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隔壁鄰居的說話聲,樓上的大爺又例行著敲敲打打,還有門口那並不算穩當的木質樓梯正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口中幹澀,他咽了咽口水,片刻後意識終於迴籠,他猛然起身,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慌張與倉皇,緊接著他就看到了安靜地躺在自己身旁的那個人。服藥後的記憶驟然襲來,陳墨赤紅著雙目,看著傷痕累累的男人,頸部,肩膀,腰腹等處皆纏繞著繃帶,先前的那一場風月與其說是香豔,不如稱其為折磨,陳墨甚至不敢輕易碰他。蘇南此刻仍舊閉著眼,即便身處睡夢之中,眉頭依舊緊鎖著。陳墨試著伸出手,想去觸碰對方的臉頰,將碰未碰之際卻又突兀地收了迴來。他緊緊地攥住手心,低下了頭。在陳墨很小的時候,他的媽媽就曾經告訴過他:等小墨長大以後會有自己的愛人,到了那個時候,小墨一定要竭盡全力好好地保護他,好好地愛他。陳墨的雙手死死地抵住腦門,低聲自語道:“我沒能保護好他。”多少次危機關頭都是10號護著自己,自己卻未能保護好他。蘇南於迷糊間轉醒了過來,看到的便是陳墨這幅模樣,他下意識地想伸手摸一摸對方的腦袋,卻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動彈。“陳墨。”蘇南開了口,才意識到原本清冷的嗓音竟也變得沙啞。他麵色一僵,先前種種亦隨之浮現於腦內,陳墨聞言即刻抬起了頭,四目相交,蘇南率先調開了視線,而後他便看到了自己滿身的繃帶,一場荒唐無度的證據,還來不及產生羞惱的情緒,陳墨便在一旁低聲說道:“對不起。”他低垂下頭,艱難地開口:“我”“是因為渴氣丸,不怪你。你也不是出自本意”蘇南立即打斷了陳墨的話,無論是嗜血無度亦或其他皆是由於渴氣丸的效力,自己好歹也是四十歲的人了,總不至於因為這事就要死要活的,何況在當時那般境地,自己能活下來已是奇跡。蘇南一邊自我催眠著,一邊想輕微地挪動下,哪料,出口的卻是變調的氣音。這下,蘇南直接僵在了原地。“老師,我幫您清理一下吧。”陳墨立刻說道。“不要。”蘇南立時拒絕,難得見他反應如此激烈,而後似是意識到自己態度過激便又放緩了語氣:“我自己去洗手間處理下就行了。”陳墨看著蘇南的神情,終是點了點頭。蘇南如今渾身上下就穿著一條白色的平角褲,還是crow將他們送迴來時,考慮到蘇老師清醒時若見著自己渾身赤條,或會覺得難堪,難得細心地從陳墨的衣櫃中翻找出了一條平角褲給蘇南套上,先前蘇南所有的衣物都在石室之中被陳墨給撕毀了。蘇南自然注意到了自己身著的內褲並非是自己的,但此刻略有潔癖的他也無暇多想,腦內所思無非是快些去洗手間料理下身子。越是在意,感覺便越是明顯,蘇南扶著床架想要起身,那本就老舊的木床頓時就難耐地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結果,剛試圖邁出一步,便是一種撕裂般的疼痛。不其然間又憶起那物的尺寸,理科思維的他不禁想道自己那處是如何容得下那種尺寸之物在其內肆意搗弄的,這也太不科學了。蘇南嚴謹認真地想道,耳垂卻然紅得滴血。“陳墨?!”即便知道蘇南會拒絕,陳墨還是屈身將蘇南直接抱了起來。都一把年紀了還被個小男生公主抱,蘇老師自然不會覺得愉快。他幹脆沉下了臉,冷聲道:“放我下來。”“老師,你現在還沒法走,就這一小段路。”陳墨租住的房子本就逼仄,床頭行至廁所也不過幾步遠,但如今的蘇南便連一步都難以邁出,他的腰腹以下甚至都還處於半麻痹狀態。陳墨盡量放輕了動作抱著對方。蘇南覺得萬分尷尬,身體僵直,手腳都不知該如何擺放,他又不可能做出手舞足蹈、極力掙脫之類的誇張舉動,隻得將手不尷不尬地虛掛於陳墨的頸間。明明就幾步遠的距離,卻覺得這段時間過得格外漫長。最後,陳墨將蘇南放在了馬桶蓋上,順帶在一旁調試起水溫。等到調試完畢,才將蓮蓬頭遞予蘇南。這廁所本就極小,要同時容納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就顯得有些過分擁擠,再添陳墨也知道蘇南定不願意自己留在這裏,便幹脆道:“老師,我在門外等你。”蘇南點了點頭,他低垂著眉眼,狹長上挑的鳳眼被睫毛遮蓋,那張臉不知是因為低燒亦或其他,溫度從未降下過。握緊門把的手緊了緊,陳墨還是轉身出了門,並順手將門帶上。而後,陳墨便安靜地靠在一旁的水泥牆前,這門的隔音性極差,裏頭的水聲聽得一清二楚,連帶著蘇南的聲音。門內的蘇南正萬分窘迫而艱難地清理著自己的身體。門外的陳墨蹲下了身子,赤紅著眼,低咒了自己一聲混蛋。不久後,聽到了門鎖的響動,陳墨急忙起身:“老師。”蘇南點了點頭,除去眼角尚未消退的紅暈,他竟又變迴了先前那般溫和持重的模樣,即便僅穿著條內褲,渾身上下纏滿了繃帶,頭發絲還綴著水,卻依舊不慌不忙地輕聲道:“陳墨同學,麻煩扶我到床邊。”陳墨一愣,點了點頭,還是按照蘇南的要求,極其緩慢地將蘇南攙扶到了床邊。才走這幾步路蘇南便已出了汗,但坐下後仍舊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朝陳墨說了句:“謝謝。”還沒等陳墨開口,蘇南便又搶先說道:“陳墨同學,你現在身體有哪不舒服嗎?你服了兩顆渴氣丸。”陳墨搖了搖頭,除了剛轉醒時渾身無力的狀態,別的地方並無任何不適。蘇南點頭道:“那就好。但是現在t.g.組織已經找上了你,如果不能說服你加入他們,他們肯定不會甘心的。可是以你的身份又不能尋求警方或n.f.l.的幫助.....”聽蘇南說到這裏,陳墨幹脆將crow一夥告訴他的有關n.f.l.科研院與安樂所的種種內幕一並轉述給了蘇南。蘇南聽完也是大感訝異,畢竟安樂所在所有市民心中的地位皆是不可取代的,就連蘇南也不例外,但未幾,蘇南便當真思考起了crow一夥所言的真實性。沉思良久後,蘇南開口道:“雖然不能偏聽一詞,但根據韓警官提供給我們的時間線,如果說那些命案是n.f.l.做的人體試驗造成的,也算有跡可循。”蘇南認真地分析著:“我們不妨大膽假設,四十三年前那名初中生在教室裏自爆身亡,很有可能就是n.f.l.科研院一手造成的”那名初中生被n.f.l.科研院看中,並被他們選做試驗品,不知道他們對那個少年注射了什麽藥物,亦或是在他身上做了何種實驗。但結果顯然是失敗的,那混雜在少年鮮血之中的不知名暗紅色液體極有可能就是那種注射物或是從少年體內滋生出的寄生物殘骸。雖不知n.f.l.科研院是從何時開始暗中進行這種活體實驗的,但蘇南猜測他們近期的實驗應該已有所成效,由最近愈加頻繁的命案可證。而且他們選用的人體試驗品大多都是體型高大或壯碩的年輕男子。腦海中思緒雜陳,微微蹙了下眉頭,蘇南思索道:“那他們又為什麽要選夏陽作實驗體?她沒有一點符合實驗體的標準,還是說因為夏陽在安樂所工作,恰巧發現了什麽”想到這,蘇南的思路逐漸清明,雖仍舊持著那和緩的語氣,但眉目已然舒展:“夏陽在安樂所任職期間,也許就是那天值夜班的時候,很可能意外發現了安樂所的秘密,或許就是跟活人體相關的實驗,所以安樂所幹脆把她也列入了實驗目標?但她屍體狀態和其餘幾名受害者又有所區別,可能是因為注射劑量不同導致的?”“那她弟弟很可能是知道了一些內幕消息,才會在他姐死後去安樂所調查。”陳墨安靜地聽著蘇南有條不紊的分析,時不時點了點頭。“所以那天韓警官和夏光說他姐的死很可能跟永生者有關,夏光才會嗤之以鼻,因為他知道他姐的死跟永生者根本就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