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你見過【未來】的!你肯定知道未來, 異端0001, 就是陸驛站自己!!”  “他親手把你養大,一次又一次擋在你麵前, 對你竭盡所能,預警了所有,你居然殺了他!!”  “你有心嗎白柳!!”  白柳抽鞭子的動作頓住了,他瞳孔縮成一個小點, 記憶裏所有違和的片段瞬間聯係起來,整個人就像是落進了冰水裏, 進入了一種恍然虛幻的狀態。  ……那天,對,他見過【未來】,他在【未來】這個異端裏看到過一個展示了未來片段的小電視,還有一個正在記錄存檔點的,穿著第一支隊隊長隊服的人,他當時理所當然地以為陸驛站是作為預言家存在於這個異端裏的,隻是用這個異端的儲蓄場所記錄存檔點信息而已。  他以為異端是哪個展示【未來】的小電視。  他真的沒有想到……沒有想到……  白六在陷入一種怔然狀態的白柳耳邊輕笑一聲【你沒有想到也是正常的。】  【因為你也沒有料到,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被異端作為載體之後,還能有自我意識的人類吧?沒有人會想到,那個在(未來)裏的小電視不是異端,那個正在活動的陸驛站才是。】  【那是它被困在未來裏的靈魂。】  【就連我也沒有想到,陸驛站已經變成那個樣子了,居然還在試圖拯救你們。】  【它因此而存續了意識,它相信你們能改變世界線的結局。】  【哪怕它早已經看過所有世界線的未來。】  白柳抽出鞭子,將壓在自己身上的岑不明甩開,他撐著地站起,胸膛劇烈起伏著,抬起頭和岑不明對視的時候,漆黑的眼瞳裏倒映著太空穿越透視窗映射進來的銀藍色光芒。  光芒在他的眼睛表麵散成光點上浮,就像是深海當中溺水之人唿出的氣泡。  658條世界線在窗外轉動,白柳眼瞳中的光芒散去,就像是溺水者唿出的最後一點氣泡消散在深海中。  ……作為異端載體還能保持意識。  他應該想到的,他知道的,他看到過的。  那個從玫瑰工廠最後一個監獄抬起頭來,滿身凋落花瓣,笑著對他說好久不見的陸驛站,那個坐在沙發前,擦著眼睛,哽咽地說百分之五十的陸驛站  那個仿佛失去所有力氣,釋然地站在他麵前,恍然地說:  【我老了。】  【我身後,已經一個活人都沒有了。】  ……的陸驛站。  他應該想到的,他為什麽沒想到?  在此一刻,就連白柳自己都有些迷茫起來,明明那麽多事實串聯而成的碎片,隻需要再往裏推理一層就能得出結論。  為什麽沒有想到呢?  “你毫無感情!!”岑不明嘶啞怒吼,他握緊死神戒,順著死神戒化作的銀光甩出一道黑色的長刀,對準白柳劈頭砍了過來,“你是故意的!”  “你騙了陸驛站!你明明早就知道了一切,你利用了他對你的信任,讓他把【預言家】的權限下放給了你!”  “然後你再殺了他!再贏了遊戲!”  “玩弄凡人,搜刮痛苦,對你這種怪物而言,就這麽有趣嗎?!”  岑不明一刀刺入了白柳的肩膀,將他釘在了電梯的牆壁裏,怒意勃發地嘶吼質問:“從一開始,就是你布下的局!”  白柳緩慢地抬起頭,他握住岑不明的刀,攥緊,往外拔出,語調斷續沙啞:“不是的……”  鮮血順著他握住刀刃的手心流下。  “我沒有騙陸驛站……”  “我隻是……不知道異端0001是他。”  “你隻是什麽?!”岑不明收刀下砍,拔刀再斬,殘暴地用刀刃卡住白柳的喉嚨,逼問著,“你在未來裏見過陸驛站,你怎麽會不知道?!”  白柳用鞭子擋住,刀刃和鞭子發出刺耳的交錯聲,電梯門緩緩合上,開始下沉,白柳伸出腳踩住電梯門,他肩膀被刀砍住,血染濕了他的白襯衫,順著下滑,頃刻就染紅了一大片。  ……不能讓電梯合上下去。  要是讓他們看到他這個樣子,一定會參與進來的,到時候局勢就無法控製了。  岑不明手上的刀越發用力,卡進了白柳肩膀上的骨頭中,他的聲音有種暴怒到極致的冷酷:“迴答我,白柳”  “別拿這種我不知道的劣質理由了,我知道你有多聰明,你不可能沒推出來異端0001是陸驛站”  “你那個時候主動提出看異端0001,是不是就是為了刺激他,讓他更痛苦,方便你收割?!”  白柳張了張口,他真的迴答不出來。  在岑不明篤定的追問下,有一瞬間,白柳自己都恍然了難道他真的是個沒有感情怪物,所以故意推不出來,讓陸驛站受折磨,讓所有人輸掉遊戲?  但明明,他不是這麽想的。  白六的聲音再次出現在白柳耳邊,柔和又帶著笑意:【看你迷茫痛苦真的很有趣。】  【我一直注視著你,可以告訴你答案,你為什麽沒有推斷出來】  【其實你是有過預感的,但人會對自己在意的事物有一種恐懼的心態,就像是陸驛站逃避未來,你也在逃避異端0001裏有陸驛站這件事情。】  【你恐懼,你不想,所以你拒絕承認,那個異端,就是陸驛站本身。】  【就像是你總覺得你能改變神定下的未來一樣。】  “看來你是迴答不出來了。”岑不明冷漠地收迴了長刀,他甩手出去,死神戒從他的戒指上滑落,變成了一口井的樣子,“我和罪人也無話可說。”  “進井裏懺悔所剩無幾的餘生吧。”  【係統提示:異端0009岑不明對玩家白柳使用怪物書技能(罪人井)】  【該技能可將異端本人認為有罪之人關押至滿是怪物的井內,如果在退出遊戲之前被關押玩家還未從井中出來,就會死於井中(該技能可無視免死金牌),冷卻時間三十分鍾。】  整個係統飛船在此刻開始轉向,猛地一震,讓落地成形的罪人井左偏,剛好頂開白柳擋在電梯門前的長鞭,電梯門在白柳緊縮的瞳孔裏合上,在係統飛船的震動當中飛速下落。  白柳向前麵倒去,他越過岑不明擋在了門前,踩在了罪人井上,罪人井開始將他吞噬,白柳甩出鞭子抓住電梯裏的環扣,拉住下陷的自己,他抬起頭,被血染紅的臉上,那雙漆黑的眼瞳裏有非常微弱的光。  “我……可能真的是個怪物。”  “但我有感情。”  岑不明望著毫無意識落淚的白柳,他的大腦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猛錘了一下,從激烈的情緒當中短暫清醒了一瞬。  眼前這個無知無覺落淚的白柳,和六年前那個蜷縮在陸驛站的肩膀上平靜落淚的白柳,重合了。  【看看你要行刑的對象吧。】  【他真的不是個怪物,他是個人。】  岑不明的心髒緊縮了一瞬,罪人井隨著他心髒緊縮也緊縮了,到包裹住白柳的腳就停住了,從電梯大小的井口,變成隻有拳頭大小。  【係統警告:異端岑不明心態動搖,無法將玩家白柳視作罪人,關押進(罪人井),(罪人井)技能即將失效。】  “真是的。”白六帶著笑意的聲音歎息般地從井內傳出,那個似有若無地一直飄蕩在白柳耳邊的聲音終於在此刻落到了實處,“我原本以為做到這地步,獵人先生再怎麽樣都不會放過你了。”  “沒想到還是對你心軟了啊,白柳。”  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從井口邊緣探出,就像是撕裂書本那樣,將原本縮窄的井口撕開,從溢滿銀藍色光暈的井口探了出來,握住了白柳的腳,將他向下拖拽。  “遊戲還是要繼續下去。”白六在井裏,笑著對白柳說,“那就隻好我人為幹預了。”  白六伸出手,他微笑著說:“你的靈魂,就陪我進井裏,玩玩別的遊戲吧。”  “我這艘係統飛船上的人形異端靈魂,可就隻差你一個了,白柳。”  話音剛落,白六抓握住白柳的腳腕向下一拽,白柳的靈魂被抽離出身體,他的軀殼眼神一空,朝前倒下,與此同時,電梯的門緩緩打開,一直焦灼地守在電梯門邊的牧四誠和木柯迴頭,就看到正緩慢倒下的白柳。  木柯的表情凝滯了。  “你對白柳”牧四誠眼瞳一縮,雙手迅速變成猴爪,一腳踩在圍欄上借力射入電梯內,爪尖直取岑不明的喉口,聲音怒不可遏,“做了什麽?!”  牧四誠將岑不明逼入了電梯內,攻勢猛如虎,木柯接住白柳,轉交給他身後的劉佳儀和唐二打。  “照看好他。”木柯深吸一口氣,“我和牧四誠先上去,你們等我們上去清場之後,等下一趟電梯。”  劉佳儀嚴肅點頭,唐二打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木柯就緊跟著牧四誠進了電梯。  電梯在劇烈的打鬥中關閉了,唐二打原本想跟上去,但劉佳儀攔住了他。  這位一向冷靜的小姑娘難得六神無主,她拉住唐二打衣角的手在顫抖,雙眼灰蒙蒙的:“唐二打……”  “白柳,沒氣了。”  唐二打迅速半蹲下來,他察看了白柳的體征,神色也難看了下來,他的遊戲經驗比劉佳儀要豐富些,這種情況也見過幾次:“……白柳的靈魂被抽出身體外了。”  “如果不能把靈魂找迴來,登出遊戲的白柳會死。”  “在這之前,我們絕對不能讓人把白柳的軀殼破壞,不然生命值清零,軀殼會自動消減,到時候就算靈魂出來了,沒有軀殼作為載體,也是無法登出遊戲的。”  “……那會怎麽樣呢?”劉佳儀望著唿吸都沒有的白柳,努力地控製自己不哭出來。  “白柳的靈魂……”唐二打頓了頓,“就會永遠留在這個飛船上。”  “先上去,不能讓白柳的軀體和靈魂相隔太遠,不然會斷掉聯係,後續融合會出問題。”  電梯緩緩打開,岑不明幾乎是將兩個瘋了一樣攻擊他的遊走摔出電梯,電梯這邊的劇烈動靜吸引了之前去其他地方獵鹿人隊員,包括一直都在隨便找鑰匙的丹尼爾。  丹尼爾在看到被岑不明甩到地上的木柯和牧四誠,原本無聊的神色一變,蘋果綠的眼睛亮了起來。  “ciao~”丹尼爾蹲下來,笑眯眯地對地上的木柯和牧四誠揮了揮右手,“終於見到你們了”  “我教父無用的垃圾下屬們。”  丹尼爾臉上那張滑稽的小醜麵具歪了歪,他笑得十分興奮,從背後抽出了那把綠色的狙擊槍:“我終於能殺掉你們,給我的教父減少累贅了!”  “不要對他們開槍!”岑不明抽手就是一刀,打飛了丹尼爾對準牧四誠的狙擊槍,他冷厲地嗬斥,“在聯賽裏遵守命令!”  丹尼爾手上的槍被打飛,他聳了聳肩,無趣地將槍收攏到腰後:“ok,如果你非要強求的話。”  牧四誠此刻跳躍衝起,並爪成刀,砍向岑不明的側頸,語氣惡狠狠的:“誰要你的好意!”  電梯再次打開,這次上來的是劉佳儀和唐二打,唐二打擋在白柳的軀體和劉佳儀的前麵,他的神色也非常冷厲,看向岑不明的眼神幾乎是帶著一種憤怒的譴責在的能抽取靈魂的技能,他能猜到的,就隻有岑不明的罪人井。  畢竟隻有丹尼爾的靈魂碎裂槍和岑不明的罪人井是規則技能。  要拿迴白柳的靈魂,就隻能讓岑不明自己打開罪人井,將白柳的靈魂吐出來。  唐二打左手扛起白柳放到角落,右手甩手出槍,直逼岑不明的頭顱,於此同時,剛剛將槍藏在自己身後的丹尼爾看向白柳的軀體,他嘴唇輕微地勾了一下,蘋果綠的眼睛外擴,就像是嗅到了腥味的蠻橫野獸。  “教父……”  小醜詭異地笑了起來:“我昨晚還夢見你了。”  “那是個美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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