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自明月竹葉青新浪微博】


    鹹豐六年夏末,廣東潮州依然是酷熱難擋。


    城外三裏便是一個道觀,名作三元宮,這三元宮並不大,隻有一個年約四旬的中年道士住在裏麵,道號玄誠子。


    三元宮香火不甚旺,來的人也不多,玄誠子每日早起便清掃殿宇,上香祈禱,其餘大部時間都在靜心打坐,偶有香客前來上香,他也是視若無睹不聞不問,因此附近村民皆覺這玄誠子性格古怪不可理喻。


    這一日早間,玄誠子照例敬香打坐,忽聽腳步聲響,一人走進殿中。


    他以為又是香客來了,也未理會,依舊靜心誦經,頭也未曾抬。


    不想忽聽來人問道:“鄙人途徑路過此地,天熱難耐,故進來討一碗水喝,打擾道長清修,還請恕罪。”


    玄誠子聽此人言談不凡溫文有禮,與其他粗鄙村民迥然不同,他心中詫異,不覺抬頭看去,卻見麵前是個二十五六的青年男子,雖衣衫破舊風塵仆仆,卻難掩眉宇間的一股豪氣。


    玄誠子大感意外,起身和手作揖道:“不敢。方外人當以助人濟世為懷,區區一碗水,有何吝嗇?”


    言畢便去後院缸中舀來一碗水遞給了男子。


    那青年接過仰頭一飲而盡,用衣袖擦擦嘴道:“多謝道長。”正待告辭之際,眼角忽瞟見地下放著一本經書,名曰《上清大洞真經》,當即上前撿起翻閱起來,隨即問道:“此莫非即為上清祖師楊羲得南嶽夫人魏華存所受真經?”


    玄誠子聽罷心中大奇,不意這青年還懂得經文,便迴道:“正是。莫非先生也深諳此中之道?”


    青年道:“此為上清派諸經之首,據說不須金丹之道,讀之萬遍,便可成仙,在下也是略知一二罷了。”


    玄誠子一聽更覺驚異,急忙請青年留步,拿過一個蒲團請他坐下,與他一起談經論道起來。


    原來這青年姓楊名勇,陝西商南人氏,家道中落窮困落魄,時常為了生活四處奔波,此次便是來潮州投靠朋友的。


    二人喋喋不休妙語連珠,皆覺對方學識淵博談吐不凡,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這一說不知不覺就到了傍晚,玄誠子備了素齋二人吃了,晚間又秉燭夜談,楊勇說得興起,當晚索性就住在了殿裏,第二日一早才起身告辭。


    玄誠子看他貧困潦倒,又贈給了他些散碎銀錢,對他道:“此乃老道所募香火錢,本為修葺道觀所用,如今便贈與你了,日後自有用處。”


    楊勇接過銀子雙手一拱道:“多謝道長解囊相助,日後楊某若有轉機,必湧泉相報。”言畢轉身出門而去。玄誠子目送他離開,心中不由嘖嘖稱奇。


    過了月餘,他正在宮門前掃地,忽聽馬蹄聲由遠而近,待奔至近前看時,馬上之人披鎧甲頭戴鐵盔,儼然是一副軍官打扮。


    玄誠子心中正自詫異,那軍官已翻身下馬,對他拜道:“一別多日,道長可安好?楊某此次是專程來報恩的。”


    玄誠子一聽大驚,仔細看時這軍官居然是一月前來次討水喝的楊勇。


    他繼而大喜,急忙將楊勇讓進觀中,一問方知楊勇靠朋友幫忙,用玄誠子所贈銀兩打通關節,在漢旗軍中混了個小官,本月剛發了軍餉,因此前來加倍還給玄誠子。


    玄誠子明白之後卻堅辭不受,道:“錢財乃身外之物,貧道受之無用。”


    楊勇心中過意不去,玄誠子卻笑道:“隻盼先生多與貧道談經論文,如此便心滿意足了。”


    楊勇大喜,當即盤膝坐下與他席地而談,直到日落才迴軍營。


    自此以後他每隔數日便會來觀中拜會玄誠子,二人友誼日厚,竟結為方外之交,隻是楊勇受玄誠子大恩,經常慚愧無以迴報。


    這一日傍晚,楊勇發了薪水,便帶了一壺燒酒去三元宮找玄誠子清談,不想剛一見麵就見他坐在地下滿麵愁容,久久不發一言。


    楊勇心中奇怪,便問他道:“不知道長所為何事以至鬱鬱如此?”


    玄誠子卻恍然未聞,似乎若有所思。


    楊勇看他這番模樣,心知他必遇上棘手之事,又道:“道長若有何事不防告訴我,若我能夠幫您分擔憂愁的話,定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玄誠子聽罷,抬頭將他看了片刻,又低頭思索片刻,似乎有些猶豫。


    楊勇正欲再問,卻聽玄誠子道:“先生所說當真?”


    楊勇毅然道:“大丈夫一諾千金,哪能抵賴!”


    玄誠子聽罷迅即站起身來,拉著他的手笑道:“聽了先生所言,方感這不是貧道一人的幸運,而是蒼生的福氣啊。  請先生上座先受貧道一拜,如此貧道才敢出言相求。”


    楊勇謝道:“道長言重了。平時承您相助,一直愧疚不已,今日您有難處,正是我迴報的時候,何必如此多禮。煩請告訴我到底是什麽事情讓您如此為難,如此也好為您排憂解難。”


    玄誠子又躬身做謝道:“果真這樣的話,請跟貧道來。若是先生看見什麽奇怪的事物,千萬不要恐慌,有貧道在定保你安然無恙。”


    楊勇聽後不禁大為詫異,便一再追問他到底是怎麽迴事,可玄誠子隻是搖頭說到時自知,言畢便取了把鐵劍背在身後,帶他出了觀門,沿著小路低頭疾行,楊勇緊隨其後,心中卻充滿了疑惑。


    行不多時天色漸黑,一輪新月初起,將周圍照得雪亮。


    二人向北走了約五裏多路,才來到一個天方教先賢的墓前。


    在離墓約有百步之遙的地方,玄誠子結草為壇,讓楊勇站在中間,接著從懷中摸出朱砂寫作的符咒,沿頭至腳都一一貼上了。


    楊勇心中大奇,不知玄誠子究竟意欲何為。眼見他不知從哪拿出一個麥草做的籠子,約有一尺多寬,將籠蓋揭下來交給他,並對他道:“你聽我的引磬聲響,就趕緊合上籠蓋,千萬記住不要忘了。如果見到什麽奇異之物也不要害怕,更不能動,有貧道在定當保你無恙。”


    楊勇聽罷大惑不解,也不知這究竟是怎麽迴事,隻是他素來膽大豪邁義氣深厚,當即點頭應允下來。


    玄誠子一一叮囑完畢,便披散頭發腳踩禹步,左手執劍,右手執引磬,口中喃喃不已念起咒來。


    時當九月中旬,月夜清朗雲淡風輕,到三更時分,忽覺腥風大作月色慘淡,隨後便聽見聲如潮湧由遠及近。


    楊勇心中大驚,循聲望去,隻見一頭十餘丈長的巨蛇不知從什麽地方爬了過來,頭如簸箕粗如巨甕,滿身皆是金色的鱗甲,目光如電伏在壇下,就像對玄誠子稽首作禮般。


    楊勇始而驚駭,眼見玄誠子不為所動,於是也攝定心神站立不動。


    玄誠子麵色自若,用劍麾一指巨蛇,大喝一聲“去”,於是這條蛇就匍匐著離開了。


    隨即又有一條怪蛇來到壇前,隻是此蛇全身通體透明,五髒六腑清晰可見,伏在壇前稽首如前。


    玄誠子看了它一眼,也用劍麾將它喝走了。


    如此周而複始又陸續來了很多蛇,都是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有頭長鹿角的,有體生黃毛的,有龍首鳳尾的,有前後四足的,一蛇頭如圓球,兩肋有翼,一蛇鱗甲色彩鮮明,口吐五色之氣,其餘青的黃的,黑的白的,其色不一,大小長短也不一樣,都依著次序伏在壇下稽首,總計不下百餘種之多,都讓玄誠子用劍麾指著離去了。


    楊勇隻看得是目瞪口,驚詫莫名,直到雞叫三遍東方破曉玄誠子才停止頌咒,揭掉楊勇身上的符咒對他讚道:“先生果然有膽氣。隻是貧道今日尚未完事,因此還勞先生明日晚間在此相候,再助貧道一臂之力。”


    楊勇笑道:“道長客氣。能效犬馬之勞也是我的夙願。隻是還請明示到底所做何為?否則我將夜不能寐啊。”


    玄誠子正色道:“不是貧道不說,隻是天機不可妄泄,否則對先生有害而無益。”


    說畢便請他迴去休息,待明日晚間再來。


    楊勇聽罷也無可奈何,隻得迴去睡了,可躺在床上卻輾轉反側,百思不得其解。


    待第二天早晨醒來,他吃飽喝足養好了精神,到晚上日暮時分,便早早等候在墓前。


    少頃玄誠子也引劍前來,一見他便笑道:“先生可謂誠信之人哪。”


    接著又像前晚一般在他身上貼滿符咒做起法來。


    到了三更時分,蛇群又從四麵八方蜿蜒而來,絡繹不絕。


    這次來的比昨晚更是怪異,有像蜥蜴的,有像龍蝦的,還有牛頭蛇身的,馬頭蛇身的,頭上長雞冠的,有體如方印的,有體如扁帶的,各種各樣種類繁多,隻將他看得是目不暇給。


    隻是那玄誠子仍是象前晚一樣全部用劍麾指著去了,一直又到雞叫三遍方才作罷。玄誠子取下他身上的符咒道:“今晚雖說幸苦,但仍未成功!”


    楊勇不待他說完便道:“道長無須多言,明晚我依舊在此等候即是。”


    玄誠子看著他不住點頭,滿麵讚許之色。


    到得第三晚二人相見時,玄誠子對楊勇說道:“大功告成之日就在今晚,您一定要記住之前我的叮囑,切不敢忘記,更不能疏忽大意。”


    楊勇大聲應道:“謹承您囑托,我萬萬不敢忘。”


    於是玄誠子又開壇做法。到得三更,這一晚來的蛇又和前兩晚大不一樣,頭部或者像夜叉,或者像羅漢,或者像武士,或者像美女,有叫聲像嬰兒哭一樣的,也有叫聲像撕帛裂布般,全是人首蛇身,也有幾十種之多,更別說還有首尾兩頭的,雙頭的,三頭到九頭都有。玄誠子不為所動,均用劍麾指著去了。


    待到四更時分,忽然刮起了一陣大風,隻見四周飛沙走石,連遠處的山穀也轟鳴起來,一時之間天色慘淡,星月無輝。楊勇心中正感怪異,就見又有一蛇到了壇前,這條蛇隻有一丈多長,身披五彩鱗甲,頭像鳥卵,雙眼突起,目光炯炯像火炬一樣怒視著二人,卻並不像之前那些蛇般對玄誠子稽首。


    玄誠子全身一震雙目圓睜,緊緊盯著這隻蛇,猶如大敵當前。


    過了片刻,隻見那蛇忽的曲身一躍,張口吐舌直奔玄誠子麵門而去。


    楊勇心中大驚,正待張口唿叫,卻見玄誠子猛睜雙眼,大喝一聲:“孽畜焉敢如此無禮!”


    急用劍頭對著蛇身,口中不住頌咒。


    隻見這蛇在空中有如撞上一堵厚牆,猛的一個翻滾落了下來,在地上盤旋一圈,隨即又迅速跳起,向玄誠子撲去。


    玄誠子不慌不忙,仍舊用劍指著它。


    它也似乎很忌憚這口寶劍,左右盤旋卻不敢接近。


    僵持了數個迴合,玄誠子忽然咬破自己的舌尖,將一口血霧噴在劍上,瞬間劍芒暴起,將蛇牢牢壓住,連身子也忽然縮小到不滿五寸。


    它驚慌失措,四處遊竄想要逃走,卻被玄誠子用劍逼住了退路,一時之間並無去處,眼見旁邊正巧有個草籠,情急之下縱身一躍便躍了進去。


    玄誠子做法三天,就等著請君入甕的這一刻。此時一見馬上急擊引磬。


    楊勇正全神貫注看著,一聽引磬聲起,急忙將手中的籠蓋合上。


    玄誠子收起寶劍,從袖中拿出四道紅符貼在籠身四角,抬起頭來滿麵喜色的對劉溥說道:“貧道在此奉尊師之命搜捕這個妖精已經五年了,今天終於不負師命,大功告成。否則的話,十年後東南沿海的生靈都要受其荼毒,恐怕沒有幾個能活下來的。”


    楊勇驚問道:“道長準備怎麽處置它?”


    玄誠子道:“貧道準備將它拿去給我的師尊,此次是借助你的力量才降伏了它,所以對你必有厚賞,將來你也一定會富貴長壽的,所以現在一定要努力,不要輕言放棄。貧道就此去了,今日我們暫且一別,將來蓬萊仙山未必就沒有相見的時候。”


    說完這番話玄誠子提著草籠頭也不迴的走了。


    楊勇知道遇見了異人,急忙跪下恭送玄誠子離去。


    自此之後他牢記玄誠子的淳淳教導,幾年之後就做上了協領,後來娶妻生子家庭和睦,活到了九十多歲才無疾而終,兒孫後代均為顯貴,至今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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