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初始的衣服卷成包裹背好, 屁顛顛地在石道裏往前走。  程北坤默默跟在後麵,隨手破壞經過的壁燈擾亂視線, 生怕有武藝高強的npc殺出來攔路。  但說也奇怪, 來路分明有不少守衛,但越往山體的深處走,便越荒無人跡。  程北坤壓低聲音:“你別傻高興了吧, 相信首輪報進度很快就要開始,有思路了?”  杜宇迴耿直:“沒。”  程北坤無語。  杜宇端正態度迴答:“哪有正常人在地底下修迷宮嘛,除了個老頭跟他的黑社會保鏢以外,我什麽都沒看到,哦, 對了,還有那具屍體。”  “這不是迷宮, 應該是墓地。”程北坤終於提醒。  杜宇感覺意外, 因為大佬之前即便帶著自己一起作弊,也不怎麽主動分析副本背景故事的,所以聽到這話,難免會仰起腦袋打量他。  程北坤挑眉:“小鬼, 看什麽?”  杜宇:“你對我太好了吧?”  程北坤:“……所以呢,你想我虐待你?”  “朕會迴報你的,小程子。”杜宇露出迷你虎牙開心一笑,伸展開白嫩小手:“快把刀給我, 我感覺自己現在很強。”  程北坤嫌棄:“拜托有危險的時候,你像老鼠一樣躲起來, 別衝上去送人頭。”  杜宇伸展了下肢體:“我是說真的,力氣還在呢,而且我跑的快啊!”  說完他就踩著錦黃的靴子朝前蹦躂。  這家夥拐個彎就不見了。  程北坤心裏不受控製的咯噔一下,立刻快步跟上。  幸好杜宇就站在彎道後麵,傻愣愣扶著石壁說:“你聞到了嗎?”  程北坤警惕:“嗯,是水的味道。”  潮濕的腥氣伴著股濕涼的風迎麵吹來,半點不清新,甚至透著股說不清的腐朽。  杜宇試圖繼續朝前走,卻被程北坤輕而易舉地拎起來搭在肩膀上:“少亂跑了,等著身體恢複正常。”  杜宇使勁撲騰了兩下,拗不過他唯有妥協,打了個哈欠說:“那我睡了啊,到站叫我。”  “……”程北坤沉默邁步。  杜宇背對著前路,摟著他的肩膀東瞅西看,忽覺得有什麽從眼前閃過,直起腰叫道:“等下。”  程北坤停步。  杜宇指著壁燈斜上方說:“你看那是什麽?”  壁燈已經被程北坤順手熄滅了,周圍光線極為暗淡。但仔細分辨,還是能看到黑漆漆的石頭上隱約留下了幾個小手印,是沾過熒光類的苔蘚才留下的痕跡。  程北坤:“如果是你弄的,請別浪費我時間。”  “我哪有那麽幼稚!”杜宇超兇。  程北坤這才仰頭仔細打量,並且用指尖觸碰發光的苔蘚,放在鼻下聞了聞。  手印向著他們的來路延伸過去,因為苔蘚越來越少而消失了。  杜宇有點毛骨悚然:“這肯定不是人類吧?哪能在牆上爬啊?而且你還記不記得,看守我們得那個npc,瞧見我就管我叫鬼。”  程北坤:“還有你這身衣服,保不齊正是搶了個小鬼的。”  杜宇攤手:“所以呢,我穿上就是我的,鬼有有本事來拿啊。”  “閉嘴。”程北坤立刻捂住他的臉轉身朝前走:“你少給自己立g,說什麽來什麽的時候還少嗎?”  *  兩人的聽力和嗅覺顯然沒有任何問題。嗅著那股潮濕的風走,狹窄的墓道很快就豁然開朗了。  程北坤穿過個裸露的石門後,單手抱著小杜宇站在個數十米的斷崖前。  崖底有地下河,漆黑的水勢兇猛,嘩啦啦地衝淌不休。  而在河的彼岸處,則立著扇兩層樓高,爬著星星點點熒光苔蘚的巨門。  杜宇頭次見到這種場麵,驚訝說:“真、真是墓嗎?門前好像有石碑呢。”  程北坤:“我感覺是這樣的。”  杜宇:“你看到門上發亮的植物了嗎,好像和剛才的鬼手印……”  程北嗯了聲。  杜宇咽下口水:“所以有東西從對岸爬過來的?”  程北坤問:“下崖遊水過去,敢嗎?”  杜宇:“敢啊,出發!”  “……”程北坤失語片刻:“你可真是作死第一名,就不擔心水裏有什麽東西?”  杜宇:“老叔叔,你這嘴也開過光啊,你不說沒準沒事?”  程北坤:“你叫我什麽?”  杜宇立刻趴在他肩膀上:“朕累了,今天就聊到這兒吧。”  程北坤壓抑住揍熊孩子的衝動,貼著崖壁左右觀察了番,順著更為開闊的左邊山道過去,果然看到個忽忽悠悠的吊橋。  此處的可見範圍極低,所有的光都來自於石門上的熒光苔蘚。  大佬俯身壓了壓吊橋確認安全。  杜宇也沒再增加負擔,主動從他身上跳下來說:“我先過,我輕。”  程北坤:“你傻。”  “真不用特殊照顧我,大不了二十年後咱們再結拜,到時候我認你做幹爹。”杜宇露出笑來,把背上的衣服包背緊了點,小心翼翼地走上了吊橋。  他屬於打小真發育不良的蘿卜丁,現在變迴童年,往多說也就三四十斤的體重。  一步、兩步、三步……  杜宇往前緊張行進,還真穩得一匹。  他迴身壓低聲音喊:“大佬,好像沒問題呢,要不你也試試?”  程北坤的確不放心這家夥獨自過河,考慮著再怎麽遲報進度的時候也快來了,故而放下多疑邁了上去。  吊橋增加個大人的重量,忽悠地晃了晃。  杜宇扶著鐵鏈:“沒事沒事。”  程北坤盡量調整平衡,用最快的速度往前靠近他,走著走著,忽覺得肩膀一沉,被個小手壓住,不由皺眉:“你別胡亂爬,小心掉下去。”  杜宇的聲音從前麵傳來:“我沒爬啊。”  程北坤瞬間凝固。  杜宇也覺得不對,努力朝程北坤走了幾步,隱隱約約看到雙泛紅的眸子在他肩膀上方,驀然頭皮都炸了,著急衝過去喊道:“有鬼啊!快揍!”  程北坤經曆了半年的生死考驗,反應神速,馬上往後一抓,同時拔下掛在腰間的長刀砍去。  那東西不知是猴子還是小孩,身形特別靈巧,被甩到地上的瞬間就爬起來,竄上了欄杆,從喉嚨裏發出極度不滿的怒吼,再次衝向程北坤!  程北坤揮刀直砍,被小怪物躲掉的刹那,隻覺得手腕傳來鑽心的疼痛!  被咬住了!  杜宇終於趕到他身邊,伸手便把小怪物抓下來。  由於彼此體型差不多,小怪物反手就把杜宇按倒在地,要襲擊他纖細的脖頸。  杜宇努力掙紮,使出全部的力氣掐住它的脖子。  兩個小小的身影在吊橋上滾來滾去,搞得吊橋劇烈搖晃。  程北坤在黑暗中很難分清彼此,當然不敢斷然下刀。  好在杜宇蠻力還在,忽然一踹小腿,踹開了牽製住自己的小怪物。  他氣喘籲籲地爬起來說:“媽蛋,咬我胳膊了!”  小怪物翻滾了好幾圈,嗓子深處竟憋出細細的笑。  程北坤狠力砍去,它腳狠蹬地,再度躲過利刃的攻擊,竟然如炮彈般衝向杜宇,撞得他直往後退。  杜宇狼狽獵槍,終覺後腳踩空,發出了聲驚叫直落向暗黑的地下河。  程北坤著急俯身:“小宇!”  *  墜落的時間也就短短幾秒,杜宇卻感覺過來一個世紀般漫長,漫長的甚至能聽到心跳的聲音。  他連恐懼都來不及湧上,就直摔入冰冷刺骨的水中。  不會遊泳、無法唿吸。  嗓子、眼睛、耳朵……全是密不透光的壓抑與窒息。  在溺水的時候,杜宇根本顧不上那個害自己跌落的小怪物了,胡亂撲騰地同時,努力想發出唿救聲,卻被灌進了更多的河水。  不會就這樣死掉了吧?  太喪了,根本都麽都沒搞清楚呢。  杜宇慌亂無助地這麽想著的時候,整個人忽被大力拽住,然後頃刻間撲出水麵。  程北坤努力摟著他朝岸邊遊去:“沒事了,別緊張。”  杜宇死死抓住他的白衣,拚命地咳嗽,也分不清臉上是水還是沒出息的眼淚。  程北坤艱難地把他帶到對岸,半跪在地上喘息。  杜宇躺在石頭上嗆得靈魂都出竅了。  程北坤問:“你還好吧?我可不想給兒童人工唿吸。”  杜宇迷迷糊糊地想貧卻沒力氣。  程北坤在旁邊安撫:“咳出來就好了,你就是太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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