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淮聞聲看過去,臉色跟著微微一變,就見視線所及之處,是一大片豎立起來的、高約四五米的平麵鏡。  鏡麵錯落擺布,猶如圍牆,將前方的一整片空地,切割成一塊塊狹小的空間。  在鏡麵的折射裏,酆淮看到了一架沾了血的絞刑架,孤零零地立在那兒,左右兩端的麻繩垂在半空,看起來像是等待著誰迴到那裏。  就在酆淮下意識想要往前走一步、看得更多更近的時候,餘辭猛然拽住了他的手腕。  酆淮動作一頓,餘光就見其中一片鏡麵裏,飛快閃過一個龐大的黑影。  這裏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別的活物。  “‘交錯複雜的地下迷宮,不僅是我們居住的堡壘,更是秘密、死亡、怪物、藝術的棲息之所’……”酆淮低聲喃喃,聲音在空落的黑暗裏迴蕩。第45章 開荒第四十五天  開荒第四十五天鏡麵森林  解救任務描述中的地下迷宮, 便是眼前這一片看不到盡頭和周邊的空地。  地下迷宮都懂,但是誰也沒猜到迷宮是用一麵麵高約十米的巨大光潔的鏡麵組成。  酆淮和餘辭兩人站在巨大的鏡麵前,眼前的迷宮比未知更可怕。  他們會從鏡麵的反射裏看到各種各樣的東西, 但難以判斷哪些近在眼前,哪些卻是相隔幾個鏡麵。  酆淮深吸口氣,轉向餘辭的時候也在打量餘辭的態度。  “四星的任務難度,準備好了嗎?”餘辭低聲問酆淮。  酆淮頓了頓, 詢問道:“這星級有什麽講究?”  餘辭把譚林的那套解釋說給酆淮聽,酆淮聞言“嗤”了一聲, 這說法在他眼裏,像是專門嚇唬一些新人玩家的。  就好像上輩子的九州大陸,總有人傳他當年飛升仙界前, 爬那登仙梯, 定是比去地獄烈火裏熬十日十夜還要艱難, 否則堂堂酆淮大帝絕不會臨門仙界卻最終還飛升失敗。  把登仙門說得天花亂墜, 好像越難, 越能證明他們登不了仙門, 隻是因為那門檻太高, 與他們的天資拙劣無關。  其實登仙門還沒修仙那一路坎坷, 最難不過是打開登仙梯的門檻。  至於登仙梯本身, 其實挺好爬的, 沒有想象中的一步一雷劫, 每走一步就跟是迴看凡間紅塵曆程一樣。  隻是他走了一段後, 突然發現,那些曾經被他珍藏心中的記憶變得模糊, 曾經有過的情感也變得淡漠, 那些他過了幾百年都不曾忘記的人, 卻在那長長登天梯的千百步內,變得似有似無。  他總有一個念頭,登上仙界似乎是他的執念,不得不完成的執念,但真正到了那一刻的時候,他忽然被遺忘的恐懼包裹。  心中大無畏才能凝起登仙梯,而他心界已崩,登仙梯便無法穩住凝結的實體,最終他登仙門失敗,墜迴凡塵。  倒不是因為還有人傳言,是他曾經失控殺了多少人的緣故。畢竟登仙門這一路,本就是無處不在的殺戮路。  酆淮收迴念頭,他已經不記得那些在登天梯上被弄丟的迴憶和人,所幸就是連著曾經的情感也都隨之淡漠了下去,他不會因為遺忘而多痛苦,隻是稍稍有些意不平吧。  “在想什麽?”餘辭的聲音闖入他的思緒裏。  “……在想把這些鏡子全都打破的可行性。”酆淮說道。  餘辭噎了噎,看著眼前這一片如同森林一般的迷宮,不得不說酆淮的想法比他更大膽更暴力一些。  “傳說鏡子能鎖住人生前亡魂,考慮到我們的解救任務,還是先留著它們吧。”餘辭說道。  酆淮勉為其難地微微點頭。  火把能照亮的範圍有限,大約隻有兩到三米的直徑範圍。火把照不到的地方,就是一片濃墨似的黑,完全透不開一絲的光。  他們走進了約三分之一的位置,完完全全身處鏡麵森林之中,到處都能看到舉著火把的他們二人鏡像。  甚至就連酆淮和餘辭兩人本尊,都一時間有些辨不清他們到底在哪裏。  他們拐過一個拐角,突然看見那座絞刑架又一次出現在視野裏。  在這之前,他們已經看到三次鏡像裏的絞刑架了,每次  看到都會心跳加速,原因無他,它看起來太像一個真實被綁在上麵的人了。  酆淮隻當是又一個鏡像。  他往前走了幾步,看著眼前放大拉近距離的絞刑架,他深吸口氣,扭頭問餘辭:“這是真的?”  餘辭點點頭:“不是鏡像。”  兩人走到絞刑架前酆淮磨磨蹭蹭,並和絞刑架之間隔了一個餘辭不再隔著鏡麵看這座絞刑架,撲麵而來的陰森感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沉悶厚重的壓抑,讓人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垂下的麻繩上還沾著發黑的血跡,離地麵約有七八米高。  這是一個巨大的絞刑架,上麵懸著四個套索,酆淮幾乎能想象出四個人被懸吊在上頭的場景,像是一條條被風幹的鹹魚。  手機鈴聲冷不丁地憑空響起,像是平靜夜裏的一聲炸-雷,驚得酆淮心頭狠狠一跳,差點就要跳開。  本就怕黑,人生不易。  酆淮點開手機屏幕,信號微弱的提示在屏幕最上端的小橫條上閃爍,季簡的來電顯示在屏幕中央一跳一跳,提醒著酆淮去點開。  酆淮深吸口氣,這人最好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必須得打他手機電話聯係。  “季簡,什麽事?”酆淮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什麽動靜也沒,就像是電話信號被完全屏蔽的安靜。  酆淮皺了皺眉,又看了眼手機上的信號顯示,的確信號強度差強人意。  他正打算掛下電話,卻沒想到電話那頭陡然響起一聲驚喘,像是那邊有人劇烈地倒吸一口氣,喉嚨裏發出“嘶嘶”的急喘。  酆淮動作一頓:“季簡?”  他和餘辭對視了一眼,將手機開成對外擴放的模式,餘辭沉聲道:“你在哪裏?我們來找你。”  電話那頭又歸為平靜沉默,好像剛才的動靜不曾存在一樣。  “剛才的動靜,像是在水裏?”酆淮抿了抿嘴看向餘辭,他捏著手機沒有掛斷電話。  手機屏幕上的通話時長一秒一秒地遞增著,餘辭看著近三分鍾的通話時長,說道:“如果不是信號問題,那他已經出事了。”  屏氣超過三分鍾的人很少,更不提在水中運動掙紮的氧氣消耗,季簡活著的可能性實在太低。  就在餘辭說完後沒多久,電話裏突然又傳出一串“咕嚕”聲,幾秒後,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傳出:“救我”  酆淮倒吸口氣:“你在哪裏?”  “特征描述,快!”餘辭語速極快。  “歌劇……底……水很快……有東西,一張臉……噗嚕嚕……”季簡的聲音斷斷續續,“不知道哪兒……往下……”  酆淮眉頭皺緊,從季簡的描述裏,他找不到一個相似對應的起來的地方。  季簡那頭的聲音隨著一聲電波擾亂的動靜戛然而止,手機上顯示著“通話結束”的字樣。  酆淮握緊手機:“水流很急,能把季簡淹沒衝下的體量和流速,這會是在哪裏?”  “他先前通知我們有警方追來歌劇院,很有可能他也在趕來的路上才注意到這個狀況。”餘辭說道,“季簡手上的信息角度很少,他想要完成任務、查找到什麽線索,那隻可能來西弗歌劇院。”  “西  弗歌劇院裏會有一條類似激流勇進的水帶?這不太……”酆淮皺著眉。  “在我們下來之前,也很難想象歌劇院底下還有這樣一片迷宮。”餘辭說道。  酆淮頓了頓,餘辭說的沒錯。  兩人一邊說一邊往迷宮的外圍迅速移動,但不知是哪裏出了錯,原本距離迷宮入口十分鍾左右的路程,兩人加快步伐,卻走了十多分鍾都沒有出來。  餘辭停住步伐,環顧四周,臉色沉了下來:“你看這兩麵鏡子,它們都是我們標記過的。”  隻見相鄰的兩麵鏡子左下角,用火把的炭灰畫了兩個符號,一個向左,一個向右,這是他們進來時畫的標記。  記號絕不可能像這樣完全相背地一同出現在緊鄰的鏡子上。  酆淮臉色也有些難看,他彎下腰摸了一把鏡子上的炭灰,的確是他們畫上去的。  “這些鏡子迷宮,時時刻刻都在變動方位麽?”酆淮問。  餘辭冷著臉道:“不是迷宮在變,就是迷宮裏的東西在捉弄我們。”  酆淮想起那道黑影和曾經有過見麵之緣的那張麵孔,他想著,如果有東西想要在這裏麵捉弄他們,那候選名單可就太多了。  兩人繼續往前走,酆淮知道入口的大致方向在哪裏,他們至少在靠近了。  不得不說,把西弗歌劇院變成這副模樣的人,真是個天才。  當市政府對這個建築進行拆遷的時候,看到底下這一片場景,不知道又會是什麽想法,或許關於西弗歌劇院的傳說會因此變得更加詭異怪誕吧。  不知不覺,兩人快步走過一個拐角,卻是又來到另一個三麵充滿鏡麵圍牆的死角裏。  酆淮咒罵一聲,正要原路返迴離開,卻被餘辭拉住:“你看這裏,是不是我們最初進來的地方?”  酆淮聞言看向其中一塊鏡麵,他很少看這四周圍如同森林一樣茂密的鏡麵,總覺得鏡麵裏的反射讓他心生詭異不安的感覺。  但這次,餘辭說得沒錯,這就是他們進來的入口。  兩人研究著鏡麵反射的幾個折射來源,倒推出他們的路線。  就在兩人快要走出迷宮的時候,一片鏡麵上,陡然出現了季簡的模樣。  他渾身濕透了,水不斷地從他的衣服、褲腿上滴落下來,頭發濕噠噠地貼在頭皮上,顯得頭發又薄又少,襯得腦袋格外大。  他低頭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酆淮也看到了鏡子裏的季簡,他腳步陡然一停,緊緊拽住餘辭的袖子,啞聲道:“是季簡。”  兩人站在原地,季簡出現在他們正對的那麵鏡子裏,可不論酆淮和餘辭找遍左右四周,也沒找到季簡本尊。  他們就像是麵對麵站著,隻是彼此觸摸不到而已。  季簡垂著頭一動不動地站著,身上滴下的水珠很快在腳邊地麵上匯成一個不大的水坑。  沒過多久,一道黑影陡然掠過季簡麵前,鏡像裏的兩人都憑空消失了。  很快,酆淮又在另一個鏡像裏找到了他們。  就見黑影緩緩抬著季簡踏上絞刑架側邊的台階上。  酆淮心跳加快:“絞刑架,他們在絞刑架那裏,我們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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