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月聽聞我與白諭出關,匆匆尋來,這丫頭出乎我意料,那般能吃竟未胖,反倒是包子臉沒了影,人也抽長,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模樣,眉眼像極了娘親,卻不溫潤,反倒多了些父親的英氣,隔了三年不見,也不生分,依然黏人得緊。


    各家試煉,我同白諭皆在其中,亦還有師兄弟數人。


    我想不明白,招新倒沒什麽,即墨家本隻是鑄劍世家,我等鑄劍師摻和什麽修者試煉?安安心心鑄劍不好嗎?


    加之佩劍未鑄成,父親所鑄靈劍雖好,但到底不是自己鑄就。


    白諭倒是心寬,笑說:“青羽不必太過憂心,隻當是平時出門曆練,青羽不是一向喜歡捉妖麽?我聽聞試煉中有一場是進入試煉地中一處小秘境,秘境中自有許多妖物。”


    我聽得眼前一亮。


    白諭又道:“照以往試煉,應當還有一場比試,為各家弟子進行切磋,點到即止,莫非青羽怕了?”


    我立刻反駁:“誰會怕!同師兄弟們比試時,眾位師兄弟都不能勝我,不就是各家比試嗎?我也不一定會輸。”


    白諭笑道:“嗯,我也相信青羽不會輸,聽聞若是各個試煉拔得頭籌便可獲得獎勵,會有鑄劍時可用到的珍惜材料也不一定。”


    我聽得來了興致,於是欣然接受,試想到底是即墨家長子,也不能太過隨意,萬一落敗實在丟人,於是拉了白諭比劃劍招。


    待招新試煉那日,師兄弟們皆都早早備好秘境中試煉所需物品,父親板著臉,再次囑咐我莫要頑皮,多向白諭學學,母親也道,切勿頑皮。


    琉月想一同前去參加試煉,然娘親不準,隻能癟癟嘴,眨巴眨巴眼睛,裝出一副將要委屈大哭的模樣,娘親視若無睹,琉月嘟嘟嘴,便作罷了,嚷著讓我若是歸來定要將那裏的好吃的帶給她,這三年過去依然這般愛吃,卻並沒長胖,怪事。


    試煉地定在靈山附近,但聽聞各家招新弟子需往靈山去,靈山離羲和城有些遠,於是一行人作別留守於家中的親人,禦劍前往靈山。


    世說如今修界有無數家門,其中以三大家為首,三大家門分別為:靈山莫家、穹山寒家以及俊陽夏侯家,三大家門從古至今,屹立不倒。


    而即墨家,隻能算是小家門,還是主為鑄劍的小家門。


    如今得見靈山莫家,算是長了見識,果真是比即墨家大上好幾倍,自高空望去,許許多多小白點,少說也有數千人,臨了個個弟子著白衣家服,恭謹守在家門外,見有人進入,便會有弟子相迎家門中。


    說起家服,父親豪放,隻道我等鑄劍師不同其他修者,若習成鑄術,願待在即墨家便待著,若是不願,自立門戶也可,人也就那麽些,家服實在沒必要。


    我平素慣著一身紅,像是鑄劍時燒得極旺的爐火,白諭喜穿一身天青色,稱得溫和。


    招新弟子我還是頭一次見,但大多過了測試,資曆好的弟子一般多是選的三大家和別的家門,想來應是修成劍仙也比整日窩在鑄劍地鑄劍來得好。


    是由,肯習鑄劍術的弟子也隻得兩名,這兩名弟子的天分卻不大好,就看悟性耐心高不高。


    白諭大抵是想岔了,出言寬慰於我,道:“各有所好,不可強求,亦不必失望,待我等鑄出有靈之劍,慕名而來的弟子便會是今日數倍還多,或可今即墨家擠身各家門前列。”


    我嬉笑著說:“沒想到白諭你竟然有這般誌向!不錯不錯,父親要是聽了,一定開心極了!”


    心說無事,若是不喜歡鑄劍,即便天分再好,選了也不會想繼續,我是自小看著父親鑄劍,知其中不易,也向來喜歡,是以方才能安心鑄劍。


    白諭麵上一頓,笑說:“想來青羽也是這般想的。”


    我搖頭答:“我倒想得沒這麽遠,你猜爹他平時說我什麽?”


    白諭眨眨眼。


    我學著父親的腔調:“不思正道,不思進取,朽木難雕!”


    白諭搖頭:“父親偏見了,青羽怎會是朽木?”


    我聽得喜歡,湊近攀著他肩:“你說話我向來愛聽~來,再誇誇我~嘿嘿~”


    白諭一本正經道:“事實如此。”


    師兄將新招弟子送迴即墨家,方至傳送陣中走出,待別家弟子皆自傳送陣中走出時,莫家主宣布,各家弟子試煉,第一輪,筆試。


    然後點了名字,由弟子領著各去對應考場,房中搭就十二把桌椅,並排三桌,隔得甚遠,桌上筆墨硯台早已備上。


    白諭同我一間考室,我坐在最末,前方坐的是一名身著白衣的姑娘,我眼尖的發現,這姑娘是五年前來家中的莫家那個大小姐。


    白諭唬我,這人分明越長越好看,哪裏醜了?


    待弟子皆都入場,一名老者方才緩步而至,將手中一小疊試卷分發,自房中走了一圈,便坐在台上打起盹來。


    前卷試題答過,再看後卷,出了幾道有關符咒的,一一答下,再往下看便懵了。


    什麽東西?禮儀?修者忌諱?忌諱什麽?我看得頭大,都是些什麽古怪試題?!


    首試不過,我就得涼了,白諭離我遠,每每老先生的課都讓我將他拉去逃課了,也不知他答不答得出,怎麽辦,如何是好?


    坐前桌的姑娘坐得端端正正,微微垂首答著題。


    我想了想,便在紙條上寫道:漂亮姑娘,你告訴我答案,我請你吃糖好不好?


    又將並不清楚的那幾道禮儀試題指出,為表誠意,字後附帶一個大大的笑臉。仔細看了一遍,覺得不錯,便將紙條揉作一團照著前桌的白衣姑娘扔去,許是紙團太輕,扔到了頭。


    白衣姑娘似乎一頓,側首看來,眼中雖有疑惑,但並無惱意。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指了指地上的紙團。


    那姑娘便撿起紙團打開,我等得忐忑,片刻見他又微微側首後看,我便笑出一口白牙,看著極是傻氣。


    卻見那姑娘緊抿了桃色雙唇,肅然著一張臉,又坐得端正。


    看這樣便是不願給答案了,好在這人沒喚醒監考官將我扔出去。


    我咬著筆頭想,不知空上幾道題能不能參加秘境試煉?


    若是不能……父親會不會氣得想扒我一層皮。


    正愁呢,就見桌前出現一個紙團,打開來,恰好是我正愁的那幾道題。


    不是白衣姑娘給的,看向白諭那桌,就他也正看過來,微微一笑,又坐正了,其他弟子皆埋首答題,也就白衣的姑娘好似題早答完了,側首看著白諭。


    我看得一驚,方才白諭傳我試題,這人應該是看見了。若她喚醒考官……我便完了。


    迴家跪佛堂是免不了了,大約還會牽連白諭同我一道跪。


    好在是個人美心善的姑娘。


    出考場時,我湊近白諭身邊,讚道:“不錯啊白諭,我拉你一同逃課你竟然答出來了。”果然如父親所言,不如白諭知禮。


    白諭好似一噎,道:“先生的課曾聽過兩堂。”


    見白衣姑娘出來,便拉了她衣袖問:“不知姑娘叫什麽名字?”


    白諭在一旁扯了扯我袖角猛咳,我疑惑問道:“你病了?”


    白諭以手抵唇,幹咳一聲,“好像是受了點風寒?”


    那應該是禦劍禦得急,教風吹得,“不打緊,你先去父親那兒拿些丹藥吃了就好。”


    白諭有些猶豫:“青羽……”


    我向他擺擺手,“去吧去吧。”


    白諭猶豫再三,方才轉頭離去,就聽一個聲音道:“莫白衣。”


    我愣了一瞬,這姑娘聲音怎麽……有些低沉?雖似琴聲泠泠,罷了,好聽就行。


    莫白衣又道:“鬆開。”指的是我緊拉著他袖角的手。


    我立刻撒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抱歉,方才忘了。”


    莫白衣道:“無妨。”轉身就要走。


    我忙又湊上前去,小聲道:“考場上多謝了。”


    莫白衣不答,繞過我就走,我屁顛屁顛湊了上去,“我複姓即墨,名喚青羽,無字,你喚我青羽就好。”


    這人身上有一種極是好聞的梨花香氣,淡淡的,配她清潤模樣,十分雅致。


    我偏頭問:“我喚你什麽好?莫白衣?白衣?”撓撓頭,“也不知道你有沒有小字,誒你能告訴我你有小字嗎?小字叫什麽?”


    莫白衣並不搭理我,徑直走遠。


    人多,不多時便淹沒於人群中再尋不著。


    於是我便迴了即墨家所在,再問白諭可服過丹藥,白諭一愣,笑了笑說已經沒事了。


    再過半個時辰,試卷批閱畢,將合格弟子名字公布,參與筆試的師兄弟們都合格了,我與白諭也在其中,不由相視一笑。


    末了,又每家各抽取一名列入小隊。


    小隊共五人,一眼便見名冊中莫白衣的名字與我共排,不免歡喜,再看另三人,一人姓蘇名言,一人姓沈名清,還有一人姓寒名毅。


    唔……除了莫白衣,都不認得。也不知好不好相處。


    於是作別白諭,去尋莫白衣,其餘三個隊友麽……莫白衣堂堂莫家大小姐,應該是認得的,若實在不認得,就再尋師長問問。


    而後至人群中看見身著白衣,麵上沒太多表情的姑娘,忙忙招手喚:“莫白衣!這裏這裏!”跑上近前,笑說,“好巧啊,我同你一組~”


    莫白衣點頭,大抵也在尋隊友,並未說話。


    我便跟在他身後,道:“莫白衣,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可有小字?你既然在考場上幫了我,那便是朋友了,若是有小字,喚小字聽著親切些。”


    莫白衣不說話,顧自前行。


    “莫白衣你理理我啊,”我追上前,“咱們以後是隊友,就該互幫互助,同進同出,你說是不是?”


    “無塵哥哥!”一名身著粉衣的小姑娘跑了來,頭上別的荷花簪的流蘇跑得叮當作響,端看模樣卻生得好。


    莫白衣一頓,“嗯。”聲音清清冷冷的。


    聽得我心急跳了一瞬,又湊了上去,“你自無塵啊?很襯你,那我喚你無塵好不好?”


    忽而一頓,將人攔下,“等等……”


    看了看同琉月一般大的小姑娘,疑惑開口:“你剛剛……喊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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