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個鏗鏘有力的男聲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司徒冉驅車到一個不知名的郊區,這時一個三四十歲農民打扮的男子在這裏接應。此男子穿著破舊軍大衣,裹體的綠色軍大衣上釘滿了大量補丁(早已失去軍大衣原來的麵貌),頭上包裹一條粗布毛巾以此保暖,一副老實巴交相。


    此男子心領神會司徒冉所說之言,瞬時解開軍大衣扣子,小心翼翼從懷中掏出一個花布包裹,長滿凍瘡的手顫顫巍巍地把花布一層層的揭開來,露出裏麵的零零整整的鈔票。


    司徒冉看了眼花布中的鈔票,瞬時眉頭緊鎖,心中暗自感慨到,就這麽點?


    不免唉聲歎氣道,薛曉南算你命不好,你的賣身錢就這麽多,實在對不住你!可是要不把你給賣了,就完不成主人的任務,作為一個忠仆隻能對不起你了——


    司徒二話不說,抓起農民男子的花布,數懶得數,直接塞到了大衣口袋裏,而後打開後排車座門,一個白色布袋橫放在後排車座上。司徒冉打開布袋口,露出薛曉南熟睡的臉,農民男子上前瞅了一眼,很是滿意的點點頭。


    而後男子拖出薛曉南的身體,一個猛子把薛曉南扛到了肩膀頭,頭也不迴地向前走。


    “等等——這是這姑娘的背包!裏麵有她的生活必需品,你一起帶走吧……”司徒冉思慮良久,看著愈行愈遠的男子,還是不住口叫住了欲要前行的男子,從車副駕駛席上拎出了薛曉南的旅行包。


    男子停住了,迴頭盯著司徒冉,遲疑了一陣,又折了迴去接過薛曉南的背包……


    司徒冉望著男子漸行漸遠的身影,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事已至此,薛曉南你的命運如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想到這裏,司徒冉不再猶豫,利索地登上了車,發動車子,一個掉頭離開了交易現場——


    頭怎麽這麽沉?薛曉南慢慢睜開了雙眼,出現在她眼前的事物是如此的陌生——


    昏暗孤明的油燈是這個房間唯一的光源,破舊不堪的屋子,牆體已經大麵積月兌落,身旁老式的座椅破舊零落。


    看到這裏,薛曉南這會有點懵,按照正常情況下自己應該是在賓館裏的,怎麽現在會在這裏呢?薛曉南瞬時坐起身子來,滿眼躊躇的環顧四周的環境,猛敲腦袋開始抓狂起來,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司徒冉?司徒冉!”薛曉南本能性地唿喊司徒的名字,希望這個帶著自己出來的男人,此時此刻能站出來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可是唿叫半天竟無人答應。薛曉南腦子突然想起來自己沉睡前那一刻司徒那狡黠的笑容意味深長,心裏猛地咯噔一下,難不成這一切都是司徒冉精心策劃的?


    薛曉南站起身來,這才發現自己依然穿著賓館裏的浴袍,頭發淩亂不堪,剛一起身自己所在的木床嘎吱作響,此時的她百感交集與心,恐懼、緊張、憂慮……


    現在是三九天氣,自己身上就裹著一層單薄的毛巾衣,這個房間四麵透風,身上的體溫已經到了冰點,瑟瑟發抖,薛曉南看到床頭有一坨類似於被子的東西(依然破舊不堪),到了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形象不形象了,直接拉起床頭的被子,裹在自己身上禦寒。剛到床頭,卻看到自己的旅行背包在床底下放著,瞬間找到了希望所在。


    說時遲那時快,薛曉南立即跳下床,打開背包——果然自己的手機在裏麵,她手忙腳亂開機,心裏默默祈禱著趕緊有人來救自己,這裏真的太恐怖……


    手機程序正常運行,隻是這裏竟然完全沒有信號,薛曉南瞬時大失所望,舉著手機在屋中徘徊著,希望能找到信號源,結果還是不盡人意,薛曉南又開始浮躁不安地抓狂——


    正在此時,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三四十歲農民裝扮的男子走進了房間——這一來,驚得薛曉南趕緊把手機藏到身後,不知所措!


    “你是誰?我怎麽會在這裏?”薛曉南站的遠遠的,生怕男子會對自己意圖不軌。


    “嗯……嗯……嗯嗯……”男子麵色痛苦地指著自己的喉嚨,而後擺手道。


    啞巴嗎?薛曉南更加模不著頭腦,自己怎麽會跟一個啞巴在一起?這讓自己怎麽交流啊?更加無奈之極——


    誰知此男子走上來,薛曉南下意識緊張地向後退,嘴裏一直嚷著,“你別過來!不別過來——”


    男子並不理會薛曉南,一如既往的前行,薛曉南一直這樣被逼而退,最後退到無路可退的位置,整個後背都貼在牆麵上,恨不能把這牆鑽個洞,自己鑽進去!


    男子走到薛曉南麵前,從口袋裏掏出來一朵絹紙紅花遞給了薛曉南,薛曉南定睛一看,這不是新娘戴的胸花?頓時傻眼了——不是吧,這家夥不會是想讓自己跟他成親吧?


    男子見狀,心知薛曉南不願接受此花,喉嚨中發出嘶啞的恩啊聲,一直推搡著將此花硬塞給薛曉南——


    薛曉南誓死不從,這才明白了自己的處境。自己是被賣了!買到這窮鄉僻壤,一個啞巴找不來媳婦,隻能通過非法手段獲取,而自己就是這場買賣的犧牲品……


    薛曉南腦子裏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司徒冉,頓時心裏涼了半截,心灰意冷地哀吼道,司徒冉啊,司徒冉啊!我怎麽得罪你了?你要是真跟我有仇,也不至於這樣作踐我吧?


    啞巴男看到薛曉南這般抵觸自己,死活不肯接受紅絹花,一怒之下扯著薛曉南的浴袍領子,硬是別上了新娘的胸針,這一舉動薛曉南嚇得驚叫,趕緊按住自己的胸口,生怕此男子對自己下手。


    男子別完胸花,傻笑了起來,癡癡地看著戴上胸花薛曉南,眼神裏透露的滿是歡喜,而此時的薛曉南連死的心都有了——


    難道自己這一輩子就要在這個窮山溝裏跟這樣男人結婚生子嗎?多少人口販子販賣完的婦女,有的一輩子就困在那裏,後來即便解救出去,因為孩子的緣故,隻能繼續委身與自己買主,無奈又可憐!這種橋段隻有在電視上看到,沒有想到竟然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還是個大學老師、碩士畢業生,竟然也會慘遭毒手,自己是白癡嗎?想到這裏,薛曉南滿是無奈地苦笑起來……


    啞巴男看著眼前的薛曉南沒有一點生氣,開始動手動腳起來,薛曉南一個冷戰,反應過來,身子已經被此男子的雙手死死鎖住,薛曉南誓死抵抗,手腳不停的掙紮起來,可是還是抵不過男人的孔武有力。薛曉南被此男子拖到了床上,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門外一聲淒慘的疾唿——


    “兒啊!娘快不行了……”


    男子聽到這聲音,神色大變,立馬從床上跳了起來,奪門而出。薛曉南坐起身來,頓時鬆了一口氣,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手不停在胸口猛拍幾下,告訴自己一定要鎮靜——


    冷靜下來的薛曉南,腦子飛轉著,現在不是傷心難受的時候,在這個荒郊野外,誰也救不了自己,能夠將救自己就隻有自己了!所以現在一定要冷靜,突然想到剛才門外一聲老婦痛喊,難不成啞巴男的老娘身上有頑疾?等等!自己是一名中醫,如果能夠診治對方的病,說不定自己就有希望出去了……


    想到這裏,薛曉南仿佛看到了一絲曙光。她趕緊站起身去,打開房門去找母子倆人。


    在破舊的小院裏,薛曉南看到一扇木門開著,門裏有微弱的光亮,薛曉南徑直走進了敞開門的那間屋子。


    一進門隻見屋裏裏一男一女圍坐在木床上,女的是一老婦,滿頭白發、瘦骨嶙峋、雙目緊閉,癱軟在啞巴男懷裏。啞巴男一邊抱著老婦,一邊抹眼淚。此情景是何等的催人淚下,薛曉南想都沒想,一個箭步衝下去,先試了試老婦的鼻息,氣息微弱,還有生命特征——


    見此狀,薛曉南趕緊捋起老婦手腕上的衣袖,搭上自己的手開始診脈。


    啞巴男看到此時的薛曉南,先是吃驚而後極不情願的“恩啊”起來,可是眼瞅著薛曉南一本正經地號脈,這一舉動真還有點醫生的樣子,便不動聲色地在一邊觀察。


    診斷完畢後,薛曉南方才發現此老婦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導致膽囊有大量結石聚集,再加上身體體質本來就不好,長期臥床而造成腎精虧損,才會促使右月複疼痛不止。這病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隻是要是這樣放任不管的話,病情肯定會惡化——


    對了!司徒冉原先說自己膽囊有結石,讓自己給他配些速效藥,這次旅行也帶來了,貌似在包裏的!想到這裏,薛曉南對著啞巴男吼道,“去你房間裏把我的旅行包拿過來,裏麵有藥,可以緩解你媽的疼痛!”


    聽完薛曉南的話,啞巴男先是遲疑了一下,看著薛曉南一臉認真的表情,將信將疑地站起身來,向自己房間走去。


    薛曉南取出中藥,示意啞巴男找一個藥盅熬藥,啞巴男無奈的搖搖頭,引著薛曉南來到了夥房,灶台是土堆的,竟然還要燒柴,可想而知這裏的人生活有多困窘,薛曉南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隨便找了一個鐵鍋,把一包藥全部倒了進去,加上水放在灶台火眼上,啞巴男這會也眼疾手快,趕緊往灶爐裏添柴……


    藥算是熬製好了,薛曉南端著湯藥喂老婦喝藥,老婦不適應把剛喂進去的全吐出來。一看這形勢不行,薛曉南不顧老婦的難受,硬是捏著老婦的鼻子,一碗藥灌了下去。藥水喝下去半個小時,老婦果真睜開雙眼了,旁邊的啞巴見狀,驚喜萬分趕緊衝到了床邊握著老婦的手不放。


    “你別以為這樣就可以了!這種藥就是暫時鎮痛,你母親身上的病不是沒有救頭,但是得趕緊送到大醫院做手術——否則就真能要了她的命!”薛曉南裹著啞巴男的軍大衣,縮在牆角提醒道。


    啞巴男把母親身體放正,蓋上被子後,走到薛曉南麵前,蹲了下來,欲要好薛曉南交流。


    啞巴男把自己褲兜裏襯套了出來,裏麵空空如也。薛曉南很是會意,啞巴男是告訴自己沒有錢,怎麽去大醫院。


    “你家連一點錢都沒有了嗎?”薛曉南很是吃驚,買自己有錢,給老娘看病就沒有錢了?


    啞巴男先是畫了一個小方塊,又拍了怕自己胸口,而後指著薛曉南,又把空空如也的褲兜掏了出來。薛曉南瞬時一頭霧水,完全沒有看明白什麽意思,一臉遲疑的看著啞巴男。啞巴男仿佛明白薛曉南的意思,把這頭動作反複做了n次,薛曉南才有所領會——


    “方塊”代表的是錢包,“胸口”指原先這裏有,指著“自己”就是為了買自己,“褲兜內襯”現在沒有錢了。


    全部串起來的意思,就是原先家裏是有錢的,為了買薛曉南現在一點錢都沒有了。


    薛曉南生氣地看著啞巴男,“你個不孝子啊!家裏有點錢不說給老娘治病,竟然買媳婦去了?你說你混蛋不混蛋?”


    誰知此話一出,啞巴男竟然失聲痛哭起來,這一舉動著實嚇住了薛曉南。


    躺在床上的老婦開了口,雖然聲音微弱但是總比啞巴比劃強多了,“姑娘你……你不要怪他,我兒子孝順著了……是……是我不願……不願去大醫院的!”


    老婦說話斷斷續續,相當吃力“我……我聽我……同村……同村的人說,那醫院可……可嚇人了!隻要進去就出不來了……人死進去……就……就算了,還……還不允許……不允許接迴老家土葬。必須的按照政府……政府的規定火……火葬。我家哪裏有那麽多錢啊……”


    “我都……都一把……一把年紀了!這老命……已經……已經不主貴了,家裏……家裏有點錢……要用在,要用在正地方……我兒啊!小時候……小時候吃壞了東西……嗓子就徹底壞了……家裏又……又窮……誰……誰願意嫁過來……所以……所以才動了買媳婦的念頭!”


    聽完老婦這一描述,薛曉南把目光轉移到啞巴男身上,不由得感歎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不論家境貧寒也好,孩子殘疾也好,隻要有這樣願意為孩子傾盡所有的母親,這樣的孩子就是最幸福的,不像自己……


    想到這裏,薛曉南眼睛也開始酸疼起來,竟也淚流不止。


    這樣的母親如此偉大,自己說什麽也要拚盡全力救好她,否則老天就太不公平了!此時薛曉南已經忘了自己的立場,自己貌似是受害者,也不考慮下自己的處境,還在操施害人的心,這會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


    “喂!你買我多少錢?”薛曉南迴過神來,拍了怕啞巴肩膀質問道。


    啞巴男拭去眼角淚珠,伸出一食指。薛曉南心裏猛地一驚,竟然買自己花了這麽多錢啊?


    薛曉南下意識地問了他一句,“10萬?”


    啞巴男趕緊搖了搖頭。這一反應倒讓薛曉南尷尬起來,把自己的身價想得也太高了吧?不過想想也是,以他家的家境所有家當全部加起來也不會有10萬塊錢?難不成是1萬?要是1萬自己還是能贖得起自己的,這些錢也足夠給啞巴母親就醫了。


    “1萬是吧?”薛曉南開始翻找自己的旅行包,自己貌似有張卡是一萬整。


    誰知啞巴男再次搖起頭來。這一搖頭薛曉南徹底崩潰了,司徒冉到底把自己賣了多少錢?自己就真不值錢嗎?


    “該不會是1千塊錢吧?”薛曉南心情極其複雜得問了一句,而這時啞巴竟然興奮的猛點起頭來。


    我勒個去啊~薛曉南欲哭無淚,自己就值1千塊錢嗎?也太不值錢了吧!薛曉南不再找卡了,直接從錢包裏掏出一小打紅張扔給了啞巴。


    “聽好了!這是我贖身的錢,現在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薛曉南當真是快要氣爆了,哪裏有司徒冉這般饑不擇食?買也要給自己找個好買主啊?就1000塊錢,說出去還不夠跌份呢!


    “咱倆現在已經兩清了!現在談談你媽的身體問題——”薛曉南稍稍平息了一下心中怒火,語重心長道來。


    “你到底想不想救你媽?”薛曉南質問道。


    啞巴男凝視著著手中的紅張,而後咬著嘴唇,拚命的點頭。


    “那好!你去找輛架子車,咱連夜把你媽給送大醫院去行不?”此時的薛曉南斬釘截鐵,霸氣外露,當真是當仁不讓,勢在必行!


    啞巴男見識過薛曉南的醫術後,早已心悅誠服,再加上1千塊錢又迴到了自己手裏,心裏就更加信服眼前的女子,二話不說跑向隔壁鄰居家,借架子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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