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誠一行出發的時候,是帶著一群弟兄;他迴高郵來的時候,弟兄們卻成了滿滿兩車屍體。


    鑒於老2張士義上一次的被搶貨,以及少爺蕭翰的貴重貨物托運,張士誠派出了手頭上最優秀的精英,結果幾乎一戰全部死光。


    這是東台幫存在以來最慘的一次傷亡。


    死的全部是幫派裏最忠心、最能幹、跟隨張士誠最久的幹將。


    他們對張家三兄弟而言,已經不是手下或者朋友了,而是自己的親人。


    滿載自己親人屍體的車輛就在旁邊,一路上張士誠、張士義、張士德竟然沒有說過幾句話,除了啜泣還是啜泣,在前麵領路的蕭翰一樣孤零零的沉默前行,他也不知道說什麽,有什麽好說的。


    所謂的安慰,大部分時候是無用的屁話。


    運輸隊伍被打得幾乎全軍覆滅,鹽貨又一次全丟,聽著迴報的蕭二爺父子幾乎驚傻了,以致於倉皇的憤怒之下隻有漫無邊際對艾家和清風寨的謾罵、詛咒。


    看到這個樣子,蕭翰估計叔叔和哥哥需要時間商量,他自作主張,讓張家弟兄先迴家處理弟兄的遺體,先不必跪在蕭翰堂前聽候主子的號令了。


    “多謝……蕭少爺了!這次多虧了……您!”張士誠淚流滿麵,對著蕭翰五體投地,身後是同樣淚雨滂沱的兩個弟弟。


    蕭翰歎了口氣,擺了擺手,沒有說話。


    遇到這種大事,蕭二爺父子一宿都在商議,連覺都沒睡。第二天一早,蕭二爺就命人立刻把張士誠叫來,他要做事了。


    蕭翰自告奮勇,親自帶著人去張家傳令。


    一方麵是傳達命令,另一方麵就是吊唁和安慰了。


    但是剛走到張家那個街區邊,蕭翰就勒住了馬:這個街區雖然離蕭府不遠,但是是窮鬼們聚集的破爛街區,居民大抵都是苦力、店小二、馬夫、ji女之類的貨色。


    此刻這個街區竟然遙遙的就能聽到前麵哭聲整天,不知多少人集中在張家院子那裏一起哭才能穿這麽遠。


    還有流民、乞丐、苦力、流氓甚至衣著光鮮的捕快,絡繹不絕的走過蕭翰的身邊,順著泥濘發臭的街道進入那破爛的地方,人人臉色悲淒,貌似都是去吊唁死者的。


    看到這種架勢,蕭翰搖了搖頭,叫過家丁道:“你自己去找張士誠吧。我先迴去了。”


    說罷自己打馬徑直迴返蕭府。


    很快,帶著孝、眼睛腫得像桃子一樣的張士誠就誠惶誠恐的跪在了蕭二爺、蕭滿堂和蕭翰腳下。


    指著張士誠的鼻子,蕭二爺暴跳如雷,咆哮著:“王八蛋!我早告訴你讓你小心了,你還被別人黑了!你吃屎的嗎?”


    “混蛋啊你!不長記性啊!上次鹽貨就被搶了,這次又被搶?!”蕭滿堂氣得幾次對著張士誠舉起巴掌想抽過去:“走得時候,還說大話,說什麽費時間繞遠道是萬無一失!現在貨全沒了,這叫什麽?這叫什麽?”


    “小人該死!小人該死!”張士誠每聽主子罵一句,就抬起頭重重的磕一下頭,雖然蕭府大廳裏是厚厚的地毯,但他額頭有傷口,又磕得重,幾下之後,血又滲了出來,包著額頭的白布變成紅色的了。


    蕭滿堂怒氣衝衝指著在旁邊坐著喝茶的蕭翰,怒吼:“不僅丟了鹽貨,你這個蠢貨還把我弟弟送給王保保的禮物丟了!你說你是不是吃屎的?”


    越說越生氣,蕭滿堂抬起腳,一腳踹在張士誠肩膀上,把這個大漢踹得倒仰在地上,但他馬上又奮然挺迴身體,再次重重磕頭在蕭滿堂腳下,接著他又爬著轉了方向,對著蕭翰重重的磕頭,叫道:“小人該死!丟了少爺的禮物!”


    “我的東西?沒事。”蕭翰也不站起來,也不生氣,就是靜靜翹著二郎腿,聽著看著,用茶蓋刮去茶水上的浮沫,悠然的喝了一口。


    “多謝少爺!多謝少爺!”張士誠抬起頭露出一雙淚眼,真誠的望了蕭翰一眼,他的頭仰的太高,血從傷布下流了出來,順著鼻翼一直流到嘴唇,彷佛一條紅色的線掛在了他的臉上。


    張士誠再次磕頭。


    “別該死該死的!丟了這麽多貨怎麽辦?!弄死你能換迴我的貨嗎?你很貴嗎?你這個jian貨!”蕭二爺大吼一聲,從正中交椅上站起來,大踏步走過來,彎腰揪住張士誠的耳朵死命的擰著往上拉扯,叫道:“反複丟貨!連累了我的商譽!你這條命能值幾斤鹽!”


    被狠狠拉扯著耳朵,張士誠不由得再次跪直了身體,血和淚順著臉頰一起流了下來,他叫道:“小人該死!主人家您說怎麽辦好啊?”


    “好你個屁!”蕭二爺往上猛地一拽手,本想到死揪張士誠耳朵,自己卻發出一聲慘叫,捂住手連連後退,剩下一隻耳根都是血的張士誠呆呆的跪在那裏,死死看著蕭二爺,看那樣子嚇得魂飛天外了。


    “二叔怎麽了?”


    “爹?”


    蕭翰和蕭滿堂趕緊過去扶住蕭二爺,蕭二爺又氣又恨的伸開右手掌,蕭翰才看到原來蕭二爺平常是留長指甲顯富貴的,剛剛發怒之下,把自己一根指甲弄劈了。


    簡直怒發衝冠了,蕭滿堂指著張士誠吼道:“我要把你弄進牢裏整死你這個蠢驢!把你五馬分屍掉!”


    “老爺饒命啊!小的願意做任何事賠償老爺!”張士誠嚇得五體投地,渾身都在哆嗦。


    “二叔,他們是被清風寨伏擊了,敵人人數是他們的一倍還多,再說他們作戰也挺勇……”蕭翰在旁邊猶豫了一下,開口替張士誠辯護。


    但是沒有說完,因為旁邊的二爺和二哥全部對他擠眉弄眼使眼色,二叔還猛地一拉蕭翰的袍子,蕭翰愕然的住了嘴。


    跪在地上的張士誠是看不到頭上的主人們之間的動作的,隻是微微顫抖著身體,五指扣著地毯,彷佛一條等候屠刀的狗在奢望有個好心人替他繼續求情。


    然而好心人說了一半不講了,蕭滿堂冷酷的聲音卻迴蕩在了大廳裏。


    “第一次我們家原諒你了!但你這個蠢貨竟然連續兩次丟鹽貨,你打算怎麽賠?”蕭滿堂問道。


    聽二公子的意思,是可以賠的,賠還算好的,因為蕭府要是不滿意,可以勾結官府弄死別人滿門,張士誠趕緊說道:“怎麽賠,您說了算!”


    蕭滿堂倒沒著急開價,而是冷笑一聲,反問:“你賠的起嗎?”


    張士誠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他知道自己家兩次運輸貨物的價值,這可不是小數目,他跪地說道:“二公子,丟貨的事是我不對,我太輕敵了,我願意賠償您的損失。但是,您知道,我家不富裕,那麽多銀子,我拿不出來,所以,若是您許可,我們以後運輸押運的花費工錢可不可以折抵一部分,用一年、兩年的時間給您慢慢補上缺口?”


    “這是要給我們家白幹一兩年啊。”蕭翰聽出了張士誠的意思,不由微微一笑。


    旁邊蕭滿堂卻一聲冷笑,說道:“你想白幹隻要飯錢?問題是你這佃戶幹活偷懶耍奸,你倒貼錢,我這地主也未必敢要你!”


    “求二公子和老爺開恩!”張士誠哀求起來:“看在我們替老爺運輸這麽多次還算平安的份上,寬容一下吧!小人下次絕對不敢了!”


    蕭滿堂和蕭二爺對視了一眼,緩緩點頭,蕭二爺自己走迴了椅子坐下,清了清嗓子說道:“看在你這人老實,還為小翰出過力。這次你丟鹽的處罰就暫且放過,但是你得賠。”


    “多謝老爺!”張士誠趕緊說道。


    “但是,”蕭二爺冷冷盯著張士誠道:“你要以工抵債,不行!我不放心你!我給你十五日時間,籌集銀兩,給我現銀補齊五千兩!”


    “五千?”張士誠猛地從地上抬起頭來,臉上的血以紗布底端為軸,被甩了出來,朝前劃了了弧圈,落在地上一串血點,他大叫道:“太多了!我哪裏有這麽多銀子?”


    “這我不管,”蕭滿堂替老爹說道:“你不是自稱雨爺嗎?江湖有名的講道理的人,我們家也是有名的講道理的人,哪有丟了我家的貨,不給賠的道理?給你十五日,算你五千兩,還是給你便宜了!是看在你平日還算勤力、我堂弟給你說情的份子上!要是換了別人,直接要一兩萬銀子!若湊不齊,就亂棍活活抽死你,換個人來做生意!”


    張士誠跪在那裏沉重的喘息,胸口起起伏伏,彷佛肩膀被一塊巨石死死壓住。


    看著張士誠的落魄模樣,蕭翰搖了搖頭,他聽張士德說過:張家是小錢不斷,大錢斷然沒有。


    因為張士誠不知道聚沙成塔,有錢就花在別人身上,從鄉親到朋友,乃至於不認識的陌生人;誰找他借錢,他都讓別人滿意而歸。


    蕭翰在東台就見識了張家的祖屋,破得一根指頭就能推倒,還是茅草屋,要是沒有張士德帶著還真不可能找到張士誠家,因為這個鹽幫頭目住的和別人一樣窮。


    若是別人,不論是誰,能給蕭家這種大鹽商扛活,頭目幾個月就可以暴富,穿金戴銀、妻妾成群、在鄉下起豪宅買良田都是輕而易舉的,但獨獨張士誠這個人沒做到,還是窮嗬嗬的。


    所以別說五千兩,蕭翰估計張士誠可能五百兩現銀都沒有。


    蕭翰想了想,說道:“畢竟,老張還是幫忙殺了秦五義的,秦五義可是清風寨五賊第三,首級也值不少……”但那邊蕭滿堂立刻伸手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好久之後,張士誠抬起頭說道:“二公子說的對,蕭府的貨給我運,我丟了,就是我的錯!我無話可講。我願意賠五千兩!多謝二爺和公子開恩。”


    “寧可人負你,你不負別人?有意思。”蕭翰肚裏暗想。


    “滾吧!把我家地毯都弄髒了!”蕭二爺低吼一聲,張士誠趕緊磕頭,倒退著出了門。


    張士誠一走,蕭滿堂就不滿的說道:“我說小弟啊,別胳膊肘往外拐,淨幫外人。你得知道,做生意的時候,討價還價的,漫天要價坐地還錢!都像你這樣替別人著想,怎麽賺錢啊?”


    “我就看他挺可憐的,”蕭翰不以為意的說道:“實際上,東台幫這次打得挺好,沒有逃跑的,對方可是人數超過他們一倍呢,要不是我去了,他們肯定就全死在那河灘上了。那時候你找誰要錢啊?嗬嗬。”


    “小翰,這次損失挺大的,”上麵的蕭二爺發話了:“我這價碼根本就不是為難他,又損失一批貨總得有點補償啊,誰補償?還不得放在他們這群人身上。我其實還是信任張家這幾個弟兄的,還想讓他們繼續幹,否則出這種事,我還不弄死他們?”


    “說來也他**的怪了!”旁邊蕭滿堂滿臉驚異的說道:“這一次運貨,其實不止張士誠繞遠,我特地放假消息說張士誠他們按上次路線夜間經過,艾家應該上鉤撲個空的。但是清風寨竟然還能知道正確的路線,張士誠又結結實實的掉進了艾家的套子裏!這東台幫裏有內鬼!所以我才惱了張士誠,都找什麽爛人在身邊?”


    “二哥在艾家有內線?”蕭翰問道。


    “誰沒有?生意場就是戰場!沒消息的話,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蕭滿堂說道。


    “那為啥上次張士義被伏擊中了一箭?”蕭翰有些納悶,按說你有消息,第一次張家就不應該中伏。


    “別說了!我暈了。”蕭滿堂愁眉苦臉的說道,接著他問道:“哎,張士德來了沒有,他怎麽知道有人伏擊?情報是誰給的?”


    “我不知道,他自己說在東台給我募兵的時候,有人晚上用箭射入他家,箭上纏著一封信,他也不知道是誰。至於信上所言,你當時在場也看到了,我根本就不信。”蕭翰攤開了雙手。


    “我馬上叫張士德來。我問問他。”蕭滿堂說道。


    這時蕭二爺發話了,說道:“不著急,讓他們家發完喪歇歇,這種時候不要逼得太急,對付騾子,鞭子和米飯要交替著用。”


    說罷,蕭二爺臉色已經有了笑容,他指著蕭翰對蕭滿堂道:“不過,這次雖然損失點小錢,對你弟弟可是好得很啊!竟然陣斬了秦五義!這小子,參加過攻取蕭家堡的事,臭名昭著僅僅排在高狐狸和齊猴子之後,這一次,可真坐牢了你弟弟勇將之名。我馬上找官府中人去給你弟弟寫表功書朝揚州路表功!”


    上次圍剿,官府雖然詭稱奧爾格勒擊敗清風寨,但秦五義這幾個人通緝並沒有消失,反而賞格更多,官府也更加重視,秦五義頭上就頂著“聚眾作亂、殺害官兵鄉紳、擾亂地方、販運私鹽”等等幾十條大罪,每條都是死罪,因而蕭翰拿取秦五義這個悍匪首級也算是高郵乃至揚州路近期最大的戰功了。


    蕭翰卻沒有喜色,他說道:“殺了秦五義,清風寨還在。一般而言若是四十人對二十人,二十人那邊可以全死光,而人多的那方卻可能僅僅死幾個人而已?為何?雙拳難敵四手!這次叔叔和二哥看到了,鹽丁戰力極其強大,一對二的情況下,死戰不退,竟然是一比一殺死敵人,居然還斬下了秦五義的首級,這是極難辦到的!要知道清風寨這群賊人連探馬赤軍都不怕!上次二哥說我異想天開,這次應該讚同我了吧,若是把東台幫納入我麾下,清風寨被屠滅指日可待,北方鹽路我定然可以打開!”


    一席話,蕭二爺和蕭滿堂都沒吭聲。


    好久,蕭二爺點了點頭,說道:“小翰,你是我們家的麒麟。打仗的事我不熟,不過現在我琢磨著你說的有道理,容我再考慮一下。”


    “小弟,你先去休息吧,剛剛立了那麽大戰功。說實話,我在蕭家堡的時候,聽說周圍有清風寨,我腿肚子都打哆嗦呢,而你幾個人就敢衝殺清風寨賊寇,還馬斬敵將!我都想象不出來那會是什麽情景,你確實就是生來做大將的人。”蕭滿堂對著蕭翰豎起了大拇指。


    知道蕭二爺父子還要好好商量,蕭翰自己就先告退出來,徑直朝內府走去。


    沒想到剛走到內府月門,旁邊閃出一人來。


    蕭翰定睛一看:紅眼睛、滲血的額頭傷布、滿臉的血痕和淚痕,不是張士誠是誰啊。


    “老張,你怎麽還沒迴家?”蕭翰問道。


    張士誠對著蕭翰撲通一下,就是磕頭。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蕭翰倒退一步,有點驚異的問道。


    隨即心想:難道老張想求我給二爺他們說情?


    張士誠抬起頭,聲音哽咽:“少爺,在河灘要不是您,我們都得死在那裏!現在這救命大恩沒有報,我們又丟了您的禮物!您又在客廳替我這個下人說情,我真的感動得……感動得……我不知道說什麽,在大廳裏不好感激,現在終於等到您出來,請少爺受我一拜。您的大恩大德我……我這種人無以為報……”


    “好說。好說。”蕭翰笑道,看著張士誠給他磕了三個頭,等著張士誠開口求自己說情。


    沒想到張士誠磕完頭,馬上就要告辭。


    “老張,你不求……”蕭翰有些愕然的叫住躬身後馬上轉身的張士誠。


    “少爺,還有什麽事?請吩咐。”張士誠馬上說道。


    “看來這小子要死扛五千兩啊,嗯,有誌氣……”蕭翰心道。


    嘴裏掩飾般隨口問道:“我沒什麽事,問你士德怎麽樣了?看他哭得挺傷心的,你這大哥讓他注意身體啊,畢竟人死不能……”


    “士德就在府中。他一早就來了,此刻應該在您房前吧。”張士誠答道。


    “什麽?”蕭翰滿眼都是驚異:“你家這種時候,他還來我這?”


    “他是您的侍衛,當然要來值班啊。”張士誠也挺詫異的,彷佛聽到說太陽不出來那般。


    蕭翰讓張士誠讓迴家處理事情,畢竟十幾個弟兄遺體在那呢,自己匆匆的趕迴自己屋子,轉過假山,果然,張士誠就側立門前。


    “你都什麽時候了?不在家裏處理喪事還來這裏幹嘛?我昨天不對你說了嗎?”蕭翰驚奇的問道。


    張士德眼睛也紅彤彤的,腫得和桃子一樣,看起來成了兩條縫了,他看見蕭翰迴來,說道:“少爺對我家恩重如山,少爺的事比我家的事重要啊。我怎麽…..怎麽能擅離職守?”


    蕭翰一愣,重重的喘了一口氣,拍了拍張士德的肩膀,說道:“要是我的人都像你這樣,那就好了。”


    “但是,你迴家吧,我放假給你。”蕭翰指了指院牆。


    “少爺!”張士德膝蓋哢吧一聲彎了,他半跪在蕭翰腳下,淚水止不住的從眼眶裏流出來。


    “迴去吧。”蕭翰再次說道。


    “少爺,我想報答您的恩情,求您讓我繼續做工吧,要不,我馬上返迴東台繼續替你招兵。少爺救了我的弟兄,但是我卻沒什麽可為您做的。”張士德哽咽的說道。


    “唉,”蕭翰歎了口氣,拍著隻及他腰帶高的張士德腦袋,接著說道:“以後有的是機會給我做事。現在立刻迴家,我命令你!你們的好弟兄們要迴東台的老家安葬啊,我再給你一個命令:你替我運送這些遺體迴鄉。那不也是東台嗎?”


    一聽少爺這麽看顧自己弟兄和家人,等於讓自己全程服侍兄弟的下葬,張士德又感激又不知道該如何報答這位恩人,一時間隻覺急得五內俱焚,他從半跪變成全跪,對著蕭翰的靴子,在石板上咚咚的磕頭,淚水打濕了白玉石的石條。


    蕭翰彎下腰,拉住了張士德的肩膀,對方有力的抗拒著他的手臂,還想繼續磕頭。


    他猜得到張士德這架勢想幹什麽,若不阻止這個老三,他勢必要磕頭磕得血濺石板來表達自己的感激。


    張士德拗不過蕭翰,原本跪在地上堅毅得要磕頭出血的鐵般身體,被拉起來之後,反而軟的如同無梁的朽屋,搖搖欲墜,渾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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