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烏魯木齊時,養了幾隻狗。


    辛卯年離開烏魯木齊東歸,一隻名叫四兒的黑狗,戀戀不舍地跟隨隊伍前行,驅趕也不迴去,競隨同隊伍到達京城。


    途中,四兒守護行裝箱物非常嚴格,不是我親自上前,就是僮仆也不能取出一物。


    稍微靠近,它就像人一樣站立起來怒咬。


    一天,經過辟展的七達阪,這是一個七重曲折,非常陡峻的險要地帶。


    四輛車子,一半在嶺北,一半在嶺南,天已漆黑,不能全部過嶺集中一處。


    四兒於是就臥在嶺巔,左右望,雙方監護,一見人影就奔馳察視。


    我曾為四兒賦詩二首:“歸路無煩汝寄書,風餐露宿且隨予;夜深奴子酣眠後,為守東行數輛車。”


    “空山日日忍饑行,冰雪崎嶇百廿程。我已無官何所戀,可憐汝亦太癡生。”


    記錄了四兒的實際情況。


    到達京城一年多後,一天晚上,四兒中毒死去。


    有人說:“家奴們嫌它守夜太嚴,因此用計把它殺死,而推說是盜賊毒死的。”


    這不過是一種主觀推斷罷了。


    我收葬了四兒的屍骨,打算為它起個墳,題字“義犬四兒墓”;然後再雕琢成隨我出塞的四個家奴的石像,跪在四兒墓前,各在胸部刻上他們的姓名,依次叫趙長明、於祿、劉成功、齊來旺。


    有人說:“將這四個家奴安置在四兒墓旁,恐怕四兒是不願接受的。”


    於是,我就終止了這一打算,僅在家奴們的住室上題寫了“師犬堂”三字。


    當初翟孝廉贈送我四兒時的前一天夜晚,我夢見已故的仆人宋遇向我叩頭說:“我思念主人從軍萬裏,現在前來服役。”


    第二天,得到四兒,因此清楚地知道這是宋遇轉生。


    然而,宋遇生前陰險狡黠,是群仆的罪魁禍首,為何作狗以後反而忠心耿耿起來了呢?難道是他自知惡業墮落,悔而從善嗎?若是這樣,也可謂是以善補過了。《閱微草堂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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