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仲海現在正是最惶恐的時候。


    因為心中有鬼,他對肖榮華的被雙規特別擔心,生怕因此牽扯上自己。


    為此,他以主管領導的身份,四處打探與肖榮華的消息。


    他打探來打探去,相關的消息倒是打探了不少。


    肖榮華為啥被雙規、主要涉及的違法違紀問題等,他都已基本打探清楚。


    可肖榮華已交代多少?有沒有把自己供出來?這些最重要的信息,談仲海還是一無所知。


    迫不得已之下,他以主管領導關心案情進展的名義,親自給紀委書記洪誌高去了電話,可洪誌高口風很緊,說此案是由戴書記親自把關,沒有戴書記的允許,關於案件的任何情況都不允許透露。


    談仲海的心涼了半截。


    一件中層幹部的貪腐案,如果不是問題特別嚴重,絕對不會引起縣委書記如此重視,洪誌高的口風也不會這麽緊。


    暴風雨就要來了!


    談仲海已經預感到了不妙。


    這對他來說,真的很不妙。


    如果不出此事,或者能不牽扯上他,談仲海原本還在謀求縣長一職的。如果一旦被牽扯上,那別說縣長一職無望,連現在的烏紗帽都可能不保。


    可麵對如此窘境,談仲海竟然束手無策,隻能焦慮和惶恐。


    就在這個時候,梁正堅的電話來了,告訴了他談嘯天受傷的消息。


    談仲海原本就煩躁,一聽說兒子受傷,就更加急了。


    他顧不上詢問詳情,趕緊叫上妻子,火速往人民醫院趕,然後在手術室外見到了正等在那裏的梁正堅。


    梁正堅其實玩了個小心眼。


    他在給談仲海匯報此事時,為了避免在電話中承受談仲海的怒火,梁正堅故意把案情說得含糊不清,隻說談嘯天是因為與人產生衝突受傷,具體案情還在調查當中。


    不僅如此,他在給談仲海去電話前,還先給楊貴平去了一個電話。


    之所以有這樣的舉措,是梁正堅突然想起來,上次鬱廳長來湘水時,第一個找的就是吳小正,他有點弄不明白吳小正跟鬱廳長之間的關係,隻好試探性地給楊貴平去了電話。


    梁正堅現在覺得自己就是在走鋼絲。


    在左右都是深坑的情況下,他得小心翼翼地玩平衡。


    “說吧,到底是什麽情況?”


    盡管心中已是焦急萬分,談仲海還是在努力提醒自己:關鍵時候要冷靜、要克製!


    “經檢查,談公子現在有三處肋骨骨折,手和腳上有多處骨裂。醫生現在正在給他做手術,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梁正堅的迴答有點避其鋒芒的意思,他先把談仲海夫婦最關心的傷勢問題講了出來。


    在梁正堅看來,談嘯天的傷勢算不上特別嚴重,他先把傷情說出來,希望可以稍稍消除一下談縣長心中的怒火。


    這一招應該是有效的。


    最起碼,談夫人的注意力先被轉移開來,她“哇”地一聲開始嚎啕大哭。


    可在談仲海這邊所起的效果恰恰是相反的。


    談仲海原本就處於焦躁之中,他老婆的哭聲更是把他弄得心煩意亂。


    “嚎什麽!”他先衝他老婆吼了這麽一句。


    這是非常有失風度的事。


    所有人都愣住了,連談夫人都停止了哭鬧,驚訝地看向了談仲海。


    談夫人有點弄不明白,談仲海明明一直是很疼愛兒子的,為啥這時候卻表現得如此冷血?


    她哪裏明白談仲海現在焦躁的真正原因?


    現在連自身都難保了,談仲海哪裏還能顧及到兒子的這點傷勢?


    人都是自私的。


    在談仲海的潛意識裏,與自己最向往的權勢相比,兒子雖然重要,但他的這點傷勢還是不如自己的前途重要。


    似乎意識到了不對,談仲海補了一句:“既然沒生命危險,你哭什麽?先把情況弄清楚再說。”


    因之前的表現與自己平時所表現出來的穩重明顯大相徑庭,談仲海更加注意了。


    他故作冷靜地向梁正堅問道:“梁局長,事情因何而起?又為什麽會弄成這樣?兇手又是誰?能詳細講一遍嗎?”


    梁正堅等的就是談仲海的冷靜。


    他開始述說起具體的案情:“事情是因為一位名叫張穎的女子引起的。據調查所知,談公子一直在追求張穎,可未能如願以償。情急之下,談公子叫了一名幫手,想強行帶走張穎……”


    事已至此,基本的案情早就調查清楚。


    在梁正堅看來,談嘯天確實有欺男霸女、強搶民女的嫌疑,並且在想強行帶走張穎的過程中,使用了暴力。按照現行法律的理解,談嘯天當時的所作所為確實是不當的違法行為。


    在談仲海麵前,梁正堅的話雖然說得委婉,但意思卻很明白:談公子違法在先,被人正當防衛武力製止。


    他之所以要這麽說,是為了防止談仲海提出過於非分的要求,讓他難辦。


    說白了,梁正堅的目的還是想兩不得罪。


    “至於傷談公子的人,談縣長您也應該認識,就是上次公交車站扒手事件中您見過一麵的那個吳小正。”


    “吳大廚食品的那個吳小正?”談仲海驚叫了出來。


    他之所以對吳小正印象深刻,除了之前楊貴平在車站事件時提過吳小正的神奇之外,更重要的是他還了解到,導致肖榮華被雙規的起因就是因為吳大廚食品對供銷公司一個倉庫的收購案。


    並且,楊貴平的那篇文章他也已經看到,他知道,肖榮華是因為壞了別人的好事,被上麵盯上了,抓了典型。


    梁正堅點了點頭:“沒錯,談縣長要有所心理準備。據我所知,吳小正跟省廳的鬱廳長關係不錯,上次鬱廳長來湘水,第一個見的就是吳小正。”


    接著,梁正堅又補了最為重要的一句:“最重要的是,現在吳小正的年齡還不到十四歲,所以這個案子現在我們公安局也很難辦。”


    梁正堅成功地把自己從案子的左右為難中摘了出來,把問題拋給了談仲海。


    談仲海皺起了眉頭,內心變得更加焦躁。


    在他看來,肖榮華的案子當中,原本就牽涉到敏感的吳大廚食品公司,現在兒子的案件又跟吳小正相關,這不是在逼自己和楊貴平背後的勢力來碰撞嗎?


    這該如何是好呢?


    正在談仲海感到為難的時候,楊貴平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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