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這個地方自古以來曆史悠久物產豐饒,英雄豪傑輩出,可謂是數不勝數。


    到了清嘉慶年間,吏治**天災不斷,很多窮苦老百姓過得水深**苦不堪言,其中一些迫於無奈便鋌而走險落草為寇,專做劫道的勾當。


    這夥盜寇品性不一良莠混雜,有的不分青紅皂白便殺人越貨,有的卻是專門劫富濟貧替天行道。


    官兵每日東征西剿忙得不亦樂乎,可這星星之火轉眼便成燎原之勢,撲了這頭那頭又起,到最後官兵疲於奔命,索性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再管了,因此山東境內盜匪肆虐,一般客商行旅趕路有錢的請保鏢,沒錢的便白日結伴而行,若非有十萬火急的事,絕對沒人敢走夜路,即便如此卻還是經常有被劫掠擄殺的,淒慘之狀不一而足。


    在這些盜寇中名頭最為響亮的便是菏澤人曹世傑,此人自幼得遇異人,學得一身武藝,尤其精於彈丸之術,他的彈丸皆為鐵製,在百步外以弓擊出可入木三寸。


    他本是個生性豪爽的血性男兒,卻因生活所迫淪為巨盜,隻是心中良善終究未泯,即便劫財也隻劫富豪和貪官,而且經常將所劫之錢用以救濟貧苦百姓,所以在江湖上名聲甚佳,再加上他武藝確實精湛,一手彈丸之術出神入化,因此隻要他所到之處,附近的強盜劫匪均退避三舍,不敢與其爭鋒,自出道以來橫行於齊魯間,從未逢過敵手。


    到了三十五歲的時候,他覺得長此以往並非良策,於是便金盆洗手急流勇退,在官道上開了一家客棧,自此改行為商。


    此時山東依然是世道艱險荊棘滿途,有的客人頭天還住在客棧好好的,第二天便在偏僻處身首異處了,身上財物也被劫掠一空。


    曹世傑見此情形心中大是不忍,雖說他已退出江湖,但依然是嫉惡如仇,對濫殺無辜欺負弱小之行徑更是十分痛恨,於是仔細思籌一番後便將這附近十數個強人盜匪請來,和他們約定,若是住在自己客棧中的商旅,隻要手上持有他親自發給的路條,則所有盜匪均不得犯其秋毫。


    眾盜匪素知他的為人,又對他心存敬畏,於是便紛紛應允了。


    自此之後住在客棧中的客商行路遇劫,隻要能出示曹世傑的路條,這些盜匪均依守諾言放他們過去。


    但也並非所有住店之人均會得到路條,若是發現有貪官汙吏或者是地主富豪這些腦滿腸肥之徒曹世傑就不予路條,任憑這些盜匪們肆意而為,一來這些人的錢財都是貪汙剝削而來,二來也是給這些盜匪們一些好處,因此曹世傑開這客棧三年,一直和各路強豪相安無事。


    這年又到了臘月二十,眼看年關即到,住店的客人也大大減少,每天隻不過三四人而已。


    這天下午天空忽飄起了鵝毛大雪,外麵銀裝素裹北風唿號,官道上也少見人蹤。


    曹世傑估計這天氣也不會有什麽客人,便欲關起門來盤賬,不料小二正準備關門就見外麵一人頂著大雪**仆仆地走了進來,張口便對他道:“掌櫃的,請問還有沒有幹淨的客房?”


    曹世傑見如此惡劣的天氣居然還有人來住店,心中不由有些意外,待他抬眼一瞧,隻見來人身穿一襲青衫,肩上背著一個布囊,麵白少須身材削瘦,看年齡約有三十歲上下,一邊向他問話一邊拍打著身上的雪花,滿臉皆是疲憊之色,顯是趕了不少的路。


    曹世傑迴道:“客房多得很,不知客官喜歡大的還是小的?”


    這人聽罷猶豫一下道:“還是開一間小的吧。”


    曹世傑應了一聲便讓小二帶他去了客房。


    這客人一進房間便沒有出來,也不知是不是在睡覺,直到晚上掌燈時分才見他走出客房,站在門口看著外麵紛紛揚揚的大雪,臉上皆是憂慮之色。


    曹世傑走到他身旁輕咳一聲,他這才醒過神來,發現是掌櫃的來了,急忙向曹世傑拱手道:“掌櫃的好。”


    曹世傑微笑道:“客官是在這賞雪嗎?”


    青衫客聞聽迴道:“在下哪有這個雅興。在下是擔心這雪下個不停,誤了行程。”


    曹世傑又問道:“年關已近,客官是要趕迴家中嗎?”


    青衫客道:“正是。隻是這大雪紛飛道路泥濘,也不知趕得迴否?”


    原來這客人姓李名君,和幾個同伴常年在外經商做點小本買賣,眼看年關已近,其他諸人都不能脫身迴來,所以委托他給家中妻兒老小將一年的花費帶迴。


    這筆銀子為數不少,足足有五百多兩,李君將其換成幾張銀票貼身藏在懷中,隻盼能早日趕迴將這些銀兩帶給家屬,如此也算不負兄弟們的重托,因此在路上起早貪黑風餐露宿,眼看再有兩日便可迴家,不料走到這裏卻碰上大風雪,恰好遇見這家客棧,於是便進來住下,隻待明日一早便起身趕路。


    曹世傑聽得此言便知道他不過是個普通百姓罷了,轉念一想如今馬上就要過年,道上的各位兄弟每日都在四處劫道,也想過個肥年,這客人孤身一人又沒有什麽錢,再說他家老小都在眼巴巴的等他迴去團圓,可別在路上被這些綠林好漢們劫了,於是當即打下主意明早便給他一張路條保他**到家。


    想至此處他對李君道:“此刻除夕將至,外麵盜匪四出,若是一個單身客人趕路,可危險得很哪。”


    李君一聽心中不由咯噔一下,這話正說到了他一路擔心的地方,於是急忙對曹世傑道:“掌櫃的見笑了,在下既非達官顯貴也不是商賈老財,身上最多不過隻有一些散碎銀子作為盤纏,想來這些山大王們也不會為難在下的。”


    曹世傑聽罷搖搖頭道:“我看未必。”


    李君一聽此言心中不由一驚,不知他何出此言,當下也不多說,要了一碗陽春麵三兩口吃完便迴了房中。


    李君進房看時候不早,便**準備休息,可躺在**翻來覆去半天也睡不著覺,心中始終為剛才曹世傑的幾句話而忐忑不安。


    一來他身上確實攜有重金,二來曹世傑剛才這番話雖說是隨口說的,可仔細一想,似乎別有他意,特別是最後“我看未必”這四個字,真得是讓人更加難以揣測,莫非這掌櫃的知道自己身上攜帶重金不成?


    又不成這店竟然是黑店?


    他思來想去了半宿,一時輾轉反側不能入睡,心中卻越想越是害怕,正胡思亂想間忽聽窗外柝聲響了四下,原來不知不覺已是四更了,他心中又想雖說不知這客棧是不是黑店,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早早離開為妙。


    想到這裏他當機立斷,急忙起身將行囊收拾好出了房門,眼看掌櫃的和小二都在熟睡,他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悄悄打開門閂出了客棧。


    雖說外麵夜色漆黑,但好在此時大雪已經停了,他唯恐店中有人追出,當即深一腳淺一腳的急急向前走去。


    第二日聽得窗外雄雞報曉曹世傑才睜眼醒來,他剛將衣服穿起,就見小二慌慌張張的跑來對他說道:“掌櫃的不好了,早上我去叫昨天住店的那位客人起床,卻見客房房門虛掩,我敲得數下也不見裏麵有人答應,又怕出什麽意外,於是便推門而入,不料進去一看發現房內空無一人,這客人昨夜不知什麽時候竟然已經悄悄走了,連房費也沒付。”


    曹世傑聽小二一說心中大感意外,口中不禁“咦”了一聲,待轉念一想便已恍然,定是自己昨晚之言讓這客人起了疑心,怕對他不利,所以才半夜偷偷不辭而別了。


    房費倒是不足一提,隻是這個時節各路的豪強們都在四處劫道捕食,他一個單身客人趕夜路怕是兇多吉少,若是昨晚將話挑明隻怕也不會讓他起疑而逃,現在劫了財是小事,要是他遭了殺身之禍丟了性命豈不是全因自己?


    想到這裏曹世傑不由有些懊悔,他對小二道:“慌張什麽,不就是點房費嗎。你去看看,門外雪地上的足跡是往哪個方向去的。”


    過了一會小二迴稟道那兩個足跡是向東而去得,曹世傑聽罷低頭沉思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讓小二騎上一匹快馬追上客人將路條交給他,隻希望這時候客人還沒有走太遠。


    他轉身迴到房中取出路條交給小二,讓他去後院找匹快馬配上馬鞍,沿著道上足跡務必要追到客人,小二應了一聲便將路條揣在懷中到後院準備去了。


    正在曹世傑憂心時忽聽門口一**唿道:“掌櫃的在嗎?”


    曹世傑聞聽這人聲音甚為耳熟,待抬頭一看,原來門外站的居然是昨晚住店的那位客人李君,他一見心中大喜,急忙迎上問道:“客官怎麽迴來了?”


    話一出口隻聽撲通一聲,這客人居然跪在了地下,緊接著聲淚涕下的對他道:“還請掌櫃的發發慈悲救我一救。”


    曹世傑見狀有些詫異,趕緊將他扶起道:“外麵天冷,有什麽話還是進來說吧。”


    一邊說一邊將他拉進屋內,轉頭大聲吩咐小二不要去了,將炭火生旺再泡上一壺熱茶給客人暖暖身子。


    李君不知是冷還是怕,全身一直在發顫,直到進屋喝了幾口熱茶才好一些。


    曹世傑看他緩過神來了,這才問他何以如此。


    李君低頭泣道:“昨夜不辭而別實非得以,本想趕個夜路,不想走到前方山腳下就碰上了一夥強人,將我身上錢財盡數劫走,差點連性命都丟了。”說完猶自後怕不已。


    曹世傑聽罷心道果不出我所料,當即問他道:“被劫走多少錢財?”李君道:“不瞞掌櫃的說,身上總共有五百兩銀票,都被這些強人搶了,這些銀子是我幾個同鄉托我帶給他們家眷一年的生活所需,可讓我怎麽給他們交代啊?”說完不由嚎啕大哭起來。


    曹世傑又問他道:“那你又迴來意欲何為?”


    李君道:“我此刻身無分文,在這裏也是舉目無親,思前想後還是厚著臉皮迴來,請掌櫃的借點盤纏讓我先迴去吧。”


    曹世傑眉頭一皺道:“即便你迴去也是身無分文,若是這些家眷們找你要錢,你又該如何是好?”


    李君歎一口氣道:“既然受人之托就要守之以信。我迴家就算是將祖房賣了,也要把這錢給補上,若是補不上,那就隻能以死謝罪了。”


    曹世傑聽罷心中暗暗讚道:“想不到這人還是一個重情守信之人。”


    他接著又問道:“你可知劫你之人長什麽模樣?”


    李君迴道:“當時天尚黑,他們又都蒙著麵,再說我膽都快嚇破了,哪裏還敢抬頭去看,實不知他們長何模樣。”


    曹世傑聽罷沉思良久,對他道:“我在此地開這客棧,算是半個地主,因此和這些山大王們還算有點交情,你若信得過我的話就先在我這住兩天,吃住都不需你花費一文錢,容我再想個妥善之策,或能讓你所失財物完璧歸還。”


    李君正埋頭暗自傷心,忽一聽此言猶如落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當即又撲通一聲跪在地下道:“若是果真如此,那掌櫃的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先代全家老小謝過掌櫃的大恩大德。”說完對著曹世傑叩頭不已。


    曹世傑見狀急忙上前拉他起來,隨即扭頭吩咐廚房做上一碗熱騰騰的荷包蛋端上,讓客人吃飽之後又安排他先到客房中去休息。


    待李君千恩萬謝的去了客房,曹世傑低著頭在房中來迴踱步,腦中苦苦思索著一個萬全之策。


    到了下午,他謀略已定,當下先寫好十餘份請柬,把小二叫來對他道:“你騎上馬,將這些請柬按上麵的地址逐一發出,請這些人明日午時一定要來這裏赴宴。”


    小二應了一聲便騎馬出去了。


    到了傍晚時分忽聽外麵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原來是小二迴來了,他一進客棧就向曹世傑稟告道所有請柬均已送到,這些頭領們都說明日定會按時赴約。


    曹世傑一聽心中大為欣喜,隨即便吩咐下去讓廚房連夜殺豬宰羊做好準備,又將李君叫來對他道:“明日午時我會將這附近的各路強人首領邀請到客棧中來,到時你看我站起勸酒之時便趕緊上前手持一炷香跪在台階下,我代你來討還銀票。”


    李君聽罷點頭不已,牢牢記住。第二天午時一過,各路豪強首領果然按時趕到了,曹世傑先將他們讓進店中依次坐下,對他們道:“往日承蒙諸位厚愛,賞曹某幾分薄麵,才得以保這客棧中住店客人的**,現今眼看年關將近,所以曹某備了些薄酒專程將諸位請來,以此相謝諸位的情義,還請大家千萬不要客氣。”


    眾人聽後紛紛起身拱手為禮。


    曹世傑端起酒杯,向眾人一一敬酒,待一輪酒敬罷,李君忽手持一炷香跪在了台階下麵,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席上諸人出其不意,大都麵露驚詫之色,一時不知這是怎麽迴事。


    此時曹世傑已經迴到主位上,舉起酒杯朗聲向眾人道:“這位客人昨日住在我店中,可我卻一時疏忽忘記給他路條,以致今早被劫。區區五百兩銀票雖是不多,可卻與他舉家性命相關,因此我在這裏代他求個情,在座列位若是誰拿走了還請還給他,如此也足以顯示我輩皆是仗義疏財之人。”


    席上諸人聽罷才知今日所為何事,當即三三兩兩交頭接耳起來,過了良久,卻是無一人承認。


    曹世傑見狀又道:“這次不是**多事,主要還是因為我的疏忽才會有此誤會,還請各位看在我的薄麵上還給他吧。”


    眾人聽罷彼此看看仍是默然無語。


    曹世傑又等了片刻,見諸客無人應聲,不由臉色一變,緩緩向眾人一一掃視過去,口中道:“我有一言,請諸位聽聽。盜劫別人的財物,本就是不得已的行徑,然則盜亦有道,方不負為綠林豪傑。現在欺淩一個孤客,是為不仁,又劫去他的急需,是為不義,見小利而忘義,更是不信。如此不仁不義不信之人,即是諸位共同的仇人,若是諸位有心包庇,那在座的諸位就是我的仇人!”


    眾人一聽便知道他已然動怒,心中均是為之一凜,坐上一人急忙起身對各人道:“曹大哥所言甚是,劫取孤客原本不應是我輩所為,在座哪位拿了銀票此時還請還給這位客人,免得曹大哥為難,我等也是顏麵無光。”


    這一番話說完底下又是一陣竊竊私語,隨即便有一人站起道:“這客人的銀票是我拿的,即是如此,我還與他就是。”


    眾人一看隻見這人身材魁梧滿臉橫肉,原來是白沙寨的大當家劉鐵,外號叫做鬼見愁。


    此人心胸狹隘睚眥必報,是個十分難纏之人。曹世傑一見是他,當即笑道:“劉寨主敢作敢當,真是男兒本色,好生令人敬佩。”


    其實劉鐵本不想還銀票,這已經到口的肉如何有吐出來的道理,隻是一來眾怒難犯,二來曹世傑武功高強,他自知遠非敵手,眼前之際即使是心中一千一萬個不願也隻有乖乖拿出。


    此時他轉頭對旁邊的隨從道:“將那幾張銀票拿出,還給台階下的那位客人。”李君接過銀票一時恍若做夢,醒過神來急忙向席上諸人叩首不已,曹世傑上前將他扶起,讓他將銀票小心藏好,並對他道:“自今日起,即便沒有路條你也不用擔心路上遭劫了,我相信這些豪傑們都是言出必信的好漢,你此刻收拾一下趕緊迴家團圓去吧。”


    李君聽罷涕淚交加,向他再三叩首之後才告辭離去。


    曹世傑送別他轉身又迴來與眾人喝酒,直到夕陽西斜眾人才紛紛散去。


    轉眼二十餘日過去,再有三天即是正月十五了。


    這一天午後曹世傑正在客棧中閉目養神,忽聽外麵傳來一陣馬蹄聲,到了門口便停了下來。


    接著一人走進店中道:“在下給曹大爺請安了”曹世傑睜開眼睛就見一個大漢手持一封請柬站在麵前,一見他便躬身道:“小的是白沙寨劉寨主手下,此次是專程來給曹大爺送一封書信的。”


    說完即將手中之信遞了上來。


    曹世傑打開一看,原來裏麵是張大紅請柬,上麵寫道邀請他參加元宵節賞月之會,落款是劉鐵。


    曹世傑看罷心中有點疑惑,年前剛剛從劉鐵那裏虎口奪食,現在劉鐵卻要請他去赴宴,隻怕是沒安什麽好心,他正待找個托辭推掉,來人又道:“|我家寨主說,上次之事多有得罪,還勞您費心費力,心中著實過意不去。再過三天恰逢上元佳節,故寨主特備下薄席向您賠罪,還請您到時務必光臨。”


    曹世傑聽罷心想既然話說到這裏,再不去就顯得我小家子氣了,況且我有弓彈在手,就算劉鐵起了壞心又能奈我如何?想到這裏他抬頭對大漢道:“請迴去轉告你家寨主,曹某三日後定當準時赴約。”


    大漢聽罷麵露喜色,應了一聲便告辭離去了。


    到了元宵節這天,曹世傑單身匹馬,帶著弓和彈丸前往白沙寨,剛到寨門口就見劉鐵和一幹手下早已等候在那裏,一見他便熱情的拉住他的手說道:“上次多有得罪,還請曹大哥多多擔待。”


    曹世傑哈哈一笑道:“劉寨主你多慮了,你我本是兄弟,再說不知者不怪,我哪會掛在心上。”


    劉鐵笑道:“如此甚好,那我就放心了。今日我專程備了幾壇上好老酒,咱們二人品酒賞月,不醉不歸可好?”


    曹世傑喜道:“那是最好。”


    說話間劉鐵已挽著他的手走了進去。


    到了晚上圓月當空,劉鐵命人在外擺了筵席,又搬出十數壇酒來,當即和曹世傑開懷暢飲起來。


    席間各人輪流上前敬酒,曹世傑酒量頗大,連幹十數碗也是麵不改色,這一頓酒直喝到二更過去他才微露醉意,劉鐵對他道:“曹大哥有些醉了,晚上趕夜路有些不妥,我已收拾了一間潔淨的客房,您先在我這住上一晚,待明日再迴也不遲。”


    曹世傑一聽覺得也有道理,於是便同意了,劉鐵揮揮手命手下將曹世傑帶到客房,果然是潔淨清雅,他當晚即住在那裏,這一覺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來。


    曹世傑起來洗漱完畢,出門一看不見一人,他是客人不好在山寨內隨意走動,於是又迴到房中,看見書架上放著幾本書,便隨手抽出一本看了起來。


    過不多時,忽見一個身著綠衫的婢女捧著茶進來放在桌上,曹世傑抬眼瞅去,發現這婢女甚是年幼,隻有十三四歲。


    他掃了一眼沒有說話,仍是低頭繼續看書。


    這婢女放下茶杯走了出去,剛出門忽小聲說道:“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尚不自知,此時看書又有何用?”


    曹世傑耳力極好,這婢女雖是自言自語,但是每個字他都聽得清清楚楚,言一入耳當即心中一驚,急忙將這婢女叫住問道:“你剛才何出此言?”


    婢女不意自己的話被他聽見,臉上滿是驚慌之色,一時不敢言語。


    曹世傑見狀知她害怕,又好言相慰,如此婢女才開口道:“我實不知。今早就見我家姑娘照鏡子的時候忽然對鏡歎息道:‘這曹世傑雖是一表人才,可惜命在今日。”


    婢女說完便急匆匆的走了,唯恐被別人看見。


    曹世傑聽罷此言才知這劉鐵果然不安好心,定是那日讓他難堪他心中忌恨,所以才借上元節之筵來加害於我,依這婢女所言恐怕今日便要動手。


    隻是我有弓彈在手,難道還會懼怕這些鼠輩不成?


    想到這裏他便伸手去摸腰中的彈囊,不料一摸之下居然摸了個空,原來昨晚不知什麽時候彈囊已不見了,他心中震驚,轉念一想昨晚熟睡之際好像有人進來,他隨口問了句那人不知說了句什麽就出去了,此刻想來,定是進來偷自己彈囊的。


    他沒了彈丸猶如虎失利爪鳥無雙翼,正在手足無措間轉頭一看好在弓仍然掛在牆上,他也不願坐以待斃,當即從牆上將弓取下斜挎在身上,眼瞅外麵空無一人,於是悄悄來到馬廄想要騎馬逃走。


    不料進去一看不僅自己的馬不見蹤影,整個馬廄連一匹馬都沒有,隻有一頭瘦驢,想來是眾盜怕自己逃跑,已先將馬匹都藏起來了。


    無奈之下他隻好將驢牽出,縱身跨上沿著山路疾馳而去。


    這驢本就瘦弱不堪,腿腳又趕不上馬迅疾,走了多時才不過數裏地,曹世傑心急如焚,唯恐盜寇追上。


    又走了片刻,忽聞身後馬蹄聲疾,他一聽不由心中暗暗叫苦,不想追兵如此迅捷。


    待迴身一看身後兩騎由遠及近,轉眼便要追至跟前,曹世傑見隻有兩人,心中稍感心安。


    此時就聽馬上一人嬌聲喝道:“曹世傑,大丈夫做事為何要嫁禍於女子?你若是逃了我們該怎麽辦?”說話間兩騎已到眼前。


    曹世傑定睛看去,隻見馬上之人原來竟然是兩個女子,一個是方才給他上茶的婢女,另一個女子約有二十左右,一身短褂長褲,眉目間頗有颯爽之氣,看樣子這就是婢女口中的姑娘了。


    曹世傑一見便知定是婢女迴去將方才問話之事告訴了姑娘,姑娘一聽即知他要逃,又擔心他逃走之後劉鐵怪罪二人走漏風聲,所以這才快馬加鞭追了上來。


    他當即對二人拱手道:“多謝二位的救命之恩。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會連累你們。請你們先走,我來抵擋追兵。”


    話音將落隻聽身後人喊馬嘶煙塵滾滾,十餘騎追兵已至,劉鐵一馬當先衝在前麵,口中還大聲叫道:“我誠心待客,曹大哥為何還要不辭而別?”


    曹世傑見狀心中一驚道:“沒想到他們來得這麽快。”


    他習慣性的在懷中去摸彈囊,一摸之下才想起彈囊早就不在了,值此危急時刻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間手指觸到一個硬物,他一怔之下忽然大喜,暗道天助我也,原來這硬物正是他放在懷中的數錠元絲銀,大小皆和彈丸差不多。


    他將銀錠拿出迴身以弓彈出,隻聽哎呀一聲,一個盜寇被擊中麵門從馬上摔了下來氣絕身亡,劉鐵還沒迴過神來,就見眼前白光閃過,又有二人跌下馬來,皆是一命嗚唿。


    劉鐵見轉眼三人已經斃命,曹世傑彈丸之技果然如神,他驚恐欲狂,大聲叫道:“曹世傑居然還有彈丸啊。”說完便轉身而逃,帶著隨從眨眼就不見了。


    曹世傑見追兵已去,當即返身而行。


    不多時就見二女在前方等他,那姑娘一見他便道:“我本是劉鐵之妹,早已不願隨之為寇。此時我得脫苦海,還要多謝先生大恩,因此我自願終身侍奉先生,以婢女為妾,不知先生之意如何?”


    曹世傑一聽心中大驚,急道:“此事萬萬不可。我先將你兄的銀子追迴,又殺了他的黨羽,現在又娶了她的**,再將婢女為妾,如此一來別人又該如何看我呢?”


    姑娘聽罷對他道:“此時妾勢已不能迴去,可是放眼四望又舉目無親,天下之大卻無容身之所。您現在脫困了,難道就忍心置妾於死地嗎?”


    曹世傑皺眉沉思良久方對她道:“若不然這樣,我的年齡遠大過你,就當你的兄長,你作我的**,先和我一起迴去,將來我再為你找個好人家,你看如何?”


    姑娘聽罷想了想也點頭同意了。


    曹世傑領著二人迴到客棧,知道這地方不能久留,當即收拾好行李,第二天天不亮就帶著二人離開了此地,自此以後再也不知所蹤了。


    《轉自明月竹葉青**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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