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員們和年輕父親一路相處下來,此刻早沒有了最開始的偏見。嘴上雖然不說願意,維持了抗拒黑暗誘惑的底線,但摘花的動作卻是一點都不慢的。 不少人甚至還有些小愛護的將一朵朵花編織成好看又結實的花束,像掛墜一般別在腰間,既照明了四周的環境,又好看的別有一番韻味。 一些隊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手下的成果,腆著臉過去求教,希望自己也能變得好看。 溫馨友好的氛圍引得一旁眾星座們也跟著柔軟了緊繃著的神情。 第一次進入樂園的女孩小聲問道:“他們是人嗎?和我們一樣的人……” 前頹廢/青年:“他們是npc,係統製造出來的人物。” 女孩一臉驚歎:“這也太智能了,簡直惟妙惟肖……” 每個npc都有不同的外貌,表達情緒時的神情與動作都有他們與眾不同的小細節,說話語氣、性格,也都是獨具特色,無比逼真的。 不管怎麽看,女孩都以為自己是在和活著的人相處。 唯一能讓女孩清楚感知到自己和這些人不同的,也就是這些人麵對死亡、麵對挑戰,和無畏黑暗一路向前的近乎於頑固的態度了。 現實世界哪有人會“一根筋”到這種程度呢,完美的就好像是話本裏寫出來的一樣,隻為了實現人生目標而存在。 摩羯說:“不,不一定。” 眾人看向他。 摩羯雙手抱肩,語氣隨意,“樂園世界通常會有幾種模式,其中最多的是這兩種。” 他放在胳膊上的手掌比劃了一個二的手勢,繼續道:“一個是整個世界都是為了波ss而生,其餘所有npc都是死板僵硬的龍套,比如說七夕節、中秋節,這種世界任務難度往往最小。另一個,則是像中元節那樣,沒有嚴格意義上的波ss,隻有一個特別難的任務,以及到處都是的、名為npc、實為鬼魂的每一個‘人類’。” 女孩理解意思後瞳孔微縮,身體都瞬間變冷了,她蒼白著臉道:“你是說,這些士兵全都是……” 摩羯點點頭,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瀟灑隨性,好像根本沒察覺到自己說的東西有多詭異一樣,饒有興味。 “他們應該是某個時代的亡魂吧,生前遺留下來的執念讓他們不願意離開,所以一直盤旋在黑暗世界裏,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實現心願……” 因為這樣的魂魄太多了,所以樂園將他們全都拉入了樂園,希望通過任務的形勢,讓玩家幫助他們實現生前沒能完成的夢想,讓他們放下執念,心滿意足的走向另一個世界,開啟一段屬於他們自己的全新人生。 隻可惜,願望是美好的,但以往遊客們根本不會去思考這些複雜的故事背景,也很少會尊重npc們的意願。 像雙魚座那樣的人,甚至直接把手下的隊員變成了好用的可操控武器,去肆意攻擊其他星座,乃至於隊員們的同胞。 女孩視線望著不遠處笑容和樂美好的士兵們,他們衣衫襤褸,到處都帶著傷口和血跡,落魄的樣子很狼狽,卻也很美。 想起這些人停留在這裏的原因,想想他們真實的身份,女孩臉上的恐懼漸漸變成了向往與崇敬,再沒有了任何的抗拒。 她說:“一定要完成這次的任務!” 眼神裏滿是堅定。 高醫生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女孩的頭發。 女孩靦腆的抿了抿唇,彎起了嘴角。 整理好東西之後,眾人朝著天梯出發。 天梯的路很平整,同時也帶了點陡峭,走起來的時候需要費一點力氣。 它的左邊靠著石壁,右邊直接是空的,逆時針往上,沒有任何護欄。若是不小心摔下去,估計隻能聽到一聲響,連救都沒得救。 眾人走在路上,高醫生抬起頭,距離他們大約五六米的位置,是上麵一層的石梯。 摩羯吐槽:“這要是能沿著直線往上走,可以省多少力氣。” 高醫生:“省力氣倒是沒什麽,問題是假若我們在這裏遇到突發危險,根本沒有迴旋的餘地,不管發生什麽都隻能咬著牙前進……或者前麵的路突然斷了,那一切就全都前功盡棄,而且我們也失去了可以出去的機會……” 摩羯光是聽著都頭大,他忍不住說:“你每天腦袋裏都想著這些東西,不會覺得累嗎?” 高醫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 摩羯有些沮喪的耷拉著肩膀,“算了,我知道你說的都有道理。”而且很有可能發生。 天梯帶來的考驗果然不僅僅隻是讓人疲憊攀登這麽簡單,差不多繞著高塔走了三圈,眾人距離地麵差不多得有五六層樓那麽高了,各式各樣的植物就開始出現在大家的視野範圍內,而他們可以拿來當做探路石的怪物隻有最後三隻毛毛蟲。 有了前麵的經驗,眾人遇到年輕父親不認識的植物,都會將毛毛蟲送到前麵去嚐試。 有的地方可以沿著毛毛蟲的行動軌跡,無比小心的艱難跨過去。 有的,就算是毛毛蟲也死活不肯前進,最後硬生生被摩羯座扔了過去,然後死的無比詭異離奇。 眾人頭皮發麻的望著眼前的滿地肉泥:“……” 女孩扶著牆憋了幾次,終於還是忍不住吐了出來。 “有幾個地方是幹淨的。”摩羯仔細觀察著地上粘膩的鮮血與肉塊,忽然道:“你們看,那裏,那裏,還有那裏。” 他用手指出了幾個呈正方形的,互相之間間隔差不多半米的白色地麵。 那地麵本來就是白色,隻是四周全是血肉模糊的怪物屍體,因此顯得那裏格外的突出。 高醫生:“……意思是,那些地方是安全的?” “把它丟過去試一試就知道了。”摩羯手臂用力,重重一扔,將那嘶鳴著的毛毛蟲,毫不客氣的丟到了那四四方方的空間中。 毛毛蟲落地之後,無比驚恐的蜷縮在白色方塊內,一動不敢動。 高醫生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恍然道:“我明白了,毛毛蟲不會跳,而這個地方必須要通過跳躍才能走過去。” 因此第一隻死去的毛毛蟲才死活不肯往前走,因為事實上它的確是剛一踏入就瞬間炸成漫天血色瀑布了。 女孩說:“接下來怎麽辦?我們隻剩下兩隻毛毛蟲了……” 白羊幹脆利落的跳了過去,秦不歸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那少年就已經彎著腰把那毛毛蟲撿了起來,扛在肩膀上。 秦不歸:“你迴來。” 少年桀驁的斜睨了他一眼,嗤笑一聲,一幅沒人能指揮老子的模樣,從卡片裏買來了一桶油漆,朝著四周潑了過去。 嗯,是他喜歡的鉑金色油漆,和秦不歸的發色一樣的那種。 眾人:“……” 對吼。也不是非要用怪物的屍體去鋪出一條血路來。 眾人跟著白羊探索出來的路線,小心翼翼的踩著白色的方塊往前走去。直到徹底脫離了這個地方。 摩羯座玩得很開心,他對高醫生道:“誒誒,你不是說樂園裏的什麽東西都是有它寓意的嗎,這高塔代表了什麽?” 高醫生想了想,說:“會不會是代表了真理?” 摩羯一臉懵逼:“啊?” 高醫生:“也就是科學的意思。” 摩羯:“……哦。” 高醫生:“探索科學的過程總是艱難的,時不時還會遇到一些無法避免的危險。朝著上方蔓延而去的天梯、高塔倒圓錐的形狀,很符合越是探索科學、世界就越開闊的狀況。而且隨著知識內容越來越高深,越是到後麵,原本隻需要繞一小圈的路程,都會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漫長,這都很符合追求真理的形象。” 聽得一頭霧水的摩羯:“……”他就不該多嘴問。 不過正如高醫生所說的那樣,越往上,科學技術(危險植物)就越多越艱難,原本一圈隻用走上百米的天梯,現在一圈至少也得走上個兩三百米。 眾人內心漸漸被天梯那看不到盡頭的迷茫所覆蓋,這個不安在最後一隻毛毛蟲也死掉時直接攀升到了頂點。 他們已經沒有可以無代價試錯的機會了。 未來的每一步,可能都是踩著同伴們、亦或者自己的鮮血踏過去的。 白羊拉住了最前排的秦不歸:“你走在隊伍中間。” “我的自保能力比他們強。”秦不歸拒絕。 但是身後的隊員們卻默不作聲的走到了秦不歸的前麵,緊握著拳,用自己的命去給後來者開辟一條安全的道路。 就好像他們之前遠離家鄉,一直都在做的那樣。 噗哧一聲,低沉的,輕微的,渺小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一人的腦袋後仰,額頭眉心處綻放出一朵血霧,屍體搖晃了一下,然後無力的倒在了地麵。 站在這人身旁的隊友眼眶瞬間染上殷紅,死去的是他自小一起長大的摯友。 喉嚨裏發出一聲短促的無助的哭音,隊員顫抖的手小心翼翼的將友人的屍體拖過來,緊握著對方的手掌,還能感受到對方遺留下的溫度。 他從懷裏拿出裝著火焰的瓶子,滿是不舍的用光明送走了對方,然後撿起地上的靈核死死的攥在掌心。 淚水無法克製的滴落了上去。 秦不歸讓他把靈核吃了,對方沒有任何猶豫的抬起手掌將朋友留下的遺物咽了下去,臉上神情越發的堅定。 眾人小心翼翼探查清楚了這一塊地方的危機是什麽,微彎著腰,心驚肉跳的避開了右側的必死區域。 被好好保護在隊伍正中心的星座們,無法想象那些戰士此刻心中正在想些什麽。 女孩聲音沙啞的說:“我們一直是被他們保護著的……” 不管是過去國家被逼上絕路的危急時刻,還是現在險象環生的樂園世界,亦或者未來出去後,那無憂無慮、繁榮昌盛的現代都市。 女孩低垂著頭,抹去了眼角的淚,盡量讓自己的視野不那麽模糊,小心翼翼的行走在這氛圍緊繃嚴肅的漫漫長路之中。 每當前麵有一個人倒下,她的身體都會隨之顫抖,心裏複雜的、愧疚的情緒就越發濃厚幾分。 他們來到了一個空曠地帶。 遠處可以明顯看到幾朵衝著這邊開放著的花,金屬的銀白顏色,帶著股冰冷的感覺。 士兵們往前走去,一人過去了,沒有任何問題。 於是第二人,第三人。 大家都往前走了過去。 沒有人知道這裏的考驗是什麽,隻是在前方有一人腳步忽然停住的瞬間,一路上一直都在沉默的中年男人突然狠狠推了高醫生一把,將他推到了地上。 站在不遠處,目睹了全過程的摩羯勃然大怒的瞪大了眼,怒喝一聲:“你還敢推他!”抬起腳剛要衝過來,站在中年男人麵前的一名士兵身體七零八落的被切成了好幾塊,掉落到地麵,卻沒有流淌出哪怕一滴的血。 高醫生眼神驚慌不定的從從地上爬起來,看向麵朝著自己的中年男人,和保持身體前傾姿勢不敢亂動的摩羯。 中年男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高醫生,他的站在原地,那個高醫生原本站著的位置,身體姿勢同樣很奇怪,依舊維持著推搡高醫生的動作,一動不動。 不久後,他嘴角扯出一個不是很好看的笑,幹巴巴的說:“小心點,這裏有看不見的激光。” 說完,他的上半身緩緩從腰部滑落,不受控製的跌落在地上。 高醫生瞳孔瞬間收縮。第79章 國慶地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