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沙場魔王02起床趁早


    太陽升到天空中之時,齊猴子扯住頭盔不見了的李炭頭拚命奔跑,兩人俱是渾身血汙,齊猴子右肩的盔甲護甲被削掉了一大片,狂奔之際,三角形的鐵鱗片噗嗤噗嗤的往下落;手裏早已不見了出戰之時的長矛,隻捏著他那柄大菜刀,上麵血跡斑斑;


    李炭頭比齊猴子還要狼狽,不僅兵器沒了,頭盔不見了,頭發披散開來,上麵沾滿了血、汗和泥土,乍看上去好像李炭頭頭發白了半片,他盔甲左肩被捅出了個洞,血沃了胸前半邊盔甲,右臂被齊猴子拉住,被齊猴子半拉半拖著,踉踉蹌蹌的朝前狂奔。


    他們二人已經掉頭往迴逃了。


    不僅是他們倆,戰場上早已不見了昂揚的戰旗,四處是抱頭往寨子裏竄的山賊,如同麵對海嘯撲來的受驚野獸。


    等齊猴子和李炭頭踩著顫巍巍的吊橋,衝進清風寨的時候,齊猴子累得一下就跪在地上狂喘,胸口裏那兩片火燒般的肺恨不得吐出來在水裏涼涼;旁邊的李炭頭扭頭看了看外麵的局勢,大吼著:“快關寨門”


    “錚錚錚”站在牆道上的三狗朝著木牆外連射三箭,扭頭對著旁邊的高狐狸大叫:“老大快升吊橋晚了來不及了”


    高狐狸沒有說話,他定定看著外麵的戰場,臉都變成煞白的了,渾身微微顫抖,目光所及,都是官軍在冷酷無情的宰殺著清風寨眾人,戰場上的清風寨豪傑全是麵朝這裏在狂奔逃命而來了,已經無人敢麵對敵人抵抗了,蕭字大旗如一道山嶽般領著那股勢不可擋的黑潮朝著清風寨砸了過來。


    “怎麽會怎樣?”高狐狸用喉音顫抖著發出自言自語的幾個字。


    旁邊的三狗又大罵起來:“**的二狗你狗腿這麽短啊”


    說著套了箭鐵戒指的手連連拉開弓弦,斜向著瘋狂射擊,他在射吊橋位置。


    吊橋上二狗和一群丟盔卸甲的山賊狂奔而來,身後緊緊綴著一群官兵,二狗渾身浴血,手裏的樸刀不知何時變成了把大刀,原來是刀柄被砍斷了,他就操著斷了半截木柄大刀在吊橋上左砍右捅,連殺兩個纏住他的官軍追兵,木牆上三狗的快箭又接連殺傷追來的七八個官軍,嚇阻了對方追擊,這才讓二狗逃過吊橋。


    穿過高高的大門塔樓,滿頭都是汗的二狗,先和齊猴子他們一樣狂喘了好幾口,然後把頭上那個如同被砍扁了的夜壺般的頭盔扔在地上,大叫道:“關門關門老大呢?關門啊”


    這時,他看到了站在高狐狸身邊一塵不染的弟弟,立刻指著三狗怒吼起來:“我草你這個王八蛋什麽時候迴來了?你為毛每次逃命都這麽快?”


    “不是我放箭,你**死定了”三狗連頭都不迴,嘴裏大叫罵了迴去,手裏卻沒放鬆,嗖嗖嗖嗖又是四支箭從他手裏飛出木牆,直射戰場上的官軍。


    “升吊橋關寨門”高狐狸猛可裏一聲大吼,接著轉身看向逃迴來的士卒大叫道:“所有人上牆守寨子猴子,封門”


    命令一下,寨子裏齊聲一聲諾,各人紛紛操起兵器爬上土牆,木牆後頓時起了一排士兵;齊猴子轉身就往後跑,大聲招唿勞役等急急朝大門門口搬運土石。


    主門上的木樓裏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幾個山賊奮力轉動絞盤,連著吊橋的鐵鏈吱吱呀呀響了起來,吊橋緩緩朝上升起。


    “爺爺啊不要啊我們還在外麵”看著那吊橋正慢慢升起來,還朝著寨子狂奔的山賊們一起大吼起來,有的眼淚都飆飛出來了,他們被拋棄在了外麵,而身後還有幾百可怕的嗜血官軍追著他們猛剁猛砍,他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隻能絕望的朝著越來越高的吊橋逃著。


    四、五個最快的山賊逃到吊橋前,吊橋末端已經升起一人多高了,而他們身後正追著兇神惡煞般浴血官軍,麵對這情形,沒人有第二選擇,其中一人奮不顧身的縱身一躍,手攀住了吊橋的末端,懸在半空之中。


    第二個山賊也如法炮製,一樣奮力躍起,也攀在了吊橋末沿,拚命想爬上吊橋。


    兩人重量搭在了吊橋上,絞盤頓時一滯,發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吊橋升起的速度變慢了。


    第三個山賊,也在壕溝邊沿奮力朝上跳去,然後他手上全是汗,腦後是好像追到身後的敵人,緊張之下,沒撈住吊橋,尖叫一樣,好像個秋千一樣朝著壕溝裏摔去。


    壕溝足有兩人深,溝裏密密麻麻的全是鐵簽、竹簽、尖頭木樁,密得一隻手都不會讓你插進縫隙,隻聽噗嗤一聲,跌進壕溝的那賊渾身立刻被戳得如同篩子一樣,像個血麻袋般躺在竹簽陣上,立刻斷氣。


    麵對更高的吊橋末端、以及同伴的慘狀,後麵兩個山賊齊齊在壕溝邊停步,宛如衝在懸崖邊那樣,一起伸開手臂奮力打著圈,才沒有因為慣性直接摔進壕溝。


    然而沒等迴過頭來,背後一聲大吼,那是張士德緊跟而至。


    麵對兩個背對自己的敵人,張士德一腳踹在一人屁股之上,那人立刻摔飛進了壕溝,慘叫一聲便了賬了;第二個敵人膽戰心驚的迴過頭來看,迎接他的是一道斧光。


    本是劈他後腦的斧子當即劈進第二人臉裏,把他也劈進了壕溝。


    說時遲那時快,連殺兩人的張士德並不停留,他抬起頭,看了看正懸在空中的吊橋和上麵打著晃的兩個山賊,把流滿熱血的斧頭倒插盔甲腰帶之中,甩了甩滿手的血,微微屈身,接著一聲大吼,身體嗖的一聲彈直了,張士德也朝上躍去。


    吊橋已經豎起了很多,吊橋末端已經在壕溝鐵簽之上了,上麵兩個山賊奮力朝前爬,都雙臂壓到了橋麵上,這時,張士德奮不顧身的飛躍而來,在空中抱住了其中一個山賊的腰,對方頓時臉色發青,大聲慘叫起來,腦門全是冷汗,拚盡全力才沒被抱住腰的人把自己拖下吊橋摔死。


    這吊橋橫貫壕溝之上,自然是兵家必爭之地,若是拿下,等於在環繞山寨的壕溝、木樁群、竹簽陣之前得到了一條道路,所以山賊們玩命想往這裏跑,而官軍們也一樣。


    衝殺得最兇的張士德冒著飛雨般的亂箭第一個衝到吊橋。


    兩腳懸空,張士德抱著那山賊,兩手用力往上爬了兩下,伸出右手朝上猛地一撈,也撈住了橋沿,這下子三人一起懸在了吊橋之下。


    上方不遠處的門樓之內,山賊們頓時感到手裏的絞盤木柄好像長在了地上,死死卡在那裏動不了了。


    “吊橋?吊橋怎麽不動了”木牆後的高狐狸此刻才發現吊橋隻是咯吱咯吱亂響,隻是懸在那裏卻不動了。


    “末端上麵有人墜住了絞盤”旁邊的二狗指著吊橋大吼。


    “給我使勁絞啊趕緊絞上去”高狐狸看著潮水一般朝著吊橋缺口湧過來的官軍,氣急敗壞的對著門樓大叫。


    “老大絞盤絞不動啊”上麵的頭目從小樓裏伸出頭來叫道。


    “給我使勁一定要升起吊橋”高狐狸大吼著。


    頭目把頭縮迴來,臉都紫了,招唿七個手下使出吃奶的勁去推兩個絞盤上的八個水平木柄,“哢吧”一聲大響,頭目一頭摔了個狗吃屎,懷裏緊緊抱著一截斷掉的木柄。


    “木柄壞了.......老大.......”那頭目尷尬伸出窗戶,手裏晃動著半截木柄。


    “你媽齊猴子你修得什麽狗屁絞盤?”高狐狸看著連著吊橋的鐵鏈咯吱咯吱大響著,吊橋竟然往下落了一段,他對著跑過自己身邊的齊猴子咆哮起來。


    罵完,高狐狸扯過身邊的三狗叫道:“給我射射死吊橋上的三個喪門星”


    “好叻”三狗猙獰的一笑,提著弓箭矮了身體,如同一隻大老鼠一般溜過木牆後麵的正拚命和官軍對著放箭的弟兄,在靠近大門旁邊的牆道在直起身子來,搭箭開弓就朝吊橋上麵三個人射去。


    “不會吧”趴在吊橋最外麵的山賊看的清楚,斜上方木牆上三狗正瞄準自己,褲襠裏立刻濕了一片,熱尿順著褲腿往竹簽尖上滴,他看著麵露猙獰冷笑的三狗大叫起來:“三狗大爺別啊我是自己人別放箭別放箭”


    他的大叫讓張士德和中間的山賊一起轉頭,中間的那人正因為旁邊一個官軍和自己肩並肩兩臂撐在吊橋上而大惑不解呢。


    毫無猶豫,三狗冷笑著放開手,箭羽劃著鐵戒指發出噝的一聲,鐵箭劃破腥風,一箭釘穿了最外邊那個家夥的脖子。


    張士德看著迎風顫抖著的那血滴子,它就掛在凸出那人喉嚨血肉的箭尖上,他先往後一推胳膊,從上半身卡在吊橋上的姿勢變成了拉住吊橋的懸掛姿勢,雙手交替一起一落,身體如猿猴般在吊橋末端橫移,跨過中間目瞪口呆的山賊,到了兩個山賊中間。


    然後一拉雙手,上身又上了吊橋,這時旁邊喉嚨被射穿的那山賊正對著蒼天翻著白眼,氣體和血液擠過喉管和中間的箭杆,唿嚕嚕的從口角往下流,眨眼之後也許這個人就要翻下吊橋。


    張士德猛地拽住那中箭山賊喉嚨下的箭杆箭羽,往後猛地一拉,血淋淋的箭杆連同一塊肉被拽了出來。


    “啊你在幹嘛啊?”旁邊那山賊瞪著驚恐的兩眼吼叫起來。


    拽出箭杆,那屍體往前一撲,變成了頭臉磕在吊橋斜麵上,然後整個屍體就開始軟塌塌的朝壕溝下滑落。


    說時遲那時快,張士德一翻手,把手裏的箭杆倒了個個,如同握著一把匕首,猛地朝旁邊屍體紮了下去。箭頭再次捅穿脖子,一直釘進組成吊橋的木柱子之間縫隙。


    屍體登時不再朝下滑落了,被張士德用箭釘在了吊橋上。


    上麵的三狗看得清楚,對著張士德大吼起來:“草你個官狗這次我射穿了你這個雜碎”


    說著再次拉弓放箭,張士德立刻往後推著胳膊,再次變成了懸吊在吊橋末端的姿勢,這次木牆的二狗看不到張士德腦袋和胸口了,想從旁邊射擊,而又被屍體擋住視線,暴跳如雷之下,箭頭轉動,對準了第三個山賊。


    “我草你大爺啊無良山賊啊自己人你們都殺啊”最外邊那個山賊沒有辦法,也隻好學張士德,把身體退下橋邊,懸吊在吊橋橋板下麵,滿臉冷汗的他扭頭看了看和他並肩掛著的、殺氣騰騰的張士德,強笑道:“官軍大爺,我投降好不好?”


    橋上仍有三個人,絞盤壞了,橋麵還墜了一下,橋下又衝來一批不要命的官軍,其中一個如法炮製,又飛身躍起,攀住了橋沿。


    受不了如此多的壓力,吊橋鐵鏈發出劇烈的呻吟,“哢嚓”一聲,供鐵鏈進入的洞被上扯的鐵鏈拉劈了,一大塊木片從木樓上掉落下來,露出了裏麵的絞盤室。


    “**你大爺啊齊猴子,你這修得是狗屁啊”看到吊橋如此之爛,木牆後的高狐狸臉都綠了,正在正門搬運石條的齊猴子滿臉無奈的叫道:“我給你說過了你就給我那麽點時間,哪裏給你找固若金湯的吊橋絞盤設備去啊?”


    “讓我砸死他們”二狗看也許在木牆後放箭有可能被飛箭擊中,急匆匆的從木牆上扔了弓箭跳下,抱起一塊石頭,從正門後的梯子爬上吊橋上的木樓樓頂,在上麵對著下麵的吊橋作勢就要砸石頭。


    “別砸別砸”後退了幾步,齊猴子才看到二狗要幹什麽,惶恐的大叫起來。


    二狗哪裏管他,從三丈高的樓頂對著張士德幾人就狠狠的擲出了石頭。


    二狗手勁大,瞄得也準,石頭帶著唿嘯劃了條弧線,砸在吊橋末端。


    吊橋大震了一下,接著左邊絞盤發出一聲爆裂的大響,目瞪口呆的二狗隻見自己腳下猛然出現一條黑龍,那是連著吊橋一段的鐵鏈,它在空中虯龍般的舞動了一下,接著沉重的摔在遠處壕溝外邊,頭上連著的一個巨大的木製絞盤如同天神手裏的磨盤一樣在清風寨外邊滾了出去,一路趟平敢於擋路的木樁、血肉之軀,勢不可擋的朝前滾。


    二狗隻見下麵吊橋猛地一震,這由碗口粗樹幹排列組成的吊橋橋身,失去一段鐵鏈支撐的巨大身體斜著朝壕溝邊落去,緊接著,隻覺腳下所踩木樓一抖,彷佛地震一樣,樓頂朝一邊歪去。


    “怎麽了?怎麽了?”二狗驚慌失措的趕緊伏在樓頂上,隻見又一條鐵鏈帶著絞盤飛了出去,還有個推絞盤的弟兄跟著被摜了出去,在三丈高的高度之上,一直飛過了壕溝,摔在地上,砸得黃土亂飛,脖子都被摔倒肩後去了。


    吊橋重重的朝下砸去,四周的官兵都散了開去,張士德千鈞一發之際爬上了吊橋,吊橋重重砸在地上的時候,跪在吊橋橋麵上的他被震得淩空飛了起來,其後才一屁股落迴橋麵上。


    他抽出斧子,使勁撐起快被震散了架的骨頭站了起來,正想順著吊橋前衝,一抬頭,看清麵前景象,頓時麵無人色的扭頭就跑。


    二狗隻覺腳下搖擺如船,伸頭一看,隻見管吊橋的頭目隻和七八個手下大吼著從樓上上躥下跳的往地上逃,嘴裏還大叫:“樓倒了樓倒了”


    “樓倒了?”二狗又複述了這句聽來的話,猛可裏他腦殼上的汗差點把頭發都擠出來,他瞪著眼,發瘋的順著亂搖亂晃的木梯子往下跑,瞪著兩個發傻的眼珠子,嘴裏大叫:“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二狗剛爬到齊木牆的地方,就覺腦殼上一陣冷風襲過,他抬起頭,隻見高於木牆用於升降吊橋的木樓齊根而斷,在一陣恐怖的聲音中,朝著寨子外砸去。


    本來被木樓陰影遮蔽的梯子,現在竟然也陽光燦爛,除了陽光和風,還有木條房頂直直的了砸了下來。


    “娘啊........”二狗抱著梯子被一堆垃圾砸中了,他死死抱住了木梯子,但連梯子帶他一起都被砸在了地上。


    等摔了個半死的二狗扒開垃圾站起來的時候,耳邊傳來齊猴子興奮的大叫:“我早知道吊橋靠不住,所以我還裝了木寨門現在有用了吧”


    齊猴子已經關上了吊橋後的木門,指揮手下瘋狂的用石條和土方,把這個木門後的牆垛和兩邊木牆後的牆垛壘平齊。


    “有用你媽你這個混蛋你修的玩意居然整個塌了”二狗搖著被摔得嗡嗡亂響的腦殼在齊猴子身後站起來,他抬起頭,上麵高高的被陽光刷得燦爛的是嶄新的木樓斷茬。


    旁邊李炭頭推開了他,帶著一群人帶著油罐衝過他身邊,李炭頭大叫著:“潑油趁現在燒盡吊橋和木樓這樣官兵就進不到寨子下了”


    “我x,這群官兵?”二狗好像夢遊一般搖了搖頭,嗡嗡響的耳鳴總算消失了,耳邊傳來的依舊是一片片的嗡嗡聲,那是山賊在牆後瘋狂射箭的聲音,以及寨子裏亂成一鍋粥的嘈雜驚叫,以及木牆外麵傳來的山賊慘叫求饒聲、喊殺聲,殺聲震天。


    “我這不會是在做夢吧?這群官兵怎麽來的?我的豪宅蕭翰腦袋呢?我的私房錢哈斯額爾敦腦袋呢?”二狗仰天大叫起來:“天已經亮了,謝家虎,醒來醒來趕緊給我起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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