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頂著咧咧的寒風,裹緊了一下自己的衣物。雖然後麵跟隨著旌旗林立的護衛隊,但是裴逸內心感到似乎自己依舊很孤立。因為裴逸現在心無旁騖,隻在思考一個問題,司馬晞是敵是友。


    謝玄一再從言語間透露著不安,讓裴逸感覺到他似乎在遮掩著什麽。自己到底能不能信任謝玄。甚至裴逸在思考一個問題,自己能不能信任自己的結拜大哥謝安。雖然都是好兄弟,但是裴逸總感覺自己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讓裴逸感到奇怪的是,自己現在反而很是對褚太後信任。難道是因為自己娶了司馬家的公主,從而改變了立場?裴逸知道晉朝的規則,世家大族,相互聯姻攻伐,要想立足於世,通過聯姻來贏取威望是最好的途徑。桓溫娶了公主,讓他當了權臣,自己似乎也在朝著哪個方向走,明明自己隻是想守護住自己的家人,保住自己在乎的人而已,但是卻如同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總之,現在自己已然陷入這場權力遊戲,隻會不進則退。


    經曆了這次與桓溫的碰麵,裴逸內心下定了一個決心,改變自己現有的行為處事,不能消極應戰了。


    當到了南河東郡與武陵郡的交界處,資水河畔。江邊隻有零星的村射,居住著幾戶漁民。泥土夯製的牆體上搭了個厚實的茅草頂遮風避雨。這裏是裴逸的轄區,但卻是裴逸很難觸及的地方。村民也隻是悠閑而有規律的生活在這裏。直到今天,他們才停下日複一日的工作,駐足觀望,他們已經有好幾年沒看見如此聲勢浩大的軍隊路過這裏了。


    看著翹首而望的淡定圍觀群眾們,裴逸才覺得陶淵明所說的世外桃源不就是這樣的嗎?一山一水,都如此純淨,沒有世俗的打擾。或許武陵隻是陶淵明筆下的一個代稱,其實他想說的是,在這南渡沒有戰火之地,又何嚐缺少世外桃源呢?隻要願意歸隱,處處都是桃園。


    隻可惜今天裴逸不是來歸隱的。而另一個方向煙塵滾滾趕來的,也不是來歸隱的。對於此次錢來的武陵王司馬晞來說,他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裏。


    武陵王世子司馬綜臉色很是難看。畢竟自己曾經想要陷害過裴逸。今天卻被父王逼著來見死對頭,正是冤家路窄。如今自己的好兄弟王珣更是把裴逸定為死敵,還去了桓溫帳下任謀士。


    “父王,我們一定要這麽做嗎?這個裴逸根本就是一個卑鄙的小人。我真的不想去!”


    司馬綜打斷了武陵王司馬晞欣賞風景的思緒,武陵王司馬晞嚴肅地說:“不去也得去!這是命令!”


    “父王,我跟著您學習兵法治軍就可以了,幹嗎要……”


    “你個軟蛋,有老鷹護著,你就趴窩裏看風景啊!”武陵王司馬晞不高興地罵道:“你老子我要是能訓練出裴逸那樣的重甲武卒,還用得著讓你個臭小子出來丟人現眼?你看看那個鄧遐!用500重甲武卒石頭城校場耀武揚威,把你老子我訓練的軍隊打的落花流水,哪還有臉教你?總之,你這次最好給你老子我去學些本事迴來,以後好對付桓溫!要是一事無成,老子把你的皮給拔了!整天吊兒郎當的,你看看人家裴逸。”


    司馬綜隻是把臉撇過去,不想聽自己的老爹瞎***從小自己的父王就是看不慣自己,老拿別人來寒磣自己。什麽謝玄、桓衝、王獻之,永遠是別人家的孩子值麽厲害,自己是個廢物。本來一開始自己還想靠努力贏取父王的重視,但是最後發現,自己無論做多好,自己父王都不滿意,最後幹脆自暴自棄了。


    如今可好,居然還要把自己送到死對頭裴逸的手裏,這下可有得自己受了,深刻懷疑自己是不是父王親生的。


    而當武陵王父子陷入僵局,默默地走到資水邊時。裴逸、司馬道苓、習鑿齒、謝玄、謝琰、顧愷之等人已然上前相迎了。


    武陵王父子裴逸都見過,不過跟在這兩人後麵的一個中年人卻引起了裴逸的注意。隻見他大冬天就穿了個外衣,袒胸露頸,騎了個駱駝。沒錯,這家夥居然在南方騎個駱駝出行,還真是聞所未聞。而駱駝兩側各馱著一個竹筐。竹筐裏裝滿了了東西,上麵則蓋著灰布。


    此人是敵是友不知道,但是裴逸和司馬綜見麵分外眼紅。兩個人一到跟前,帶著敵意的目光就對到了一起,仿佛咬牙切齒間擦出電光火石。


    謝玄急忙咳嗽了一聲,拉迴了兩個人,然後出來樂嗬嗬的解圍道:“草民謝玄,參見武陵王殿下、世子。”


    眾人也就跟著行禮,隻有司馬道苓沒管什麽禮儀,一噘嘴,氣哼哼地埋怨道:“四伯,你還好意思來?你怎麽不去跟你的琅琊王氏聊天喝酒了,跑來湘鄉這窮鄉僻壤幹什麽?”


    武陵王司馬晞也並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笑,上前就摸了摸了司馬道苓的頭,笑著說:“哈哈,你個小丫頭,還挺記仇?你現在能耐也大啊,把你老爹氣得半死,還出麵懟我這個四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司馬家的女皇呢。”


    司馬道苓哼了一聲說:“哼……隻可惜皇位不能傳給女子。”


    武陵王司馬晞笑道:“你個小丫頭,蹬鼻子還上臉。跟我六弟和弟妹的性子都不一樣。倒有點像是老子我的女兒。”


    司馬道苓拱了拱鼻子,不以為然地說:“你女兒?我還看司馬綜完全不像你兒子呢。”


    司馬綜一聽,氣的臉都綠了:“你個小丫頭,胡說八道什麽?”


    “哎!綜兒,你跟你堂妹較真幹什麽?都是開玩笑的。”武陵王司馬晞打了個圓場,然後就對裴逸說道:“裴逸啊,娶了我這個侄女,可有你受得了。”


    裴逸卻笑笑說:“沒有,道苓對我很好。不知武陵王殿下為何突然被發迴封地了?”


    武陵王司馬晞搖了搖頭說:“還能怎樣,都是這個逆子,不受管教,膽大妄為。出去嫖不說,居然還敢防火燒街!太不像話了,這不太皇太後震怒,桓溫也趁此機會上書,解了我的兵權,我就隻好迴到封國了。”


    司馬綜此時在一旁沉默著不說話,謝玄卻若有所思,總覺得這件事情那裏很別扭。


    “不過還好,裴逸,咱們也是不打不相識,既然咱們都結了親家,有同處同一州之地。本王我也就把你當做自己人了。之前的種種誤會,本王現在這裏給你配個不是了。”


    說著司馬晞就行禮道歉,這讓裴逸很是意外,合著還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裴逸也急忙迴禮說:“不敢,武陵王殿下實在太客氣了,都是一家人了,又何必見外呢。以後殿下有任何需要晚輩幫忙的,晚輩定當竭盡所能。”


    “好,老子就等你這句話呢!哈哈!”說著司馬晞就一把把司馬綜拽了過來說:“那就收下這個臭小子當學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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