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


    路遠飛也似的從泥坑裏爬起來,頭也不迴的向著陣地的方向衝去,子彈在蘆葦蕩裏嗖嗖亂飛,但明顯屬於盲射,威脅意義遠大於實際意義,更實際的威脅來自於,那些鬼子已經架起了幾門小山炮,準備對槍響一帶的蘆葦蕩進行轟炸。


    楊宗滿跑的像風,一邊咬牙切齒的叫:“老子幹掉了兩個,還差一個才夠本啊!”


    路遠沒迴應,隻是貓著腰飛奔,他習慣專心做事,射擊的時候心無旁及,逃命的時候也是一樣。


    “我我我……”


    大狗熊在泥坑裏急的打滾:“我都還沒開槍呢……”


    “帶著你就是以防萬一,快走!”


    路遠一把揪住大狗熊的衣領向外拖,炮彈在身後的不遠處爆炸,蘆葦的碎片亂飛,簡直像是下雨一般。


    這邊的日軍終究沒敢追進了蘆葦蕩裏,他們查看了死去的中尉和五名同僚的屍體,除了兩名是胸口中彈之外,中尉等三人都是被一槍一槍爆頭,腦殼都被掏空了,腦漿流了一地。


    在短暫的慌亂之後,這邊的鬼子終於再次集結起來向前進發,不過這次他們謹慎多了,幾乎是步步為營,動不動進用小山炮給蘆葦蕩轟上幾炮,甚至有人試圖放火,不過剛剛下過雨的蘆葦蕩太過潮濕根本燒不起來,最後無奈放棄——在這樣的槍法威懾之下,誰也不敢冒險,鬼子也是人,也會怕死,更怕不知道從哪裏就飛出一顆子彈給要了命。


    “遠哥……”


    牛疙瘩興奮的大叫,試圖衝出來迎接迴來的路遠等人,然後不等胡理軍動手,就被猴精和王麻杆給摁進了泥水裏,啪啪兩聲槍響,幾顆子彈在他剛剛起身的地方濺起了大團的濕泥。


    “不想死就給老子老老實實的趴著!”


    胡理軍恨鐵不成鋼的罵道,衝著連滾帶爬撲進泥水裏的路遠等人低吼道:“咋樣?”


    “嘿嘿嘿……”


    楊宗滿咬牙切齒的獰笑,那聲音絕對讓人後脊梁發毛能止小兒夜啼:“老子幹掉了兩個——不過路遠還是牛皮,一槍就幹掉了小鬼子的中尉,另外弄死了幾個沒注意……”


    “中尉,牛皮啊!”


    渣子們頓時激動了:“中尉是個啥子官兒?”


    “你個逃兵,就是你開的槍是不是?”


    焦大鵬又在遠遠的低吼:“你死定了,老子要告訴團長,你龜兒不聽軍令……”


    “他們幹掉了二十幾個鬼子,還幹掉了一個中尉!”


    胡理軍得意洋洋的的道:“有本事你的人去幹掉這麽些鬼子給老子瞧瞧?有這本事老子馬上跪你姓焦的麵前喊你叫爹!”


    “二十幾個,吹牛不打草稿……”


    “中尉是那麽好幹的?你們咋不說那龜兒一槍幹掉了天皇?”


    二連的家夥們怪叫連天,其實他們不是不信路遠幹掉了誰,他們就是不樂意看到三連的這幫自己根本看不上眼的渣子們這麽得意!


    “都給老子閉嘴——還不快點將馬克沁架起來,誰再給老子壘成墳頭試試看!”


    焦大鵬意興闌珊的迴去了,將一群部下踢的嗷嗷直叫東倒西歪,他直覺胡理軍的話至少有幾分可信,也就是說那逃兵可能真的幹掉了幾個鬼子,但肯定沒有二十個那麽多。


    上戰場前他已經打聽過了,七八條命能換鬼子一條命就是賺,現在三連的人說不定都已經迴本了,而自己這邊,白白死了七八個人卻連鬼子的一根毛都沒摸到,由不得他不恨不惱怒。


    “焦連長,能不能聽我一句?”


    路遠忽然叫道:“將普通火力往另外一邊移動一些,這邊就留一台馬克沁,多備後備機槍手,要不怕死的,讓鬼子以為這裏是突破口,將他們引過來——先用三分一的火力,馬克沁的火力千萬別暴露的太早,等鬼子進了五十米的範圍之內等我命令!”


    焦大鵬先是一楞,然後注意到了三連的火力,捷克式,人人有槍,而且都是好槍,要是加上自己連的全部火力和捷克式,要是鬼子如願集中到這結合部來,所有的火力忽然集中交叉射擊,這接合部將是一片地獄!


    “逃兵,你夠毒!”


    他這一說,但凡打過仗的渣子們頓時反應了過來,個個都翹起了大拇指,二連的老兵們也是喉嚨發幹,看著路遠的眼神像是在看著一個妖孽。


    “老子,老子打仗的時候,你龜兒還在吃奶,我要你教?”


    焦大鵬悻悻的叫道:“我其實就是這麽想的,隻是不願意你們三連沾我們二連的光——都聾了麽?有不是新兵蛋子,該怎麽布置還要我教?”


    除開前半句是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的之外,後半句變成了對自己和自己手下的咆哮。


    “臭不要臉的!”猴精怒罵!


    “是不要臉!”


    王麻杆點頭,迴頭問大狗熊:“逃兵幹掉了鬼子中尉,老山羊幹掉了兩個鬼子,你幹掉了幾個?”


    大狗熊氣的渾身發抖:“你再問老子弄死你!”


    “你龜兒不是一個都沒幹掉哦?你抱得不是婆娘,是捷克式,是機槍!”


    猴精等人開始鬼叫了起來:“機槍給你是糟蹋了,給牛疙瘩都至少能嚇唬下人……”


    “給我給我……”


    牛疙瘩躺在泥水裏揮手,像是也不敢爬起來——其實他是圖省事,反正每次一爬起來都被摁水裏,幹脆不費那勁。


    自然沒人搭理他,不管他叫的多麽起勁,卻永遠都是被忽略的那一個,於是他便眼神哀怨的看向路遠,卻發現路遠也沒看他,而是從戰壕上扒拉出了一個架槍的凹槽,貓著腰觀察著越逼越近的日軍。


    “注意防炮!”


    路遠大吼,其實不用他吼,陣地上的人都已經貓在了戰壕裏死也不肯露頭,對麵的日軍已經架起了小山炮,炮彈嗖嗖的飛過來,炸的硝煙四散,泥土亂飛。


    不斷的有人慘叫,即便是三連也沒能幸免,兩個瘦的跟柴禾一般的渣子渾身是血的倒下了,路遠甚至都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龜兒去享福咯,老子們還要鬼子……”


    “幸好直接炸死了,半死不活的才造孽!”


    渣子們在爆炸中哄笑連天,像是在給兩位死者慶賀生日,他們在用他們特有的方式在為戰友送別——,每一個渣子都堅定的認為,在這世道,活著就是受罪,死了才是享福。


    剛剛被遭受了飛機轟炸和重炮痛擊的渣子們,對這種小山炮的轟炸承受力明顯強大多了,再也沒有人滿陣地的亂跑試圖找一個安全的角落。


    一方麵是被接二連三的轟炸炸習慣了,另外一方麵,這樣的轟炸也在他們能承受的範圍之內,這是才是他們習慣的戰爭方式。


    轟隆,轟隆隆……


    炮聲連綿不絕,炸的整個****防線上的戰士們根本抬不起頭來,不斷的有人死去,輕傷的草草包紮一下還要準備繼續戰鬥,更慘的是那些重傷半死不活的,連包紮都省了,所有人看著他們在慘叫中咽氣。


    這和殘忍無關,整個團根本沒有醫療隊,更沒有藥品,就算有那也是為長官們準備的,傷員們無法轉移,就隻能等死。


    那些臨死前的哀嚎,讓所有人都開始咬緊了牙關,瘋狂的想要報仇,怒火在每個人的眼裏,在那幹癟的軀體裏燃燒著。


    “我們的大炮呢,為什麽老是特麽的我們被炸啊!”


    猴精在破口大罵,渣子們都在怒罵,任誰被這樣摁著炸的抬不起頭來,都會憋的瘋掉。


    足足近半個小時的轟炸之後,隨著鬼子指揮官尖厲的怪叫聲,黑壓壓的鬼子終於哇呀呀的提著槍衝了上來!


    “來啊,來啊!”


    早已被炸紅了眼的川軍戰線上的軍人們開始發出了陣陣野獸般的嘶吼聲,看著身邊那些被炸碎了的屍體,他們恨不得立即衝上去,將那些鬼子給撕成碎片。


    “都給我穩住,團長有令,聽軍號行事!”


    所有大小的軍官們都在厲聲咆哮著,生怕手下憤怒到了極點的士兵們不顧一切的衝出去,要是那樣,可就完了.


    以鬼子的火力和槍法,陣地說不定會在幾個小時內失守!


    “司號員,隨時準備聽我號令!”


    後方的指揮室中,解固基趴在觀察口舉著望遠鏡在觀察敵情,腮幫子上的咬肌緊繃著,像是隨時準備咬斷鏡頭中逐漸逼近的鬼子的脖子。


    楊全林在他的身後死死的攥著拳頭,渾身繃緊的跟獵豹一般,盯著他根本看不清的陣地,像是隨時準備掄起拳頭砸爆鬼子的腦袋。


    這是一個極度暴躁而且極度好戰的家夥,如果可以,他一定寧願衝在第一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窩在後方。


    在三連的陣地上,渣子們全都在發抖,彼此都能聽到身旁的渣子那劇烈的心跳聲,也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恐懼,但每個人那餓狼一般的眼神足以表明,他們絕不會輕易退縮。


    路遠將精選過的子彈補滿彈艙,唯一的橋夾也填滿子彈,這才開始握著槍深深的唿吸,幾如老僧入定,根本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被渣子們一通嘲笑憋了一肚子火的大狗熊摸索著將機槍架在砌好的卡槽內,踹了一腳曲風道:“給彈夾補子彈的時候麻利點啊,別耽誤老子殺鬼子!”


    說著這話的時候,他悻悻的瞪了周圍的人一眼,誓要殺上幾個鬼子給這些家夥瞧瞧,自己的實力和身板,是成正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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