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黃昏降臨。


    雙慶大學外的好吃一條街,專門賺學生錢形成的商圈。


    都知道這年頭三種人的錢最好賺,學生的,女人的,老年人的。


    這不,剛剛結束了下午的課程,好吃一條街就被形形色色的學生大潮給充滿。


    人頭攢動,摩肩接踵。


    商販們忙得樂不可支,花花綠綠的鈔票就這樣輕鬆的落入口袋。


    說實話,鄧鴻飛並不是很喜歡這樣的氛圍。


    他跟隨王木、鄭野兩人在人縫中艱難前行,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烤串店,才堪堪得到坐下的位置。


    然而這種市井嘈雜的環境還是讓他無比頭疼。


    不光光旁邊的路上就是密集的人潮。


    就連烤肉店木質圍欄圍起來的幾張桌子也都熱鬧非凡,男男女女圍坐在一起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幾個中年大叔袒胸露乳臉上掛著醉醺醺的表情,紅著臉劃著拳,嘴裏肆意放縱地高聲幹吼:“四季財,六六六。”


    既來之,則安之,答應了丘風他們一起來,鄧鴻飛自然也不會發什麽牢騷來敗壞大家的雅興。


    “飛哥,你隨意啊。”


    鄭野把一盒抽紙放在鄧鴻飛麵前,看了看手裏的電子表:“申政還沒來,等下我去接他,你們先點菜。”


    王木拿著手機,頭也不抬的問道:“丘風人呢?”


    “他提生日蛋糕去了,一會兒就來。”


    “我去,生日蛋糕在這種環境下,能順利的弄進來嗎?”


    “沒問題,山人自有妙計。”鄭野打了個響指,“你們先點著,我去外麵看看丘風。”


    “行。”王木點點頭,然後把手機放下,看了看鄧鴻飛,“飛哥,點菜啊。”


    後者頓了頓,若有所思地問道:“蛋糕多少錢?”


    “哈?”


    王木眨了眨眼睛,“一百來塊錢。”


    “aa的吧?”鄧鴻飛說,“按人頭算多少,誰付的?”


    “呃,丘風付的,現在我也不知道,等下他來了再說吧。”王木嘿嘿撓了下頭,“飛哥,認識那麽久,你還是第一次說這麽多話呢。”


    “沒必要說話的時候我會選擇閉嘴。”鄧鴻飛麵無表情,“上次那個盒飯,是你們想要援助申政搞砸了吧?”


    王木聞言一愣,“是啊,那時候認識沒多久,大家也不算太熟悉,從天南海北地湊到一起,缺乏默契,也都是臨時起意,沒有串通好,所以尷尬了。”


    他聳了聳肩,一臉的無奈。


    鄧鴻飛抿起嘴,沒有再說話。


    他的心裏,卻因為王木的釋疑而生出了點點滴滴的溫暖,這種溫暖是他在異國他鄉所不曾感受到的。


    那時候天天就是訓練,天天沉浸在籃球的世界裏,天天和一幫老外打交道,無論是從文化還是情感上,都沒辦法真正地與之融洽。


    過了一會兒,隻見丘風推著輛不知道從哪兒搞來的超市購物車在鄭野的護送下風塵仆仆趕到。


    購物車裏麵,裝了一個不太大的蛋糕。


    “哈哈,來了,來了。”


    兩個人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提下來放在桌上。


    “菜都點好了嗎?”


    丘風拿了幾張紙擦了擦頭上的汗。


    王木把菜單推了過去,“飛哥說他不需要,讓你們隨意。”


    “行。”


    丘風接過菜單看了看,然後和鄭野兩個人隨意增添了幾個就交給了服務員。


    “我先說一下啊。”


    丘風清了清嗓子,“這是我們317寢室入學以來,第一次集體為同寢室的兄弟過生日。”


    “申政的家裏條件應該是我們宿舍最差的,這頓飯,我們四個人把錢a了就行,不用給他增加經濟上的負擔。”


    “都是兄弟,兄弟間有難處,自然應該互相幫扶。”


    鄭野讚同道:“飛哥,你覺得呢?”


    可能是因為日常舉止的原因,317的其他人都覺得鄧鴻飛氣質高冷,不那麽容易接近。


    所以言辭間也就多出了一種禮貌性的拘謹。


    這種拘謹雖然客氣,但卻代表著彼此之間有些生疏。


    “我沒有意見。”鄧鴻飛淡淡迴應了句,“不過下次打盒飯的時候,請算上我的一份。”


    話音落下,先是一頓沉靜,隨後三人會心展顏。


    “哈哈,飛哥,這保證是你加入寢室以來說過最暖心的一句話。”


    丘風嬉笑起來:“等下我們一定要和你多喝幾杯。”


    “對,保證不灌翻你。”


    鄭野也拍著桌子,興衝衝地躍躍欲試。


    好像經此一句話,幾個人之間的關係就被拉近了不少。


    “話說飛哥,這地方不錯吧,不僅僅有好吃的,還有好玩兒,好看的。”鄭野見今天鄧鴻飛好像不那麽冷,也打開了話把子。


    “什麽好看的?”鄧鴻飛疑惑。


    好吃的好玩兒的他都能理解,但這好看的,他還真沒發現。


    “妹子啊。”鄭野的眼裏滿是炙熱的紅光,“你看這來來往往的,還有那兒,多漂亮啊,嘖嘖。”


    “得了得了,收起你那眼珠子和哈喇子。”丘風在旁嫌棄地打趣了一句,“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啊。”


    “嘿嘿嘿,沒聽說過一句話,牡丹裙下死,做鬼也風流。”鄭野哈哈大笑起來,順帶著自戀地抹了下他那打滿發膠的莫西幹。


    鄧鴻飛心若止水,他的確沒有花太多的心思在這方麵。


    更何況,在心底裏,早就有那麽一個人的存在……


    “久等了,久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申政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外麵的人潮裏,氣喘籲籲地趕到。


    “誒,你認識路啊?”鄭野聞言站起身,“不是說好我去接你嗎?”


    “沒啥好接的,我問問就過來了。”


    申政臉紅氣喘地坐下來。


    他並沒有說出真正的原因,實際上是因為手機沒有話費了,打不了電話,才隻能問過來。


    “行,菜我們已經點了,作為壽星,有沒有什麽想說的?”


    “哈哈,謝謝,謝謝,太感謝,我從小到大其實都不怎麽過生日,嘿嘿。”


    申政不好意思地笑著,他的談吐和眉宇間總給人一種卑微感,好像生怕得罪誰。


    “那從現在開始,一直到你脫單之前,都有我們這幫兄弟給你過生日。”


    鄭野豪爽地揮揮手,直接把蛋糕打開插上蠟燭點燃,“先許願。”


    “嗯。”


    申政學著廟裏許願的人那樣雙手合十,嘴裏默念,“我希望能順利畢業,然後找到工作。”


    說完,他睜開眼睛,發現所有人都直勾勾望著自己。


    “你們……看著我幹嘛。”申政一臉茫然。


    鄭野說道:“白癡,你難道不知道許願是不能說出來的嗎?說出來就不靈了。”


    “啊?那要不要重新來過。”申政當真有點慌神。


    鄧鴻飛見狀搖搖頭,拿起切刀遞過去:“切糕。”


    “哈?好。”


    申政似是驚訝於鄧鴻飛主動說話的態度,受寵若驚地接過。


    看著他切蛋糕的生疏笨拙地模樣,王木忍不住問了句:“申政,你家住哪兒啊?聽你口音好像是南方人。”


    申政聞言一愣,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是啊,我是南方人,我家住在一個偏遠小鄉村。”


    鄭野由衷稱讚:“那你很了不起啊,能考到雙慶大學。”


    “哪有。”申政臉頰略紅,“咱爹咱媽供我上學不容易,我總不能讓他們失望吧。”


    一席話聽得另外幾人有點汗顏。


    王木甚至無比罪惡地放下了手機,“申政,你肯定能讓你爸媽過上好日子。”


    申政羞澀而笑,“我常做這樣的夢,夢到有一天我憑本事賺到了很多很多錢,但實際上不敢深想太多,以前在我們那個小山坳裏,沒太見過市麵,出來之後才發現,哇,這世界原來太大了。”


    “有這麽多人,這麽大的地方,生活在這片鋼筋混凝土森林裏,看得我眼花繚亂的。”


    “而我,就是滄海一粟,眾人中不太顯眼的那個。”


    “還不顯眼,金融係綜合分全係第一,你要什麽都不算,那我們算什麽?”鄭野朗聲笑了起來。


    丘風王木也都跟著讚同附和。


    王木則是有點好奇,“你選金融也是因為想賺錢嗎?”


    申政聞言怔了下,不假思索地迴答,“對,我聽別人說學金融能賺錢。”


    “所以你選修市場營銷也是因為這個?”


    “哈哈,是。”


    鄧鴻飛心裏藏著事兒,聽到這他禁不住問了句,“所以賺錢算是你的夢想?”


    “對啊。”申政不禁訕訕,“是不是很俗啊。”


    “沒有。”鄧鴻飛一本正經地搖頭。


    申政微微鬆了口氣,突然間有些好奇,“飛哥,那你的夢想是什麽?”


    鄧鴻飛冷不丁被這個反問給問住。


    他仿佛遭受了晴空霹靂一般愣在了那,“我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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