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國的結局被史官如實記載,人盡皆知。


    這一次會盟,所有國家都提前趕至,不敢有絲毫延誤和懈怠。


    馬虎滿意的看著麵前的國君們。


    上次隻有十七個國君參與會盟,這次來了七八十個。


    若非信息和交通的限製,來的君主還會更多。


    馬虎說道:“這天下有無數次會盟,有的是為了聯姻,有的是為了仇釁,有的是為了交易,還有的是為了爭霸。”


    “但是千年過去了,姻親成了仇家,仇家成了枯骨,錢財轉瞬煙雲,霸業終歸黃土。”


    “他們到底給世人留下了什麽?”


    “他們又給天下人奉獻了什麽?”


    “是幾篇又臭又長的祭文?還是簡短數字的成語?又或者某個地點因為他們的事跡青史留名?”


    “他們的一輩子,究竟有什麽意義?”


    “或者說,之前那種會盟有什麽意義?”


    馬虎一番開場白,令所有人陷入深思。


    有些聰明人已經想到馬虎接下來要說的話。


    沒錯!


    那就是第一次塗山會盟。


    處決塗國國君。


    宣講上古秘聞。


    鑄造神秘大鼎。


    神賜高產作物。


    如果沒有最後一個,前麵那些都是浮雲,跟千百年來那無數次會盟大同小異。


    可是有了最後一項,前麵那些都化腐朽為神奇。


    戰國世界一直有幫鄰國“搶收莊稼”的好習慣。


    莊稼快成熟時,各個國家都緊鑼密鼓的籌備著。


    斥候也一波波的派出去偵查,搜集情報和資料。


    十七國種的高產作物根本瞞不住。


    若沒有之前那場軍演,恐怕不止一個國家、不止一波搶收隊伍衝進十七國疆域了。


    糧食前所未有的豐收。


    軍隊前所未有的強悍。


    就連國中的商業也空前繁榮。


    一切的一切都昭示著繁榮、富強、文明、和諧……


    這些改變,全都來源於第一次塗山會盟。


    然而,那些聰明人失算了。


    馬虎並沒有誇耀塗山會盟的功績。


    “我們壽命有限,幾乎每個人都極盡所能的追求長生。”


    “但是很顯然,我們每個人都失敗了。”


    “既然向前的路走不通,那我們就該仔細思考這一路的每一步。”


    “在有限的生命裏做更多有意義的事。”


    “君王用高大而雄偉的建築彰顯自己的豐功偉績。”


    “賢者用繁星璀璨的文字來彰顯自己的思想智慧。”


    “工匠用巧妙絕倫的作品來幫世人生產和生活。”


    “而普通人,隻能用辛勤的勞動,繁衍更多子女,哺育更多後代,讓自己的血脈綿延不絕,讓自己的祭祀香火不斷。”


    “所以,在我看來,過往的所有會盟都毫無意義!”


    “哪怕他們寫了上萬字的祭文,哪怕他們將幾十塊上百塊美玉埋入山下,沉入水中,哪怕他們向天地獻上三牲祭品,哪怕他們強令天下人傳頌、稱道……”


    “然而,五百年後,千年後……”


    “人們耳熟能詳的,依舊隻有盤古開天辟地、女媧造人、大禹治水,以及——塗山會盟!”


    轟!


    仿佛一柄大錘砸在銅鑼上,所有人都懵逼中。


    盤古開天辟地、女媧造人、大禹治水,這是新近流傳出來的上古秘聞。


    雖然很荒誕,但是怎麽說呢?


    戰國世界成百上千個國家,誰也說不清天地是怎麽來的,人族是怎麽來的。


    而且關於洪災的記憶,每個地域都有。


    誰家不遇到幾次大水、大旱呢。


    這些上古秘聞,好像真的能和現實對上號。


    誰也反駁不了,也不敢反駁。


    所以隻能默認。


    但誰也沒想到,自己也成了“上古秘聞”的一員。


    五百年後、千年後,子孫後代必然會稱頌“塗山會盟”,稱頌今天發生的一切。


    自己不但活出了人樣,還活成了神話。


    神話啊!


    這可比史書還高一檔次。


    能夠參加這次會盟,能夠站在這裏,就已經成為神話一份子。


    神話故事中,自己可能是一筆帶過的“眾國”、“諸侯”、“等等”。


    但是史書中,肯定會會有自己的國號,甚至自己的名字。


    自己國家的史書,肯定要大書特書。


    至於其他國家的史書……


    聰明人已經想到了請客、吃飯、送禮、互相承認“曆史”。


    此時,國君們迴頭思考著馬虎的話。


    君王用高大而雄偉的建築彰顯自己的豐功偉績。


    這話說得真好。


    國君最愛幹的事不就是築城麽?


    然後就是建造宮殿,修園子。


    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喜歡幹這些事。


    現在聽了馬教主的話才明白,原來都是為了留名。


    包括千百年來那無數次諸侯會盟,說白了不還是為了一個“名利”。


    因為沒有名垂青史,甚至躋身神話的機會,隻能搞這些旁門左道。


    現在自己已經一隻腳跨入神話門檻,誰敢扯自己後腿,就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等,誓死追隨教主大人!”


    “對對對,我等堅定不移跟隨五鬥米教!”


    “教主大人,我們願意接受您的改造!”


    “教主大人,我太想進步了!”


    聰明人已經在表忠心了,笨一點的也知道趕緊隨大流,再笨一點的也活不到今日,更不可能當上國君。


    馬虎雙手平舉,做了個下壓的動作。


    她還是第一次做這個動作。


    可不知道為什麽,就像做了無數次,習慣成自然。


    參加會盟的國君們瞬間寂靜。


    雖然第一次見到這個動作,但所有人都精準的領悟了其中的含義。


    這就是默契!


    跨越時間和空間的默契。


    馬虎大聲說道:“我有一個夢想,迴到夢中的故鄉!”


    “隻是故鄉遙遠,我這短暫的一生中,注定是迴不去了。”


    “所以我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將這裏建設成夢中的故鄉那樣。”


    “我夢中的故鄉叫薑國,那是一個強大、富庶、文明、開放的國度,是一個海納百川、兼容並包的社會,是一個群賢畢至、天才雲集的殿堂……”


    “薑國的街道平整,每一條街道甚至每一塊石板都平平整整,一碗水隨便放在任何一個角落,都是平的!”


    “馬車走在街道上沒有任何顛簸,馬車上裝滿了雞蛋,從薑國這一頭走到那一頭,沒有一個雞蛋破碎。”


    “薑國的土地平坦且肥沃,犁鏵從這頭犁到那頭,不會碰到任何一塊石頭。”


    “薑國的文化也很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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