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都在等待鬥爭的人都傻了。 每個辛奇馬尼家族的人都知道丹尼爾的成年禮意味著什麽,所以他們越發看不懂菲比的意圖不得不說菲比比她的父親還要讓人難以捉摸和喜怒無常,根本沒有人能看懂她在想什麽,這也讓所有人都更加懼怕她。 雖然她才十六歲,但沒有人覺得丹尼爾能從她的手裏成功奪權。 丹尼爾生日的當天,一定會是他的忌日。 這或許是一場盛大的成年禮,也或許是一場盛大的忌日奠儀。 穿越過長長的陰暗迴廊,從二樓的轉角樓梯的緩步台上望下去,是認真地在打掃衛生的仆人們,周圍開始點綴起各種各樣的貴重裝飾,這一切都是為了五日後的舞會做的提前準備。 而菲比單手搭在圍欄上,她垂下眼簾,卷曲的金黃色長發從肩膀落下,無聲地觀望著她麵前的人,丹尼爾斜靠在樓梯上,笑嘻嘻地撥弄放在樓梯旁的一株花卉,和菲比端莊的衣著相比,臉上還有沒有洗淨的油彩,一走一個血腳印的丹尼爾裝束就有些隨意了。 “給我辦成年禮?”丹尼爾嘻嘻一笑,“你真是有興致。” “不怕我殺了你?” 下麵的仆人都噤若寒蟬,背部躬下,假裝自己什麽都聽不到。 菲比抬眸俯視丹尼爾,然後說:“你真的做好了背叛的準備了嗎?” “我從未忠誠於你。”丹尼爾仿佛聽到了一個很有趣的笑話,於是他聳肩,挑釁地笑起來,“又談何背叛?” 菲比沒有迴答。 丹尼爾無趣地收迴視線,他蹦蹦跳跳地哼著小調從菲比的旁邊走過,語調是一種扭曲的興奮:“要是能拿到這個家族,教父一定會很高興的。” 丹尼爾一蹦一個血腳印,一直想著迴廊的深處蔓延,一直蔓延到光找不到的地方。 菲比收迴視線,看著他留下一地的血腳印,又餘光一掃,看向花卉上被丹尼爾抓出血指印的花卉,淡淡開口:“換掉這束花吧。” 仆人上來換花的時候一驚:“這是您和丹尼爾先生最喜歡的花,怎麽被抓成這樣了?!” “換掉吧。”菲比垂下眼簾,“丹尼爾現在不喜歡這花了,自然會傷害它。” 終於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第二天,出租屋。 一群人在白柳的出租屋集合準備登入遊戲,杜三鸚坐在旁邊,猶豫不敢上前,牧四誠看他這樣子,一把攬過來,壓著杜三鸚肩膀:“怎麽迴事,你這幾天怎麽都沒有出來啊?” 杜三鸚迅速後退,他驚恐地貼在牆上瘋狂搖頭:“不要靠近我!” “你們馬上就要打比賽了,會倒黴的!” 牧四誠渾不在意,擺擺手:“你再怎麽倒黴都不可能比白柳這家夥的運氣差的,他都是我們戰術師了,我還在意你這點黴氣?” 白柳:“……的確如此。” “你最近怎麽老是躲著我們啊?”牧四誠疑惑地問,“昨天找你出來吃飯,翻半天都沒找到你,打電話發現你已經跑出去了。” “王舜說你連我們比賽都不來看了,你怎麽了?” 杜三鸚低著頭,聲音很弱:“……你們不是在打很重要的季後賽嗎,我害怕我在,你們運氣不好,打輸了怎麽辦……” 幾人都是一靜。 倒是白柳神色平靜他知道杜三鸚為什麽不來看,但他一向不喜歡強求別人,所以杜三鸚真的十分抗拒的時候,白柳反而不會像是牧四誠那樣追著要杜三鸚來吃飯來看,但如果杜三鸚的態度比較猶豫,沒有那麽抗拒,白柳就會伸出橄欖枝。 比如現在。 “那你想來看嗎?”白柳輕聲詢問,“今天是半決賽,四進二。” “應該會是一場精彩的比賽。” 杜三鸚的眼神裏出現明顯的動搖,他咬了咬下唇,還是沒吭聲。 但也沒走。 “想來看就來看吧。”白柳不強求,“王舜一個人看比賽也沒意思,你陪陪他也挺好。” “什麽想來看才來看啊!”牧四誠一把提溜過杜三鸚,信誓旦旦,“那必須來看啊!” “我和你說,你上一場就該來看的,上一場我可是王牌,對方被我打得落花流水的……” 牧四誠喋喋不休,杜三鸚驚恐失措地想要逃跑,卻被旁邊木柯含笑按住了:“作為流浪馬戲團的一員,見證我們奪冠的過程,也是很重要的職責。” “但萬一……”杜三鸚嚇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你們快別碰我了!” “我不想你們出事!” “不至於。”劉佳儀揮揮手,“要說讓我們出事,你還是要排在白柳後麵的。” 唐二打頗為讚同地點頭。 眼看一群人就快把杜三鸚搞得撅過去了,白柳適時救場,他伸出手,抬眸:“要和我們一起進遊戲,看比賽嗎?” “如果不是你的幫助,我們也走不到今天這一步,你理應參與見證我們的勝利。” 杜三鸚怔楞了很久很久,才顫抖地把手放到了白柳的掌心上,他很用力地嗯了一聲,語帶哽咽:“你們一定能贏的!” 就算隻能記得七天,他也能感受到這些人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朋友,他們對他來說非常重要,所以他願意用盡自己全部的幸運,換取這些人的勝利。 哪怕他餘生都隻能在不幸當中渡過,那也沒關係。 遊戲中,2號觀賞池。 觀眾不斷湧入,人數規模是上次比賽的兩倍還要多,牧四誠一進來差點被嚇到,密密麻麻全是人頭,疊得連臉都看不到了。 “今年的獵鹿人人氣很高。”王舜深唿吸調整心態,解釋,“再加上我們之前贏了黃金黎明,又是半決賽了,相比起勝負大概已定的殺手序列對戰賭徒公會,我們這場的勝負更加不確定,所以這場觀眾人數與特別的多。” “賭率開篇走勢也特別不穩定,已經起伏三下了,最高的時候有4,最低的時候隻有不到0.3。” “之前賽前會議上也說過,這場比賽的核心就在行刑人和小醜的身上,行刑人攻擊性非常強,小醜雖然是新人,但是防禦很高,我估測了一下,至少能抗下一次全射擊。”王舜唿出一口氣,“而且行刑人和小醜開篇都有個可以跳躍免死金盤致死的大技能,【罪人井】和【靈魂碎裂槍】,如果被圈中,不光是減員的問題……” “【罪人井】會場外死亡,碎裂槍完全沒有辦法複活的……” “我不會讓隊員被子彈擊中的。”唐二打突兀地開口,他目光冷凝,“開篇,我一定會控住小醜。” 王舜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唐二打。 【行刑人】和小醜都是主攻配置,是非常罕見的【雙主攻】隊伍,這對對手的主攻壓力相當之大,所以他們這場的王牌理所當然是經驗最豐富,心理素質最佳的唐二打。 “放輕鬆放輕鬆!”牧四誠得意地湊過來,他一手環抱住唐二打,一手壓在白柳的肩膀上,“還有我這個王牌遊走呢!” “他們有雙主攻又怎麽樣,我一樣可以清走他們!” “不要掉以輕心。”白柳平靜地轉過頭,看向所有人,他拉了拉手套,這是他備戰的姿勢,“一旦看到丹尼爾有射擊動作,還記得我們怎麽約定的嗎?” “最近的隊員迅速清走被丹尼爾瞄準的隊員,絕對不能讓丹尼爾射中。”劉佳儀表情凝重地重複一遍。 “嗯。”白柳抬眸,“這就是我們這場比賽最重要的戰術,請各位牢記。” “雙方皆已放棄單人賽和雙人賽,直接進入團賽流程。”主持人揮手示意,“團賽即將開始,請雙方的戰術師上前握手。” 白柳轉身,他踏上台階上前,另一邊,岑不明取下眼罩,眼神低沉地給右手戴上【死神戒】。 在戴上戒指的一瞬間,他的外表發生變化,漸漸變成另一幅模樣,變成他自己原本的樣子,岑不明在自己隊員們不可置信的眼神裏冷淡轉身,踏上台階。 對麵的唐二打看到這副模樣的岑不明瞳孔一縮。 白柳也挑了一下眉,他很快冷靜下來,微笑伸出手:“原來是岑隊,幸會。” 岑不明淡淡地俯視白柳,沒有伸手:“第一次見麵你就在試探我的身份,你早就猜到我是誰了吧?” “嗯。”白柳不避諱地認了,笑眯眯的,“一代獵人岑不明先生。” 岑不明微不可查地一頓,很快譏諷地嗤笑一聲:“看來陸驛站那人不光連預言家身份給你了,連這些事情都和你說了。” “真是有夠信任你這個【狼人】的。” “他並沒有點明告訴我你是誰,但他之前待在你的隊伍裏。”白柳被譏諷了也態度如常,“陸驛站不會平白無故地待在一個公會裏,他是【審判者】,你是【行刑人】,你的身份就很好猜了。” “他並不是什麽【審判者】。”岑不明的右眼在觀賞池從上照射下的日光中,折射出鷹一樣鋒利又陰森的光,“這世上沒有這樣不公的【審判者】。” “當他選擇了完全站在你這邊,依靠對你單薄的信任來拯救這個世界上的人的時候,他就不再配當【審判者】了。” “你是他審判當中的錯誤。” “而我作為【行刑人】,需要糾正這個錯誤,他才能繼續公正地審判下去。” 1號觀賞池。 陸驛站心口猛地一跳,他捂住胸口嗆咳幾聲,試圖停下那種莫名其妙的不安感,但並無什麽作用,他的心跳越來越快,就像是要發生什麽他極為不願見到的事情一樣。 “怎麽了?”廖科擔心地湊過來,“傷口又痛了?” “沒事。”陸驛站臉色蒼白,他握緊放在身邊的重劍,試圖從這把方點一模一樣的武器當中尋求到某種勇氣,“……就是心髒有點不舒服。” 廖科看著對麵準備上場的戰隊,寬慰道:“查爾斯這個老狐狸不會那麽拚命的,最多前期施壓,後期一定棄權。” “……嗯。”陸驛站勉強地擠出個笑容,他靜默半晌,突然開口問,“你說,岑不明帶著丹尼爾,遇到白柳後,他會做什麽?” “……你是在擔心這個嗎?”廖科一怔,但他很快歎氣,“其實我覺得小岑沒你想的那麽危險,他帶著丹尼爾,一方麵是在行刑,另一方麵也是在監管丹尼爾,有他在,丹尼爾目前還沒有做出什麽失控的事情。” “就像是你對於異端的監護者態度一樣,我認為小岑是丹尼爾的監護人。” 其實陸驛站也是這麽認為的,之前岑不明也的確是這樣做的,這也是陸驛站沒有插手處理岑不明用公會收容丹尼爾的原因。 “而對於白柳……”廖科歎息一聲,“該說你當局者迷,還是憂心過度好呢?” “小岑要是真的想對白柳下手,他早就在白柳十八歲的時候就強行對白柳下手了,他能被你攔住,說明小岑心裏本身就猶豫。” “你也說過,小岑是知道他那樣的做法是錯的,所以才會一直讓你殺了他。” “他……隻是過不了自己這關。” “就像是你無法放棄拯救任何一個好人一樣。”廖科長長地歎一口氣,“小岑也無法容忍自己放跑任何一個壞人。” “他太怕第一世界線的事情再重演了,太怕有無辜的人因為他的猶豫而死亡。” “而這是最後一條世界線了。” 陸驛站低著頭,他攥緊了拳頭,一語不發,然後他站起:“我用一下【聆聽神的隻言片語】的技能吧……” “我裝備【預言家】怪物書身份看一眼……”陸驛站的嘴皮和點出技能麵板的手都在抖,他眼眶發紅,“就一眼……” “我看一眼白六寫給岑不明和白柳的結局。” “老陸。”廖科拉住了陸驛站,他眼神複雜難辨,“你忘了嗎?你已經不再是預言家了。” “如果連你都不相信你自己選定的【預言家】,你又怎麽讓小岑相信呢?” 陸驛站想要點開技能的手停住了,他終於還是無力地坐了迴去,眼神恍然,輕聲呢喃:“……你說的對。” “我已經……不再是【預言家】了。” 一號觀賞池的主持人舉手示意:“請雙方戰術師上前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