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了動指尖,上麵一小節滑膩的深色海帶讓他瞬間拉迴了神誌,等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時,麵前正巧堆著一小片五彩繽紛的貝殼。……海?顏元晃了晃脖子,朝四下打探了一圈。周圍除了他並沒有看見其他玩家的蹤影,陽光正當耀眼,將麵前一整片海水都映出閃耀刺眼的光芒。放眼望去,顏色相仿的天空中沒有自由飛翔的海鷗,隻有一朵朵悠悠蕩蕩飄過的白雲,給整體增添了一抹祥和。沙灘上的細沙並不細膩,夾雜著很多灰突突的小石子,湊近了看還有不少未融化的海鹽晶體粒。說起來,他也有許久沒有去過海邊了。倒不是沒興趣,而是不會遊泳,覺得到了這個年紀還要帶救生圈有些丟人,所以久而久之便不參與和海邊相關的聚會了。這不像是一座無人島,周圍的海域裏還飄著不少破碎的木板和雜物,諸如易拉罐或者塑料袋、拖鞋等。又不像是一座對外開放的旅遊地,這些花花綠綠的垃圾已經堆成了小山,雖然沒有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但總像是眼睛裏的一粒沙,看著就有些煩躁。身上的衣服又被更換了,純白偏長的大褂裏套了個黑白條紋t恤,手腕處也傳來一種不太舒適的緊致感。他隨意伸展了四肢,活動兩下筋骨才覺得舒服了一些。本來以為是戴了什麽方便看時間的手表,但那灰白的屏幕上並沒有任何數字,卻在指尖輕碰後浮現出了一串條形碼。顏元把玩了一陣,也不知道這條形碼究竟有什麽用處,隻好暫時擱置在一邊不去管它。他試著往前走了幾步,鞋子裏不知什麽時候溜進去的細沙磨得腳心發癢,就連身上也沾了不少。他就地脫了鞋,一點點將沙粒從鞋裏顛出來,又轉身整理起衣服。沒等他拍兩下,胸前口袋裏卻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指尖摸上去還有硬卡紙的觸感。他有些疑惑地將東西從口袋裏拽出來,發現這是一個身份牌,上麵貼著自己穿著身上衣服時的照片,還有姓名等信息。右下角的綠色logo下寫著幾個字:德卡瑞爾生物研究中心。生物研究,荒島。這個組合聽上去並不太妙。隨手將身份牌掛在脖子上塞進衣服裏後,顏元便沿著島嶼的邊沿處漫無目的地朝前走去。這座島嶼不知道有多大,他走了幾百米,卻仍舊覺得像是在一條直線上行走。照這種情況來看,他們五個人若是被分散到島嶼的五個角落裏,那恐怕要走一段很遠的距離才能碰上了。或者再慘一點,所有人繞著圓朝前走,怕是等副本涼了都遇不到。周圍的海風倒還舒適,但走了這麽久都沒能看見任何海鳥或者是蚊蟲。從第一次進副本到現在,除了人形的npc以外他們並看不見任何活著的動物,所以要是想來個類似荒島求生的副本,捕魚或者逮螃蟹這種定是行不通。想到這裏,他已經將視線投到了不遠處的幾顆並排的椰子樹上,心道有總比沒有的好。雖然現在並不覺得饑餓,但必須預防沒有食物的情況,在副本遊戲正式開始前自然是需要多儲備一些。椰子樹不矮,海水中的木板早就被泡得發軟,根本無法拿來充當敲打椰子的工具。顏元仰著頭站在樹下想了半天主意,終於下決心嚐試爬樹。男孩子總是有調皮搗蛋的時候,哪怕他小時候被強調要注意形象沒在公共場合做出些不貼切小少爺身份的事情,那也趁暑假被送去訓練營和那些富家子弟一同學過一些生存手段。比起紮筏逃生,爬爬麵前這種椰子樹自然要輕鬆得多。他一顆顆將垂至小腿的白褂扣解開,挑了棵樹下沒有石頭的椰子樹,然後微微俯身,從臉到襠緊貼樹幹,四肢摟緊了像隻蝸牛一樣朝上挪。這種姿勢雖然不太優雅,但做起來卻容易,他知道自己體力不佳,所以特地選了種可以在過程中懸停喘口氣的方式。爬樹不僅是為了搞到樹上的椰子,還可以借此機會看看更遠的地方有沒有他想找的人。這棵椰子樹不知在這裏生長了多久,哪怕身上駝了個十七八的少年人也沒被壓得發顫,依舊穩穩當當。顏元朝著海灘兩邊眺望一眼,一個角落都沒放過。可視線所及範圍內皆白燦燦一片,別說是人影,連人走過的痕跡都沒留下。他動了動腰,調整了一下姿勢朝後方看去,這一看卻讓他驚愕地睜大了眼。幾千米開外的地方岩石代替了沙灘,像是被天外隕石砸了一個不知直徑多寬的黑洞。他畢竟所在高度有限,根本看不清全局,但在他看清的同時卻忽然刮來一陣強風,頓時將沙子迷住了眼,人也一下失去了平衡。他迎風眯起眼想看清遠處的到底是什麽,視線裏卻自坑方向飛來了一張灰白的紙,這下意識去接的動作讓他本來就沒能抓穩樹幹的身形又朝一側歪了歪,墜下去的同時他已經反應迅速地抱住了腦袋,下方卻傳來了不屬於自己的吸氣和腳步聲。一想到荒島,大部分人腦子裏都會飄過“野人”二字。形形色色的影視作品將野人渲染成為了無理又蠻橫的生物,他們衣不遮體,舞刀弄槍,時不時還要用牲畜祭拜一下信仰的神。這要是放在恐怖遊戲中,那用的就不是牲畜,而是人了。顏元將手中的報紙攥成一團,風劃過耳邊的同時也有些悔恨為什麽要仗著自己學過些技巧就收了警惕心,但沒等後背著地卻被一雙手臂穩穩接了一下,一陣天旋地轉後那人沒怎麽停頓又將他放到了沙地上。他站穩的第一件事便朝後退了幾步。映入眼簾的不是用樹葉遮點滿是彩繪的古銅肉體,而是一位同樣套著白褂的眼熟人。眼熟人看他的動作並沒有什麽不悅,依舊擺著平時常見的表情,“沒事吧?”顏元朝他身後看了一眼,卻並沒有看見意料中的另一人。麵前的男人雙手垂在身體兩邊,有些亂的發梢上掛著些砂礫,像是和自己一樣剛爬起來沒多久。自從江博被他們列入黑名單後,雖然沒人提起明蕪,但顏元在心裏也對他這個搭檔產生了警惕。但他不會傻到在本人麵前張露出自己的態度,客客氣氣地道了聲謝,“好巧。”明蕪點點頭,算是作了迴答。他沒有問顏元爬那麽高幹什麽,隻是彎腰從地上撿起了個小石子放在手心裏掂量幾下,蓄力後衝著高處丟了出去。石子攜帶著一道藍影,嗡一聲穿過樹頂的片葉中,原本連結在椰子上的枝條應聲而斷。如法炮製了幾迴,直到被顏元盯上的那棵椰子樹從枝繁葉茂變得光禿禿,明蕪才重新問了句,“夠嗎?”顏元連忙道,“夠了,謝謝。”兩人從未有過衝突,顏元也有些想從他這裏入手套點話,雖誰都沒有開口發出同行邀請,但目前雙方懷裏各自抱了幾顆椰子球並排走路的架勢也算是默認了打算在和各自同伴匯合前一塊兒行動。再說了,要是這座島上真的有什麽野人族這樣的危險部落,多一個同伴總比多一個敵人好得多。他想到手裏還攥著張報紙,便騰出一隻手一邊走一邊在上麵尋找有用的信息。明蕪看了眼不遠處被海水拍打在岸上的破舊木板,“這座島應該前後來過不少船隻,但全都遇難了。”顏元看了眼他裸露在手腕上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電子腕表,心裏有了個底,“你身上有找到什麽證明身份的道具嗎?”明蕪毫無遮掩地抬了抬胳膊,露出白褂下方的口袋,示意他若是想查可以自行拿出來看,“有一張身份卡,上麵寫著生物研究所的名稱。”看來他們在這裏的身份還是相同的。顏元腦子裏還在想該怎麽自然而然問起江博的事情,快速篩選著文字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這張報紙上大部分的信息都與珠寶有關,這個世界似乎正在為此而著迷。所有的名人都在爭奪著頭條來炫耀自己在什麽場合裝點上了什麽樣的飾品,這新聞目錄上十有八/九都是類似的消息。不過除此之外,在通欄位置卻提到了一個讓人眼前一亮的地名——黃金島。他步伐稍稍放緩,將那行標黑加粗的題目輕聲讀了出來,“黃金島疑有海盜寶藏現身,船廠訂單一夜爆滿……百大珠寶商齊發令,不知究竟花落誰家?” 96 第九十六章 黃金島(二) 兩人一共抱了四五個椰子,漫無目的沿著沙灘繞著海邊往前走。既然報紙上提到了黃金島這個名字,周圍又有這麽多船隻殘骸,不難將兩者聯係在一起,斷定他們腳下踩的土地正是傳聞中寶藏現身的那座島嶼。不知是不是錯覺,顏元明明覺得自己離海有一段距離,水麵也沒有波浪,卻總有水花濺起砸到臉上。空氣似乎也逐漸變得壓抑,讓人覺得有些沉悶。直到明蕪朝他示意遠處的積雨雲後,他才知道這些令人不適的感覺都不是錯覺,而是海上暴風雨即將到來的征兆。積雨雲隨著氣流的變化疾速移動,遮天蔽日,轉瞬間猶如黑夜降臨。在雨滴還未落下的前夕,氣壓低到令人胸口似堵了團棉花,喘口氣都顯得艱難。“走吧。”明蕪說話到底還是那樣簡潔明了。海上的暴雨天很危險,眼下自然還是不要靠近海灘,他沒有對顏元過多的照顧,隻是在轉身後詢問了他意見,“往裏走找個地方避雨?”“好。”顏元心裏到底是有些懷疑他的,便上前與他並肩,沒有讓人握住帶路的主導權。明蕪本來就是個懂得察言觀色的人,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甚至還朝後避讓了一些距離,看上去是將選擇權全權交給了顏元。他這麽一避,倒又讓顏元覺得有些不大自在了。兩人一聲不吭朝前走了段距離,忽然視野中跳出了一抹暗影,在一切都是昏暗的環境中並不明顯,卻又讓兩個對環境都異常敏感的人警惕地同時投去了目光。這是一架運輸型直升機,並不是小型的單雙人座,光是從破損的機頭借著唯一的亮度打量便能看見裏麵露出的三排座位。雖然搞不清楚這直升機上是否有什麽蹊蹺,但眼下環顧四周,最安全的避風港說是麵前這個龐然大物也不過如此。顏元站在下方打量了片刻,他目光略過那些比飛機都高一截的參天樹木,還是轉頭和明蕪提出趁雷雨來臨前先做一根避雷針。要是他們真的躲在了這鋁合金做的家夥中,自然需要做點準備。明蕪聽了個開頭就一口答應下來,他從飛機上卸下來一根偏長的鋼筋,尋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埋進地下。做完這一切後,頭頂上方已經完全被烏雲遮蓋了,一點青色夾在其中,像是一眨眼的功夫雨便能如海浪一樣席卷下來。兩人不再徘徊,踏著鐵皮爬進了艙內,在此之前他們還反複查看了飛機旁是否有不該出現的屍體。好在一切都正常,這架飛機像是擺設,除了機身受到重創從前端斷裂成了兩截以外其餘部分都還完好。顏元甚至考慮能否靠機械師的技能修好它用於探索海島,但空空如也的油箱卻打消掉了他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