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也同樣發現了這點,他不解的眨了眨眼睛,看著床上的兩人愣愣的問:“大佬……你們,怎麽睡在一張床上呀?”唐遇頓時語塞,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又想想昨天男人鐵鉗一樣牢固的手臂,再看著男人現在的一張臭臉,不知怎麽的,唐遇莫名就感到了一種微妙的不爽。明明是他按著自己睡了一晚上,可為什麽自己大清早的就得看這個家夥的臉色?唐遇正忿忿的想著,李七那邊已經突破了梁山的眼神防線,撲上來抓住了他的袖子,控訴道:“大佬!救命啊!有鬼半夜砸我的門啊!!”第28章 榆木鎬(7)“我知道,它也砸我門了。”唐遇冷靜的把袖子從李七手裏扯迴來。“啊?”李七愣愣的問:“……那,那怎麽辦?”“什麽怎麽辦?”唐遇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嗎?”李七顯然沒有想過會得到這個答案,愣了一秒才哭喪著一張臉,極力辯解道:“大佬我昨天可是靠著裝死才活下來的,可是誰知道明天這招還好不好用了啊,昨天那些工人不還說,有人死了嗎?”“應該沒什麽問題。”唐遇從床上下來,走到床邊穿好了自己的鞋。唐遇和李七說話的時候,梁山就坐在床尾自顧自的盯著牆麵發呆,一雙大長腿岔開落在地上,似乎對他們的談話內容全不關心,可偏偏唐遇一移動,他的目光就又追了上去。唐遇頓了一下,才衝李七說:“昨天夜裏砸門聲那麽大,不可能有人真睡的著,可所有房間都是一點聲音都沒有,說明‘裝死’確實可以躲避那個東西……而且,我總覺得,它是在找什麽東西。”“找……什麽東西?”李七依然心有餘悸。就算裝睡好用,但大半夜的一個東西拿著鎬頭站在你的床邊盯著你的臉,這種場景隻要想想都夠人的了,萬一哪天沒繃住,那他是不是就涼了?“不知道。”唐遇搖了搖頭,“找人問問吧。”是該找人問問,可是,找誰?李七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些不太妙的猜測,但還沒等他追問,唐遇就已經拍拍衣服跟著去吃早餐的人出門了。幾秒鍾後,見梁山愣愣的不知道跟上來,唐遇隻能又折迴來拉了他一把,早上的那點別扭也被他拋在了腦後。李七也連忙跟了上去,打好了飯後照例坐在唐遇身邊,一邊喝粥一邊偷瞄唐遇,暗暗猜測著大佬的行動思路,心不在焉的樣子和旁邊隻顧吃飯的三哥和梁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對了,三哥等一下能不能暫時跟著我,幫我一個忙?”唐遇在埋頭吃飯的兩人之間看了看,最後落在了體格看上去比較龐大的一個,問。“行,沒問題。”三哥露出一口白牙,連是什麽忙都沒問就爽快的答應下來。梁山聞言也抬了抬眼睛,吃飯的動作慢了下來,最後就幹脆不動筷子了,可因為碗裏本來就沒剩什麽,男人又安安靜靜的沒有說話,唐遇也就沒有注意到這點異常。李七一摸嘴巴,抬頭問:“大佬,那我幹什麽呀?”“我們分頭行動,你試著和其他人聊一聊,盡量多問幾個人,看看能不能打聽到這座礦以前發生過什麽。”唐遇道:“還有,問問昨天早上誰死了,怎麽死的。”李七連連點頭,表示一定盡力,但很快,他又反應過來,小心翼翼的問:“大佬,那你幹什麽呀?”“我也找人。”唐遇對他笑了一下,把碗筷一交就拉著梁山跟上了上工的隊伍,剛好綴在一撥人的身後。李七一眼認出,其中和別人有說有笑的一個,正是昨天和他一個礦道,晚上又跟他們起了爭執的那個礦工,又迴想起唐遇剛剛的笑容,不知怎麽就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哆嗦。礦區內有守衛巡邏,工長和監工也會清點每日上工的人數。唐遇和梁山還是被分配到昨天那條無人的礦道,推車進礦的時候,唐遇特意看了一眼,發現那兩組男女結伴的玩家之間的氣氛都發生了變化。男玩家變得更加更頤氣指使,女玩家也不複第一天的驕傲,正在男人身邊說著什麽,有時被摸上一把,笑容裏也還帶著討好的意味。而那剩下的三組女玩家都緊咬著後槽牙,還有懶散的玩家也都一臉陰鬱。畢竟,工長在開工之前就特意說明了,完不成任務的人統統不許吃飯,在監工們棍棒皮鞭的威懾下也沒哪個人敢反抗。因為是私礦,每個人的任務量都非常大。一天內能夠休息的時間隻有吃中飯的半個小時,其餘時間,礦工們都要呆在狹□□仄的礦洞中持續工作,還有監工和工長時不時的下來巡視。總之,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找一個不願意配合的人談話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隻要想的話,辦法還是有的。劉長友直到被人捂著嘴拽進礦洞裏的時候還不明白自己隻是上個廁所而已怎麽會遇到這種事。他張大了嘴想要唿救,但喉嚨卻被一雙鐵鉗般的大手扼得死死的,連一絲聲音都無法發出。在幽長昏暗的礦洞中,被人抵在硬邦邦的石壁上,恐懼像是潮水湧上大腦衝刷著他纖細的神經,但當他拚命睜大眼睛,終於看清了麵前兩人的模樣時,恐懼一下子都變成了憤怒。劉長友:“唔唔唔唔唔唔唔!!!”唐遇站在一旁微笑:“不好意思啊,兄弟,打聽個事兒。”劉長友本來還在掙紮,聽了唐遇的話,一下子就明白了兩人的來意。不僅掙動的力氣小了下來,還連連點頭表示願意配合,但眼珠轉動的樣子明顯就是在憋什麽壞水。唐遇知道他在想什麽。他提著風燈,上前一步,貼近劉長友耳邊,慢慢說:“這礦道空洞,傳音效果很好,你可以大聲叫人,可以把你的工友還有監工和工長都叫來……隻是,你覺得,要是讓監工知道你在私下裏大肆傳播礦上死人和礦山有鬼的消息,你覺得,你過得還能舒服嗎?”那礦工沒有說話。“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而已,到底怎麽做,就看你自己決定了。”唐遇的神情在光影中顯得有些高深莫測,他說完,就示意三哥將人放開。而不知是不是被戳到了痛處,劉長友被放開之後沒有大聲唿喊,隻是摸了摸被卡的生疼的脖子,沉默了一會兒,才啞著嗓音問:“說吧,你們想打聽什麽?”“這座礦……建了多長時間了?”唐遇露出滿意的微笑,整理了一下思路,就開始問道。劉長友:“兩年。”唐遇又問:“那你在這上工多長時間了?”劉長友看著兩人投在石壁上的陰影:“也快兩年了。”“元老啊。”唐遇有些意外,但更多的確實押對寶了的感覺,“那,夜半砸門……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三十幾歲的礦工,臉和雙手都已經很粗糙了,日複一日沉重且機械的工作還是侵蝕了他的身體,這長長曲折的礦道就如墳墓般,一點一點埋葬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