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了!”


    路遠踢了王麻杆一腳道,他並不能理解王麻杆的痛苦,或者,他也不想理解。


    畢竟對他來講,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大狗子這樣的人,生命脆弱的如同秋風裏的黃葉,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死去,能像現在這樣,死在戰場上,死在為這個國家這個民族而抗爭的路上,絕對是他們卑微生命裏的一抹亮色,是幸運和光榮,應該為他開心才是。


    當然他這麽想,並不是因為他太冷漠,隻是因為他和大狗子的交集很少,畢竟楊宗滿等人死去的時候,他的心裏也照樣充滿了悲傷。


    看到這一幕,望著那滿地的戰友屍骸,周邊所有的士兵們忍不住的鼻子發酸,惡狠狠的瞪著那升騰的硝煙,心說等到硝煙散去,城牆被炸開,衝鋒發動的時候大軍壓陣,大家一起衝進城內,將這城內的小鬼子全部殺光,給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爆炸的硝煙,終於散去,城牆依舊巍然聳立。


    “該死的!”


    看到這一幕,無數已經準備好了要全麵衝鋒殺進城內的士兵怒罵出聲,死了這麽多人,炸出了那麽大的動靜,可城牆卻依舊沒有炸塌,對所有人來說,這絕對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哈哈哈,該死的支那豬,有種再來炸啊,哈哈哈……”


    在地震一般劇烈震顫中嚇的臉色慘白的日軍爬起身來,看到那依舊堅固的城牆,不禁得意的狂笑出聲,叫罵連連,暗暗佩服自家師團長的決定英明神武,以城牆為依托來固守,不但能大量減少自己人的傷亡,更能以最省力的方式消滅這些支那軍的有生力量。


    白天在外圍防線,大半天的戰鬥讓日軍損失了近五千人,而國.軍方麵損失了近萬人,而自從以城牆為依托之後,他們的傷亡人數在幾個小時之內減低到三四百人,而國.軍的傷亡卻接近四千人!


    這城牆,當初修建是為了保護這片土地上的子孫後代,老祖宗們也從未想到,有一天這城牆,居然會成為殺死他們子孫的幫兇。


    “繼續攻擊,爭取在上次引爆的方位多炸幾次,就不信咱們將這城牆炸不開!”


    路遠低吼道,然後轉身而去,去查看大狗熊的傷勢如何。


    雖然他早就想到了這個結果,可現在看到城牆幾乎完好無損,依舊忍不住的失望。


    大狗熊躺在遠遠的傷兵營裏,幾百名隨軍醫生護士在照料著數千的傷員,更多的傷員還在時時刻刻的運進來,整個營地裏不斷的響起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形同地獄。


    “路團長好!”


    “路團長,我們能贏吧?”


    尚且能動的傷員們看到路遠進來,紛紛掙紮著向他敬禮,眼神期盼的問。


    “能的,我們一定能贏!”


    看著那些殷切的目光,路遠笑道,聽到這迴答,那些傷員們便歡唿了起來,似乎身上傷勢帶來的劇痛,在這一刻都減輕了不少,而看到傷員們歡欣鼓舞的樣子,路遠的心裏,便更加沉痛。


    那麽多的傷員,這些軍醫護士根本照顧不過來,醫療手段更是低劣不堪,加上藥品極度匱乏,這裏的絕大部分傷員,最終沒死在屍山血海一般的戰場上,卻會死在這傷兵營裏。


    這些傷員,在戰鬥中那麽英勇,他們根本不該有這樣的結局,可,有什麽辦法呢?


    聽到是川軍獨立團的人受傷,受傷的人還是路遠的心腹,傷兵營內最好的軍醫都過來了,可當他們看到大狗熊的傷勢,心頭忍不住的咯噔一聲——就算大狗熊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恐怕也會因為藥品不足而死於傷口感染,哪怕他的命夠硬能活下來,一條胳膊,是肯定保不住了!


    “路團長,你看……”


    幾名軍醫為難的看著路遠,他們都很清楚,一個人失去了一條胳膊意味著什麽!


    王麻杆痛苦的揪著頭發,牛疙瘩忍不住嚎啕大哭,他們無法想象,一直以來都以自己狗熊一般魁梧的身軀為傲的大狗熊要是沒了一條胳膊,該怎麽活。


    “老子沒死呢,你們嚎啥?”


    大狗熊卻在這時醒來,看到牛疙瘩虛弱的罵道,這才咧嘴對路遠一笑道:“別怪麻杆了,我自己要去的——旁邊的人都去不到城牆下,我必須為咱們川軍獨立團的人長個臉!”


    “就為了長臉,失去一條胳膊,值嗎?”


    路遠悲聲道,將必須截肢的事情告訴了大狗熊,這種事,他不想瞞著他。


    大狗熊在劇烈的哆嗦著,半晌才故作豪邁的笑道:“不就是少條胳膊嗎?有啥呀?哪怕隻有一條胳膊,老子照樣殺鬼子——用老子的一條胳膊為弟兄們炸開城牆,為攻擊鋪平了道路,值了……對了,怎麽還不發起總攻,都衝進城內跟小鬼子白刃戰啊團長,白刃戰,我們占便宜啊!”


    “我自有分寸,你們準備給他動手術!”


    路遠不忍再告訴大狗熊,他拚著舍去了一條胳膊,最終也沒將城牆炸開的殘酷事實,轉身走開,他可不想親眼看到自己兄弟的胳膊在眼皮子底下被鋸斷。


    沒過多久,簡陋的手術帳篷內便傳來了撕心裂肺般的慘嚎聲,大狗熊的叫聲,連聲音都變了調。


    聽到這聲音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的渾身發涼,那些經曆過這類手術的傷員,就更是哆嗦的像是篩糠一般——麻藥嗎啡之類,隻有高階將領才有可能使用,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沒貨,士兵們即便是麵臨截肢手術,也隻能喝幾口烈酒,而現在傷員太多太多,連烈酒都沒有了!


    這些,路遠心裏非常清楚,他也相信,要是現在還有麻藥嗎啡之類的東西,那些軍醫一定會給大狗熊用上。


    大狗熊的慘叫聲終於停下了,能夠聽到帳篷裏傳來的近乎於鋸子鋸斷木頭的聲音,那聲音像是鋸在了每個人的心上一般,疼的死去活來。


    “路團長,手術做完了,熊排長身體素質不錯,現在隻希望他能熬過感染這一關了……”


    軍醫抹著汗水看著路遠痛苦的道:“所有的藥品都用光了,現在滿地傷員,我這個醫生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等死,聽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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