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觀麵無表情裏,一道刁鑽的靈力順著兩人交握的手,直切入那人經脈之中。隻聽“嘭”的一聲,那人話說一半,尚未來得及變了臉色,就直接化迴了原型,是一隻白毛黑耳朵的大貓。宋觀相當迅速地撿起那人因為不合身而直接掉落地上的衣物,就仿佛是用麻袋裝土豆似的用衣服一兜,將黑耳朵的大白貓用衣服兜住,然後四下邊角都扯起來了,宋觀頗為冷靜地用衣帶一紮,打了個死結,是將大白貓困死在了這現場做出來的衣服布袋裏。  大白貓在袋子裏喵喵大叫:“混蛋你幹什麽!快放我出去!”  宋觀提拎起衣服布袋,晃了晃裏頭的白貓:“你撿來的小貓在哪兒?”  大白貓氣得用爪子狂撓自己衣服,可他衣裳乃是鮫綃織就,堅固無比,等閑無法撓破。白貓怒了:“你這樣對我,你以為我會跟你說?!”  宋觀慢悠悠“哦”了一聲,道:“你要是現在不說,一會兒我就對你更不好。”  大白貓在衣服袋子裏冷笑:“你敢?”  他才不信宋觀會對他怎樣,依照宋觀對他的迷戀程度,隻怕一會兒將他帶迴家,就會把他放出來,然後拿好茶好水伺候著,哼,他早就看穿這一切套路了。  ——然而鴉九君萬萬沒想到自己隻猜到了開頭,故事結尾什麽的完全猜錯。  一開始被浸到水裏時候,鴉九君是不敢置信的。  等他在水裏憋到差點要斷氣然後又被提出水麵的時候,他終於確信自己沒做夢。  可是還沒等他慌完,又被按著重新栽進了水裏。  他無法接受,宋觀居然真的敢這麽對他!  最先的那三迴裏,鴉九君還有力氣放狠話:“宋觀!我告訴你!我死都不會告訴你在什麽地方!你去死吧!”  隻是泡到後來,他是真的怕了,他分明感到如果自己不說,對方絕對有可能淹死自己,所以他終究還是說出了小貓的下落。  宋觀收手的時候,可憐的鴉九君被淹得半死不活。他被宋觀擺在了桌子上,是個大白貓的模樣,身上貓毛全濕透了。鴉九君平生最討厭用自個兒的原形洗澡,這會兒被洗了個爽,整隻貓都萎靡了。這還不算,始作俑者還慢條斯理地用捆仙繩將他捆了一道又一道,跟著又用他的鮫綃衣服把他包成了個粽子模樣。  鴉九君氣結,他虛弱地恨聲道:“你以後便是跪著求我原諒,我也不會原諒你了!”  宋觀淡定揪了一把大白貓的黑耳朵:“我們是老情人對吧?”  聽得這問話,鴉九君傲慢地一甩貓腦袋:“沒錯,以前你哭著說心悅我,我就勉強答應了。不過我不喜歡你,你對我再好,我也不喜歡你,所以我們就分了。”  宋觀聽完,點點頭,看來這位就是原主的前男友無誤了。他用普通提麻袋的方法將粽子模樣的大白貓提起來,又問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千古名言?”  鴉九君一隻貓耳朵撇了一下:“什麽?”  宋觀:“老情人不如狗。”  鴉九君:“……”  貓君們素來看不起狗君,覺得狗君都是大傻,頗為不屑,此時鴉九君被宋觀這樣形容比喻,登時如同被喂了一口狗屎,真真氣得貓胡子都翹起來了!  宋觀才不管鴉九君氣不氣,他提著大白貓,讓大白貓指路,一路上他言語雖說也是不激烈,但多是夾刺暗帶威脅,聽得鴉九君恨不得躥起來拿爪子撓花宋觀的臉。等他們找到小貓鼠剩時,月已東落,那是在一個在山穀邊沿地帶的山洞,宋觀踩著石子步入洞中,就見著小貓席地而坐,正兩腳扒拉著玉米啃得吱吱作響。  洞裏懸著好幾顆夜明珠,光線甚是柔和明亮,而那一瞬間心頭湧上的情緒,宋觀必須得承認,自己確乎是想把這小貓吊起來打一頓的。  他輕歎一口氣,喚了一聲:“鼠剩。”  原本啃著玉米的小貓一下子扭過臉來,藍眼睛睜得大大的,他看著洞口立著的宋觀,顫巍巍的“喵”了一聲,然後丟開手裏的玉米棒子,撒腿一瘸一拐朝宋觀跑過來。  小貓乖乖叫著:“喵喵喵。”  隨手將手裏的“粽子大貓”就地一擱,宋觀抱起跑向自己的小白貓,他把小貓舉起來,打量著小貓的前爪:“受傷了?”  小貓努力探出腦袋,飛速在宋觀鼻尖上舔了一口,然後縮迴去眼巴巴地看著宋觀,軟綿綿地“喵”了一聲。  地上的鴉九君這時冷笑:“哼,要不是我碰到他,這小破貓弄不好就給摔死了。”  宋觀一邊檢查小貓身上傷勢一邊道:“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繼續陰陽怪氣“哼”了一聲鴉九君見宋觀似乎是個抱貓就要走的架勢,他連忙在地上蠕動一下:“喂!喂!”鴉九君道,“既然要感謝我,那你是不是應該把我放下來!”  “不是有我小叔嗎?”宋觀迴憶了一下“大綱”裏的人設,“你讓他幫你解開不就好了——捆仙繩就當謝禮送給你們了,床上也能添趣,希望你們喜歡。”  粽子大白貓呆了一呆,旋即臉紅大怒:“你胡說什麽昏話!”  宋觀道:“我走了。”  說完抱貓就走。  鴉九君怒得腦袋冒煙,宋觀抱著小貓走出老遠,還能聽到這隻大白貓氣得喵喵直叫喚的喊聲:“你小叔明天晚上才迴來!宋觀!宋觀!你聽到沒有!你給我滾迴來!”第249章 第十五彈 貓蛇一窩  揣著小貓迴到家,宋觀簡單地用濕抹布把小貓爪子擦了擦,跟著就是將幼崽按在桌上一頓搓揉。小貓一點反抗也沒有,露出肚皮癱躺在桌上動也不動,他眼巴巴地看著宋觀,隻有宋觀揉他時下手重了點的那會兒,他才奶聲奶氣地喵兩聲。宋觀沒那個教訓人的心思,搓完小貓之後將貓丟迴竹籃裏,隻說了一句:“以後再跑出去,就不會再找你了。”  小貓在竹籃裏乖乖躺好,很輕地喵了一下。那一聲喵是喵得尾音微顫,像帶著小鉤子似的勾著人心,尤其軟糯,帶著顯而易見的討好之意。  貓崽子每次犯錯,都來這一套。  次日天明,宋觀將尋迴小貓一事告知穀中眾人,便去了羊大娘那兒領迴了胖蛇。  他到達之時,胖蛇還在唿唿大睡。宋觀端詳了一會兒這孩子,發現小胖蛇的身上浮著好些紅色痕跡。那是一條條的細線,沉在皮膚底下,像血管脈絡。  可按理來說,血管脈絡也不該這麽紅透,也不知這些到底是什麽東西。  羊大娘注意到宋觀的視線,招唿人轉出了屋子,對此解釋起來:“蝶仙給‘長蟲’配了新的藥方,這迴不是內服,而是以藥浴的方式來治療。‘長蟲’他體內雜質太多,得慢慢泡著把那些髒東西都給清出去才可以。他現在這般模樣,便是藥浴過後的殘留症狀了,倒是對身體無礙的,隻是瞧著有些嚇人。”  又問:“鼠剩迴來了,他還好吧?”  宋觀沒提鴉九君的事,羊大娘以前就對鴉九君頗有微詞,提及鴉九君便是“小死人”不離口,所以宋觀隻說:“傷了腳,不過沒動筋骨,養幾天就能恢複了。”  羊大娘唏噓道:“你們大男人照顧小孩兒就是不仔細。知道鼠剩為什麽跟你鬧脾氣跑出去嗎?他先前把你衣裳撓破,確實不對,但你想過他為什麽撓你沒?小孩子吃醋呢,本來一件小事,哄哄也就好了,結果你大半夜把他掛到窗外頭,他怎麽想?”羊大娘一拍宋觀,“觀哥兒啊,你要對兩個小孩兒都一樣,萬不能厚此薄彼的。以後這樣的事,這邊給了一顆糖,那邊也要給一顆糖的,知道嗎?”  被一通訓話,宋觀還能說什麽,隻能點頭稱是了。  過後他抱著小胖蛇要走的時候,小胖蛇醒了一會兒,然而喊了兩聲語音模糊的“嗲嗲”又趴迴去睡了。據說這也是藥浴的後遺症,嗜睡,但對身體無礙,一切實屬正常現象。  宋觀帶著胖蛇迴來,留在家中的小貓早已吃完早飯,正在舔自己的爪子。  把胖蛇放上床,宋觀轉過頭,就看見小貓一瘸一拐地從角落裏叼著一個東西蹭到他跟前。  宋觀低頭:“怎麽?”  將一隻藍翅膀的大蝴蝶叼到宋觀腳尖前方一寸的位置,然後一屁股坐好,小貓仰著小腦袋討好地喵喵了兩聲。  宋觀和小貓對視半晌,在小貓希冀的目光裏,他蹲下去把這隻藍蝴蝶撿起來,然後說了一句:“謝謝。”  小貓立刻站起來,他試探著用爪子輕輕撓了撓宋觀的腳背,見宋觀沒有反對,便整隻貓撲上來,抱住了宋觀的腳。  下午宋觀帶著小貓去蝶仙那兒複診。蝶仙先替小貓將受傷的爪子重新包紮了,然後開了新的藥方。小貓的身體狀況要比胖蛇的好一點,胖蛇的情況比較複雜,小貓的倒是簡單明了,隻是體弱發育不良了些,耐心養上個幾年,也就差不多能好了。  不過話是這麽說,但之後實際操作起來,卻又不是這麽迴事。  宋觀將這兩隻崽子養了十年,胖蛇是長大了,可小崽子卻是始終保持著個幼貓的體型,一直就這麽丁點兒大,而且還不能化形。這十年下來,蝶仙蛤蟆君給貓崽不知道開了多少藥方,但通通沒用,搞得蛤蟆君對自己的醫療水平產生了極大懷疑,如今將自個兒關在屋裏埋頭研究起了各項古籍醫書,是跟貓崽子的病症磕上了,頗有誓不罷休的感覺。  小貓依舊是個幼崽的形象,胖蛇這十年過後倒是長成了一名翩翩少年郎。幼時胖蛇生得頗胖,五官被胖肉都給擠得要沒形了,所以也看不出好歹來,然,隨著年紀漸長,再配上藥浴治療,胖蛇整個人瘦下來,五官徹底顯現,卻也因為長得太過出挑,惹了不少麻煩。  比如穀中曾經就有一個小丫頭片子,用一個蘋果就把胖蛇給拐迴家了,然後把胖蛇藏在自己衣櫃裏。丫頭家裏大人不知此事,還奇怪丫頭怎麽飯量猛增。而這胖蛇得了小姐姐照料,隻要有吃的,他倒也不鬧。隻是待了一個白天,到了夜裏,他想著家中“老父”還等著自己,便同小姐姐商量要迴家。小丫頭一聽胖蛇要走,便不高興了,問胖蛇是不是飯菜不好吃。胖蛇十分實誠地說飯菜好吃。小丫頭想了想,出去拿了一份新的飯菜,說是作為最後餞別,還望胖蛇不要推辭。  麵對美食,胖蛇是向來不會推辭的。所以他高高興興地吃完了這份被小丫頭加了麻藥的飯菜,然後被小丫頭高高興興地捆起來重新藏迴了櫃子裏。  一藏就是五天。  最後還是小丫頭爹娘打掃衛生時把胖蛇翻了出來。  穀裏眾人都驚呆了。雖說胖蛇的樣貌,在穀中的確議論的人很多,但畢竟穀裏關係網簡單,大家都這麽熟了,也沒人起什麽別樣的心思,是不敢如何的。結果這丫頭厲害,上來這麽一招,著實讓大家開了眼。  也正是有了那麽件事在前,此後宋觀再也不敢隨意放養胖蛇了,出門多半都是要帶著胖蛇在身邊的,生怕胖蛇沒滿年歲就遭了意外。  他看胖蛇看得緊,自然放在小貓身上的注意力就少了。  不過小貓倒是很乖的,沒鬧,除了曾經夜裏出走的那一迴,之後一直讓人很省心。  就是小貓經常會和大白貓鴉九君玩到一起。  宋觀每次看到了,都不會過問。他心裏琢磨著,小貓日後的托付問題,的確是要好好考慮了。畢竟掐指算算,這周目時間也過得差不多。屆時小胖蛇被人接走,他到時候也要去填了歎息河裏的坑,獨留了小貓一人,長不大似的,又化不了形,是該找個人的托付。  誠然,羊大娘那邊是個不錯的選擇。但多條出路,讓小貓和鴉九君多親近一點,也不是壞事。畢竟這隻大白貓,是真的以為宋觀家的倆崽子是他自個兒下的崽。雖說大人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而且還要扯上個宋觀至今為止還沒見過麵的小叔。不過讓鴉九君日後照料小白貓一點,還是可行的。  提及這位鴉九君,宋觀感覺挺一言難盡。  這隻大白貓自打在宋觀這兒首次吃癟之後,便很喜歡來找宋觀麻煩。迴迴碰釘子,碰了釘子惱羞成怒迴去之後,隔些時日又還要再來。鴉九君本體是貓,行為上也是將貓式記仇找茬模式給發揮到了極致。而宋觀因最初那迴的確是把人欺負狠了,所以後麵一直挺讓著這大白貓的,但這大白貓十分得寸進尺,總要踩著宋觀的底線作妖,每次都搞得宋觀想把這貨吊起來打。  這一日宋觀自屋外迴來,此時正值正午,是倆小崽子在家午睡的時分。然而他進屋看到的,胖蛇的確是在睡覺,但小貓沒有。床沿之上坐著個白衣服的人,正低頭喂小貓吃一個紅彤彤的果子。  這白衣客不是鴉九君又是誰?  鴉九君剛好把手頭果子喂完,他抬頭一看宋觀,眸中含笑,姿態裏有一種貓類特有的慵懶跋扈,他說:“喲,迴來啦?”  宋觀看到鴉九君就知道這貨來了沒好事,雖然他不怕,但對方也的確是很會添麻煩的:“你又來了?我小叔也不管你?”  “哼。”鴉九君揚了揚下巴,行動間眼波流轉,眸色異常明亮。通常這個情態擺出來,就表示著此君要做壞事了。鴉九君道,“你小叔不管我,你也管不了我。”說著站起來,退到了窗口處。他得意洋洋地跳上窗台,“送你一份大禮,到時候你可別太吃驚。”  這“大禮”肯定別有用心,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宋觀並沒有十分在意,他隻是提醒了鴉九君一句:“你當心點。”  “當心?當什麽心?”  鴉九君頗為狂傲地一揚腦袋,說著就跳出了窗口翻到屋外,結果人才落地,就發出一聲慘叫。  宋觀慢聲道:“都讓你小心了。”  痛得臉色大變的鴉九君,氣急敗壞地將腳上的捕鼠夾掰下來,朝宋觀丟去:“滾!”  宋觀頭一偏,抄手接過,他注目著鴉九君化成一隻大白貓的模樣跑個沒影,這才把手裏的捕鼠夾放迴到桌上,並走到窗口企圖將窗門重新鎖上。  沒有午睡的小貓這個時候突然跳過來,躥上了窗欞邊兒上掛著的一盆盆栽。  那盆栽掛著,於是位置正好與宋觀的臉齊平。小白貓一張毛茸茸的小貓臉從花間探出,妍麗的橙色花朵映在小貓臉側,他睜著圓溜溜的眼,衝宋觀“咪”了一聲。  宋觀將窗關上,聽了這一聲貓叫,便側身轉過來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小貓的下巴。  趕走了不速之客,他這會兒看著小貓的神色十分和緩,宋觀問:“他喂你吃了什麽?”  小貓喵了一聲,藍眼睛水汪汪,像霜露明珠。他蹲在盆栽裏,就這麽看著宋觀,然後像是突然下定決心一樣,身子一下子探出來,兩隻小貓爪捧住宋觀的臉,一顆貓腦袋疾速湊上前,猛一貼,就在宋觀的嘴唇上親了個結結實實!  被小貓親了個正著的宋觀有一點愣,主要是小貓的行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讓他完全沒反應過來。而更令他沒有料到的,是隨著這個親吻失去大量靈力的感覺。  急遽的靈力流逝令宋觀眼暈了一下,整個人仿佛被釘住似的,動也動不了,而目之所及的世界也被詭異地拉伸延展開來。身上衣服掛不住地“嘩啦”一下掉在了地上,那種乍然裸露的肌膚觸感令宋觀發冷。隨即他就被撲倒在地。後腦觸地發出“咚”的一聲大響,壓在他身上的人,分量一點都不輕。  鼠剩居然化成人形了?!  那個作死的鴉九君到底幹了什麽?!!  震驚於此的宋觀自然發現自己整個身量變小,連原本的衣服都穿不住了,直接滑落在地。  而更讓他在意的,是小貓化作人形時候的樣貌。  那樣近乎於桃花眉眼般的長相,竟似在哪裏見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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