姑娘,這位就是我們梅家藥鋪的東家,梅家大少爺梅承安。剛才大少爺也並非阻礙姑娘,隻是那個男子是衝著梅家藥鋪來的,那些話由大少爺說出口,更為適宜,也免得讓姑娘平白牽扯進來。”


    蕭淩兒自然明白,那男人三句有兩句不離了說讓東家出來,明擺著就是專程挑著梅承安在的時候找他的難堪,即便自己為梅家藥鋪解了圍,多少還是讓他有理由說,梅家藥鋪無能,得靠著一個旁人來說道。


    其實,要早知道梅承安那麽厲害,她也不必這般多此一舉了。


    倒是能在梅家人心中留下個好印象,為自己買種苗鋪墊下路也算是好的。


    蕭淩兒這麽想著,話裏自然不能說出來。她眸子轉了轉,咧起嘴笑了起來,露出了兩排白白的牙齒。


    說起來,十三歲這個年紀對她來說,還是有好處的。這個原身性子懦弱了些,但長了一張小白兔一般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臉,不笑的時候尚且看著有幾分疏離,一笑起來眼睛彎彎,再襯著沒長開帶著些許嬰兒肥的稚嫩,雪膚櫻唇的,單純無辜的模樣,很容易讓人生起憐惜親近之感。


    尤其現在,她笑咧開了嘴,臉上好像披散著陽光一般,把自己的聲音也提了起來,聽著如同泉水叮咚,讓人看上去越發地單純。


    “原來你就是梅家大少爺啊,你剛剛太厲害了,不像我,我是實在是看不下去,左想右想好不容易想出來,好像在家裏聽婆婆說起那麽一句。可知想出其一,連後兩個都沒來得及想呢,就跑出來逞能了。”


    說話著,她又故意嘟起了嘴,裝著懊惱的模樣,自個敲了敲自個的腦門,“唉,婆婆平日總教導我做事別急,偏偏我就是個莽撞性子改不了。我還想那男子為何說得這般隱晦,大少爺一提點,我才明白呢。嘻嘻,一個男人也會害羞啊……”


    “哈哈,無礙無礙,初生牛犢不怕虎,有膽識是好事,也幸好今日,我們大少爺在這兒。”掌櫃的笑了起來,看著蕭淩兒的模樣,徹底卸下了戒備,“對了,小姑娘,方才藥童與我說,你找梅家藥鋪有事相商,不知是什麽事?我們大少爺在這裏,你也不妨和大少爺說說。”


    “我是來買種苗的。”


    “種苗?”


    “嗯,我婆婆是個藥癡,平日裏就喜歡研究草藥,隻是南方偏熱,鮮少有習性偏寒的草藥,就想著能不能買到些適合北方陰寒之地生長的藥草種苗。人人都說百草堂什麽藥草都有,也有自家的渠道從北方運藥,便讓我來問問,是否也能帶些種苗迴來。”


    “可是……”掌櫃有些猶豫,“小姑娘,你婆婆研究藥理,那應該知道,既然南方不適宜生長,種苗即便運過來恐怕也養不活啊。再說我們運送的都是處理過的藥品,這種苗……倒沒有先例。”


    “是啊,我也這麽與婆婆說過,可是她老人家一心癡迷,就這麽一個願望,身子由不得她跑遠,我們做晚輩的,自然應該順著她了。”蕭淩兒無辜的模樣又生起來了,反正蘇婆婆不在這兒,先把鍋甩給她再說,“大少爺、掌櫃,婆婆想著,冬天的時候試著種一下,不知梅家藥鋪可否運送的時候捎帶些,也好讓我盡盡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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