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棄暗投明


    齊烈風要出賣明教中人,卻沒有去給蕭二爺他們說,而是來到了張士誠那裏。


    因為他若不能先取得張士誠的諒解許可,他根本無法從此事中脫身,張士誠那邊可是有人親眼看到他殺官軍,若是直接給蕭二爺“賣友求榮”,張士誠若信不過他的忠誠,也不會坐視不管,找出幾個證人來,就足以讓他齊猴子懸首城門。


    而他也不擔心張士誠出爾反爾或者搶他的功勞,人家知道他殺了官軍,不僅不去舉報邀賞,卻對蕭家和官府守口如瓶,隻是讓他離開了事——這真的是名副其實的“救急雨”啊,放眼整個江湖,這麽講江湖道義的,除了張九四張士誠還能有誰?


    這樣的人怎麽會破壞他拚死求富貴的小計策,況且,對張家利益無損。


    思想停當,齊烈風就跑到張士誠這裏告密來了。


    “什麽?你說殺官爺的那群人是紅巾賊???”張士誠幾人聽得齊烈風一講,人人都大吃一驚,本來殺官軍就是很大的事情了,沒想到那兩人的身份居然是造反的逆賊。


    跪在地上,齊猴子淚雨滂沱,他喋喋不休的念叨著:“雨爺啊,想必以您的人脈通達,必然已查知小人底細。我齊猴子,來高郵幾年了,就是個小混混,平日裏靠給江湖朋友幫點小忙混個溫飽,比如探聽下風聲、販賣點菜刀砍刀,然後愛好就是喝喝酒、賭賭錢,雖然也經常打架,但連血都很少見,隻不過是被朋友們叫去充人數的。我這種人,胸無大誌,也沒有賊膽,怎麽敢做殺官爺這種抄家滅門的勾當呢?我不過就一小混混兒!現在天可憐我,讓我在高郵遇到家鄉蕭三少爺,又萬幸他組建新軍招募人手,我運氣好被他賞識,馬上就要當官差了,我有什麽不滿意?怎麽敢有絲毫對蕭家不利之心?”


    “你說是紅巾賊殺了官軍,你也自稱自己是個小混混,那麽以你這種小混混之地位為何又和造反謀逆的叛賊認識?”張士德站在大哥身邊,抱著胳膊,滿眼都是懷疑。~~~~


    齊烈風聞聽這個問題,先是一愣,收了眼裏的“悔過”淚水,換了一臉的義憤填膺,以一副被人騙了賣做驅口奴隸的口吻大叫起來:“都是那天殺的河南客人!那天我被疤臉虎追債,逃跑之後身上還剩幾十個大錢,我就去賭博了。在賭場遇到了這個操河南口音的家夥,他說自己是外地人,人生地不熟,怕被渡口官兵敲詐,能不能請我去城外繞過渡口接幾個朋友進來。我看在銀錢的份上自然一口答應!誰料想那兩個家夥是無法無天的叛賊,一遇到官兵,沒等我開口周旋,直接拿刀開劈了!我真是倒黴啊!”


    齊烈風沒有把高狐狸賣出來,因為和明教紅巾軍相比,高狐狸更招人恨。


    高狐狸他搶劫了蕭二爺的鹽船,背後隱隱然是艾菩薩指使,若是被人知道自己和高狐狸有關係,那比和明教有染更危險,就算賣了高狐狸,自己興許也得玩完,蕭家是不可能信任他了。


    所以,齊烈風把高狐狸摘了出去,一口咬定是個河南商人委托他接客人。


    這謊話編的也算合理,他齊猴子說穿了就是個跑嘴皮子和跑腿的混混,而高郵的官軍敲詐百姓也是敲骨吸髓,太平渡口洗劫客旅是有名的,一個外地人請本地人接人也是情有可原。


    “現在滿城都在查失蹤的六位官軍,你既然知道兇手是誰住在哪裏,為何不直接朝蕭家稟告,卻深更半夜跑到我這裏幹什麽?我隻不過是給蕭家扛活的粗使人而已。”張士誠嗬嗬一笑。


    “這還用我說嗎?”齊烈風額頭冒汗,再次磕頭到地說:“江湖人都知道您仗義!我這次真的是誤入賊船,我哪裏敢和此事有牽扯?六個大人都是那兩個紅巾賊所謀害,現在不是蕭二爺正和艾菩薩爭奪新軍統領一職嗎?這些賊人若是抓到,那是大功一件!所以我願意把此功勞獻給雨爺您,隻求自己沒有關係,若以後若蕭二爺問起,還請您幫我一把。”


    “這家夥想從此事脫身,繼續留在蕭家當差。”張士誠和張士德對望了一眼,彼此點頭。


    “我救急雨在江湖這麽多年,什麽時候搶過別人的功勞?你的就是你的,抓到殺官叛匪絕對是大功一件,明天你自己和蕭二爺他們說去吧。別人的事我也不會、不想摻和。”張士誠冷笑一聲。


    “多謝雨爺!”在地上跪著的齊烈風急於表現自己的忠誠,他抬起頭,手臂朝後伸直,指著外麵方向,急吼吼的叫道:“雨爺,我隻不過接他們入城安頓,並不聯絡,現在不知道他們是否還住在原來的地方,可否請人此刻就跟我去偵查那地方?免得我謊報軍情。九六哥,您帶著人跟我去?”


    張士德年輕氣盛,並不像張士誠那麽有江湖原則,聽到這是個為蕭家和官府立功的好機會,自己也想顯露本事,立刻躍躍欲試,轉身對張士誠道:“哥,讓我去!”


    但張士誠卻沒言語,他看了看齊烈風,低頭沉思了好久:他相信齊烈風說的是真話,因為這個人根本沒那麽大膽子無故殺官造反,但也不可全信。另外這事涉及到紅巾賊。


    現在元庭**,遍地匪徒,紅巾賊的殘餘也不少,在江湖中人眼裏,造反的紅巾賊和攔路的強盜是一碼事,都是江湖中人,需要好好打理關係,尤其對張家這種需要四處押運鹽貨的幫派,多條朋友多條路是不二鐵則。


    另外,齊烈風這人也不可全部信任,也許他還有謊言;也許他接進城的紅巾賊早跑了,也許殺官軍的根本不是紅巾賊,隻不過是他找來幾個不可能爭辯的造反逆賊給自己這個殺人犯頂包的。


    若蕭二爺知道後,上麵無論哪一條發生,都是天大的麻煩。


    張士誠怎麽能讓自己的小弟趟這種渾水,很可能吃不到羊肉反惹一身臊。


    思想妥當後,張士誠小弟微微一笑,搖了搖手,指著齊烈風說:“這是人家的功勞,你別插手,否則人家說咱們張家欺負人家。”


    “大哥!”張士德又是失望又是氣憤,氣得直跺腳。


    張士誠不理小弟,扭頭低聲吩咐手下幾聲,那手下連連點頭從齊烈風身邊跑出了門外,片刻之後,齊烈風聽到身後靴聲咄咄而來。


    一個沉悶的男聲在頭頂響起:“這不是該死的猴子嗎?”


    齊烈風抬頭一看,嚇得差點沒癱倒在地上,來人居然是疤臉虎。


    疤臉虎?不就是因為高狐狸搶了鹽船而丟了蕭家差事的原來大佬嗎?不是張士誠的死敵嗎?這不是在張士誠的宅子裏嗎?疤臉虎怎麽可能在這裏?


    齊烈風揉了揉被冷汗澀得發疼的眼珠,再次抬頭:張士誠還是張士誠,還麵帶微笑。


    “我做夢吧?”齊烈風看著疤臉虎很恭敬的給張士誠行禮,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語起來。


    “別怕,猴子老弟。”張士誠看齊烈風一副魂不附體的模樣,笑著解釋道:“疤臉虎兄弟現在幫我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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