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步一步的逃跑,撤退,小鬼子就步步進逼!”


    路遠幾乎是在咆哮:“中國這麽大,你們覺得會有地方逃,可總有一天,你們的子子孫孫會無處可逃,他們會怨恨,怨恨當小鬼子打過來的時候,他們的父親再幹什麽?如果以後真的有那麽一天,你們的子子孫孫們這麽問你們,難道你們要告訴他們,你們隻顧著自己逃命嗎?告訴他們,你們都是孬種?”


    沒有人說話,就連被踩在腳下,最先叫的最起勁的那漢子都不再說話,甚至不再掙紮。


    沒有人有臉在自己的子孫說出這樣的話。


    “看到你們的樣子,我這裏好痛,真的!”


    路遠狠狠的捶著自己的胸口,咚咚作響如同擂鼓,似乎恨不得將心掏出來給所有人看,看看他有多心痛,他在嘶吼:“別成為到時候連你們自己,自己的兒孫討厭的那種人,給自己一個機會,讓自己成為你們的兒孫們吹牛皮的資本,好不好?”


    “好,好!”


    猴精牛疙瘩楊宗滿等人吼的嗓子都啞了,太多的士兵們淚流滿麵,他們想象著,他們記的自己屈辱卑微的樣子,於是他們想象著自己的兒孫,自己的父母女人,為自己感到光榮的樣子。


    那多麽的令人期待,哪怕是要用血用命才能換來,他們都願意這麽做!


    “他.媽.的,你不用說了——給我槍,給我槍!”


    “我也要槍,我跟你們走……不就是去拚命嗎?有什麽呀!”


    有太多的民夫嚎叫了起來,他們本就不願意鑽褲襠求活,而現在,他們徹底的放棄了這個念頭——他們不想成為很多年後,連自己都討厭的人。


    “就是這樣!”


    路遠笑的很開懷,尖叫道:“我知道你們都怕死,沒有人不怕死,但人總要逼自己一把,你不逼自己一把,就不知道自己原來可以那麽勇敢——我們都討厭日本人,所以我們絕不能將我們的土地,讓給這幫雜碎,我們所不恥的人!”


    “我們的確是去拚命,但當你們能活下來,你們一定會感激我,感激我給了你們一個去拚命,去證明你們自己的機會!”


    他說這話的時候,幾乎是在哭泣,他又想起了蘇雅的話,她說他為了自己的野心,拚命的讓那些可以活下來的人去拚命,他看著每個人的眼神都像是看著一個死人,或者是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


    當時,現在,他都想迴答蘇雅,自己很高興,很高興有這樣的機會讓一群人去拚命,因為,那有機會去救更多的人!


    “編隊編隊,兩個人一組,跟著一個老兵!”


    “你們不會打仗,老兵教你們,衝鋒的時候,老兵會衝在你們前邊——你們會看見的,我們可以死,但我們從來都不怕死!”


    徐雲,鄭通,所有的老兵都在尖叫,給那些民夫發槍,給發食物,拍著他們的肩膀,用一切的努力告訴他們,現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是兄弟了!


    要拚命,大家會一起上!


    路遠鬆開腳,腳下的那漢子趴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是一個死人。


    “我向你說聲抱歉!”


    一邊替他拍打著身上的雪跡,路遠一邊道:“幸好你衝出來了,不然我不知道用誰來立威,不知道怎麽說服這幫怕死的人——看,你還是有一點用處的,並不是完全的廢物……”


    那漢子便開始嗚咽,眼淚鼻涕橫流,剛剛路遠已經將他所有的自尊都打擊成了齏粉,而現在,路遠又毫不留情的打擊了一次,又一次。


    要不是覺得打不過路遠,他一定會毫不客氣的將路遠咬死。


    “這世界不會有人同情弱者的,滾吧!”


    路遠道,將一包幹糧丟給那漢子,揮手像是打發野狗一般的驅趕對方離開,對於沒有毫無利用價值的家夥,他冷酷的近乎於無情。


    “路長官,剛才你講的話,實在是太精彩了!”


    馬雲山龐叔老孫頭等大刀門的人抹著眼眶過來道:“我們都是些粗人,可你們的那些話,都差點把我們都聽哭了——小姐說了,我們跟著你幹,你們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刀山火海都隨你驅使,隻要有鬼子殺就行!”


    “是啊,我們要替師傅,替死去的同門,向小鬼子們討迴血債!”他們道。


    “好!”


    路遠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昨夜我們連夜都在趕路,這些民夫也都累的半死,大家得先休息吃點東西,給你們的馬喂飽,它們可有大用!”


    “領命!”


    馬雲山抱拳領命,龐叔縮在最後頭壓低聲音道:“小姐現在心情很難過,我們都是粗人,也不知道怎麽勸她——路長官要是方便的話,幫我們勸勸她,這麽冷的天,要是她生病了,大家可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路遠笑笑,迴頭便看到龍芸遠遠的蹲在雪地裏,孤零零的樣子分外可憐,剝去了那層堅強的外衣,她依舊是個柔弱可憐的女孩子。


    龍芸揉著眼睛,抽泣著,路遠坐在她身邊已經很久,卻一句話都沒說。


    “你走開,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她有些憤怒,這個可惡的家夥,親過自己,承諾要對自己好,保護自己,可現在,他卻什麽都不說——哪怕是一句安慰的話都好!


    “我不知道怎麽去安慰一個人……”路遠道。


    “你不是挺能說的嗎?那麽多想逃走的家夥,你一番話就將他們說的跟打了雞血一樣!”


    龍芸便更加悲憤,指著那群拿著槍啃著幹糧,卻依舊抓著帶領自己的老兵討教怎麽用槍的民夫們道,她覺得路遠不是不知道怎麽安慰人,他隻是不想安慰自己。


    她覺得自己被冷落了,就像戲曲裏的那些才子佳人,先前你儂我儂,可一旦對方發達了,就將那些可憐的女人拋到一邊,不管不問,想到這些,她便更傷心了。


    她告訴自己要堅強,淚水卻止不住的奪眶而出,為了不讓路遠看到,她扭過頭,去看著漫天的風雪。


    “我喜歡你,喜歡你堅強的樣子,就像你為了救你的父親,率領馬幫不顧一切的襲擊了白石鎮的鬼子那樣!”


    路遠捏著她冰冷的手,不顧她的反抗將之握在手心裏,道:“這世道,隻有自己足夠堅強才能活,所以我希望你自己堅強起來,成為你自己想成為的那個人,而不是成為我喜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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