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知皺了皺眉,腦海中閃過一個大膽的推測,“你是大湖?” 沈慎元狗腿地笑道:“姐夫。” …… 不得不承認,姐夫兩個字的威力還是相當大的。 比如張知此刻的表情和剛進門時完全判若兩人,一雙眼睛彎得跟月牙似的,就差沒說,說得好,賞! 提到遊戲,沈慎元完全來了勁兒,“姐夫最近不怎麽上線啊。” “嗯,忙。”張知想到一件耿耿於懷的事,“你知道誰是大洋嗎?” “知道啊。”沈慎元正要迴答,就見喬以航掀開被子露出頭來,“師弟,你不是說要走了?” 沈慎元驀然一省,“啊,對的,我要走了。姐,再見。”但他下一句話又繞了迴去,“姐夫,大洋就是我。下次我上線我們加好友。” “哦……就是你啊。”張知拖長音,看不出表情。 沈慎元覺得他這句“就是你啊”裏麵大有文章,因為原本還晴空萬裏的表情一下子就陰雲密布,但他想來想去都想不起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過他,事實上,他壓根連得罪的機會都沒有,碰不到麵嘛。 喬以航想起上次張知用他的號上線,額頭上的傷口頓時一跳一跳得隱隱作痛,“你先迴去吧。我要休息。” “好。”沈慎元看看張知,“姐夫不走?” “我陪你姐。”張知說得挺順。 “行。那迴頭見。” 沈慎元順利離開,張知最終什麽都沒說,但是迴頭看喬以航的眼中就帶著點危險的味道。 喬以航坐起身,看他的目光也不太……溫柔。 第113章 光明路(中) “他是大湖又是大洋?所以,從頭到尾他都知道你的身份?” “陪你姐?你倒是接得挺順口。” 張知和喬以航同時開口,然後對著彼此幹瞪眼。 人平時很少注意自己什麽時候眨眼睛,每次間隔多少秒,但真的瞪眼睛的時候才會知道不眨眼睛很快就會酸澀,隱隱有眼淚在凝聚。 張知先敗下陣來,“他叫你姐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反駁?” “他不一樣。”喬以航隨口說完,發現張知表情越發危險,頓時心底咯噔了一下。 當愛情不確定的時候,最怕聽到對方口中說其他人是特別的。尤其像張知這樣本身就很缺乏安全感的人。 張知當即感到一股怒氣直衝頭頂,恨不得將已經走遠的沈慎元拖迴來揍一頓。 喬以航蹦出一句,“他是小孩。” 張知向前走了兩步,占著站立的優勢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小孩?” 喬以航覺得他這句話似乎問得另有乾坤,但腦袋一直也沒有轉過彎來,隻是敷衍地點點頭。 張知的臉瞬間拉長了,“那我在你眼裏是什麽?” 他原本還為著喬以航越來越不抗拒他親吻接近的事情而沾沾自喜,但現在往深了一想,說不定喬以航壓根把他當小孩的一時興起,所以才由著他。 “你?”喬以航迴過味來。 張知又向前挪了幾厘米,單腿跪在床上,毫不掩飾眼中火辣辣的目光,“我在你眼裏算什麽?” 喬以航不舒服地挪了挪屁股,故作輕鬆道:“朋友唄。” “朋友?這種朋友?”張知俯身就準備吻過去,但喬以航對他行為已經有了一定認知,很快用手推開他的頭,“別鬧了。” 張知猛然朝床上捶了一拳,低罵道:“媽的,誰鬧了?” 喬以航低頭看著剛好落在他兩條腿之間的拳頭,暗暗舒出口氣。這位置,真是精準啊,要是再往上或是往左往右一點,他可能就要延房了。 “你到底要我怎麽樣才能明白我的心?”張知猛然抬頭,眼睛因怒火而燒得晶亮。 喬以航心頭犯堵,一時也不知道自己心裏頭怎麽想的,總是下不去嘴對他狠狠拒絕。總之看著他此時此刻的模樣,他心裏有一塊地方軟得一塌糊塗。但理智告訴他,不能讓這地方露出來,隻能戴上不耐煩的麵具,皺眉道:“別幼稚。” “幼稚?”張知聲音陡然低沉。眼裏的火霎時熄了,化作一片焚燒後的灰燼。 喬以航抬頭,想摸額頭,但手肘有些僵硬,將一個好好的動作做得像敬禮,“你想過後果嗎?” “後果?”張知精神一振,眼裏有死灰複燃的趨勢。一個人會想後果就說明他還是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了,而且不是沒有去完成的意願的。 喬以航見他眼睛一會兒亮一會兒暗,也搞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麽,但嘴巴還是按著自己的思路走,“同性戀在國內是不被承認的。” 張知接得飛快,“但也不算犯罪。”早在他有這個意向的時候,就已經查過國內對這件事的態度。 “不算犯罪,但有時候比犯罪更不被人理解。”說到這個問題,喬以航漸漸嚴肅起來,五年多的米畢竟不是白吃的。“你想過你父母的態度嗎?” 張知放下腿,輕輕在床邊坐下,“你不用擔心我母親。”他對自己的母親有足夠的了解。她雖然未必讚同,卻絕對不會激烈反對。 喬以航抓住他未盡之意,“那你的父親呢?” 張知皺了皺眉。 父親的態度不用他說,喬以航在婚宴上應該也看得很明白了。但是他對張複勳的感情僅止於血緣上的認同,接受這個人是自己的父親,但絕對沒有到事事必須他的認同才會去做的地步。說實話,要張複勳對這事真反對極了,他說不定堅持得更徹底。 這是一種叛逆的快感。 當然,張知絕對不會把這話說出口,以免喬以航胡思亂想,以為自己利用他來打擊自己的父親。 “你工作的ef唱片公司,是張氏集團旗下的吧?”喬以航直指靶心。 張知心頭一動,抬眸看著他。 其實他的眼睛裏並沒有摻著什麽情緒,隻是很坦然的目光。但喬以航不知怎的,就覺得心裏頭不是滋味。 “我們可以瞞著他。”張知緩緩道,“很多明星不是都搞地下情嗎?” 喬以航訝異。 他認識的張知似乎不是個會願意搞地下情的人。他應該是今天談戀愛,恨不得明天就詔告天下,受所有人欣羨目光。 張知手指在被單上劃拉了下,“不然會影響你的事業。”他在這點上很有自知之明。如果他的父親是普通人,他倒不必這麽糾結。但他父親是張複勳,張氏集團董事長,隨便動動手指就可能讓在娛樂圈掀起驚濤駭浪。他現在別說保護喬以航,就連自保也是問題,所以隻能不得已的妥協。 喬以航喉結動了動。他之前的話是失言了,張知並不是幼稚,也並不是將一切看得太簡單,他是深思熟慮的。甚至可能比他想得更遠。 “那你……”他慢慢張嘴道,“有沒有想過我父母?” 張知啞然。 怎麽可能沒想過? 雪中跪地,負荊請罪,帶人私奔……他想得太多。孫子兵法三十六計都讓他翻了個遍,最後還是隻能選瞞天過海,走一步算一步。不然如何?帶人私奔也要那人同意才行,他現在連他們的兒子都沒拿下。 他沒說話,喬以航也沒說。 有些話點到為止即可,說多了,反倒顯得矯情。 張知默默地坐了會兒,眼睛瞟到自己帶來的吃食上,“牛排涼了,吃壽司吧。” 他不說還好,一說喬以航倒真有些餓了,順手將壽司拿過來擱到腿上,“一起吃吧。” “不了。”張知幫他拉過小桌子,將壽司放在小桌子上,“公司裏還有事,我還要迴去。晚上想吃什麽?我帶過來。” 喬以航抬頭看著他。 張知神情自若。 “酸菜魚。”喬以航想起那碗被沈慎元拿走的酸菜魚就肉痛。 張知想笑,但沉重的心情終究沒讓他牽起嘴角來,“行。” 喬以航看著他瀟灑轉身,臨到門前,忍不住道:“你晚上……”張知迴頭看他。 “別太晚。”喬以航看著他驟然彎起的笑眼暗暗歎氣,“別來了”三個字怎麽就說不出口呢? 喬以航受的畢竟小傷,醫院確認他沒有腦震蕩,額頭也沒留疤之後,就打發他出院了。 住院期間,張知每天早出晚歸,但無論多晚,都絕對會迴來睡覺。喬以航甚至已經習慣聽到他爬上沙發的聲音再睡著,隻是白天少不得要補個午覺。 關於兩人的問題張知再也沒提。那些曖昧的小動作倒是照舊,可惜兩人清醒相處的時間太少,而喬以航躲避他的偷襲也有了經驗,所以基本沒被得逞。 出院前正好連下了幾天的雨,所以喬以航走出醫院時,外頭的清風濕冷冷的。 小周將車開到醫院大門前停下,看著張知陰沉著臉將喬以航送上車。 “記得把仙人球放到陽台上。”喬以航叮囑道,“不用澆水。”仙人球是醫院裏護士粉絲送的,說是對身體好。 “嗯。”張知冷冷地應聲,“拍完戲早點迴家。” 喬以航想說,他耽誤了這麽久的行程哪裏能想迴家就迴家,但看他的臉色還是把話咽了迴去,微笑著搖手道別。 張知將車門嘩啦啦地關上。 小周踩下油門,車緩緩啟動。 大約走出十幾米,喬以航迴頭。 張知依然站在遠處,頎長的身軀挺得筆直,臉似乎一直朝著這個方向。 “其實,”小周躊躇著開口道,“張知挺好的。” 喬以航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小周似乎覺得自己多嘴了,又將嘴巴閉了起來。 “好在哪裏?”喬以航身體靠在椅背上,默默地背起台詞來。 小周迴憶著自己第一次見張知,他戴墨鏡微笑時的模樣,情不自禁地悸動了下,“帥啊!” 喬以航從劇本中迴神,無語地看著她的後腦勺,須臾,才用很平靜的語氣道:“聽說,我也很帥。” “這句話我說過。”小周很坦率地承認了。 喬以航心裏舒服了點。 過了不知多久,小周突然蹦出一句,“人啊,有時候就是要說點場麵話。” “……” 到了拍攝現場,正在拍警局裏,鄧北雲親生父親的金爺找鄧北雲上司放人的場景。 金爺坐在椅子上,龐大的身軀好像要將椅子擠垮似的,粗短的手指夾著雪茄,吊著眼睛看他,“放不放?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