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相當漂亮的算計,翻倍,哦不,無限倍的痛苦獻祭。 從頭到尾,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隻是白六,這個惡劣的神在世間有意設計出來的遊戲當中的一環。 紅桃瞳孔渙散地看向正前方,正前方的岩石有一道縫隙,從那道縫隙裏,能隱約看到島外下雨了,有著淅淅瀝瀝的輕微響聲,讓人所有沸騰的情緒都安寧下來,就像是他向白六許願的那個夜晚。 【我實現願望要付出的代價是向您獻祭痛苦?】紅桃輕聲問他,【獻祭痛苦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嗎?是不是沒有人獻祭痛苦,你就不存在了?】 【不是,如果我真的因此而不存在了,我反倒會因此而感到愉悅。】那位客人憂愁般地輕歎。 紅桃疑惑地詢問:【那為什麽您需要我獻祭痛苦?】 【因為……】客人微笑著迴答他,【承裝了痛苦的靈魂才有趣和美麗啊。】 那位帶著奇特麵具的客人微笑著伸出手,對他說:“這次,你要和我去看看人間嗎?” 他們去了擁擠的列車上,在列車上,客人微笑著對他說:【我往那個人的鏡子裏放了炸彈。】 紅桃好奇地看著車廂裏那個舉著巨大鏡子的人,問:【為什麽要往那個人的鏡子裏放炸彈?】 客人笑了一下:【因為這是我設計的遊戲。】 【這樣爆炸不是會死很多人嗎?】紅桃不解地問,【為什麽要這樣設計?】 客人笑著迴答他 【你不覺得這樣設計很有趣嗎?】第533章 女巫審判 主教見紅桃突兀地垂下頭沉寂了下去, 他小心地掃了一眼紅桃的表情,突兀地愣住了。 紅桃的臉上什麽也沒有,無悲無喜, 無怒無懼,那雙原本眼波流轉的紫色眼睛裏一絲光芒也無, 他微微抬起頭, 看著天空之城島底那道灌進風雨的那道岩石裂縫,那些微涼濕潤的風吹拂在他幹涸的麵部, 讓他眨了一下眼, 然後很輕地笑了一下。 然後, 他流淚了。 主教怔在那裏,因為驚訝,說話都卡頓了一下:“你, 你哭了?” 在這島上這麽久,主教見過成千上萬的女人在這島上哭泣,但他從未見過紅桃的眼淚, 哪怕是在紅桃十二歲上島那晚。 所有點過紅桃的男人都抱怨,無論怎麽折騰都不會哭, 那張臉那麽美, 那雙眼睛那樣瀲灩,哭起來多有風情啊, 為什麽不哭呢? 後來紅桃的眼淚就和他的美麗,成為了這島上的一個傳說般的存在,總有上島的男人喝得醉醺醺的,眼神癡迷又向往地問紅桃你為什麽不哭呢?我要付出生命, 你才願意為我哭呢? 紅桃隻是懶散地抬眸一笑:“眼淚是痛苦的象征。” “我哭了,我上繳的痛苦就會少一分, 為了我信仰的神,我不會為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流一滴淚。” “你們不值得。” “我哭了嗎?”紅桃恍然反問,“原來是我哭了嗎?” “我還以為是島外從縫隙裏的雨,吹在我的臉上落下來的水。” “……縫隙?這裏沒有可以吹進風來的縫隙啊……”主教順著紅桃的目光看過去,然後神色一頓,“那道縫隙嗎?” “你再看仔細一些,紅桃,那道縫隙不是岩石上的裂隙,那是一道門縫。” 隨著主教的提醒聲,那道岩石縫隙頃刻變成了銀藍色的門微微打開的縫隙,裏麵有無窮無盡的銀藍色光華星辰流轉,剛剛紅桃看到的岩石裂縫就像是一個幻覺。 主教看向紅桃:“這是這個牢獄的第二個機關,也是這座島能夠浮空的秘訣。” “天空之城之所以永遠不會落下,漂浮在天空之中,就是依靠從這道島嶼最底部縫隙裏吹出來的風流。” “這道縫隙是那位先生留下的,他說這道裂隙是一道他特意留下的門縫,門的另一端通往深淵與罪惡,他讓我們不要直視這道門縫後銀藍色的光芒,這會讓直視的人看到迷幻之下的情景,門對麵的東西會將我們慢慢地吸進門的另一邊,然後再也無法出來。” “這是一道不可正視,不可言說的裂隙,我們特意將天空牢獄建在縫隙的對麵,你要離開必須經過這道縫隙,再加上雄鰻魚池子,沒有人可以從這下麵成功出來。” 主教居高臨下地對紅桃宣判:“不要掙紮了,你會被一輩子困在這島上。” 等到這位負責關押紅桃的主教從牢獄底部出來之後,他很快接到了來自於教皇的電話,他恭敬地接起電話,對麵是教皇沉重地詢問聲:“你將他關好了嗎?” “關好了。”主教語氣恭順,“先掛他兩天,等他虛弱之後,我們會好好審問他,一定將他怎麽習得這些巫術的過程詢問清楚。” “嗯。”教皇沉默了一下,“不必對他太過嚴酷,願神護佑我們所有人。” 借著教皇話鋒一轉,問:“……他在牢獄底部,直視那道縫隙的時候,看到了什麽?” 紅桃不是他們第一個關進去的天空之島犯人,這個牢獄除了關押嚴密之外,因為那道縫隙有迷惑人心,能讓人看到自己心中欲望最盛的東西的作用,就相當於一個測謊儀和吐真劑,還有很好的審問犯人的功效。 隻需要將犯人關押進去,犯人抬頭看到那道裂隙的時候說自己看到了什麽,就能得知犯人的內心深處在想什麽再怎麽頑固,甚至是連自己都騙過過了的高級詐騙師,在這道裂隙的麵前,也不得不麵對自己內心的欲望與真實。 主教對教皇詢問這個倒是不驚訝,因為紅桃今天沒下死手讓所有人都很驚訝,都在等看到裂隙之後的紅桃審問結果。 但這結果顯然是沒有辦法讓所有人滿意的。 “紅桃……看到的是一個島上的裂口。”主教遲疑地迴答,“他說,他從裂口往外開,看到島外在下雨。” “縫隙不會欺騙我們。”教皇沉默了很久,他緩慢地重複了主教的話,“所以說皇後內心渴望的是……一個正在下雨的島上的裂口?” 教皇宮,正廳。 教皇和菲比和帶菲比來的主教麵對麵,他衰老下垮的麵容上雙眼渾濁,配合微微顫抖的語氣,不像是什麽位高權重的教皇,反倒像是個快要朽壞入土的尋常老人。 “我命令樞機將襲擊我的人關押在了天空之城的最下麵,哪裏他絕對不可能逃出去。” “但這件事情也足夠警醒我們了。” 教皇原本渾濁的雙眼突然犀利,他語氣突兀地低沉:“天空之島!這個歸屬於我與神的淨土,居然能有女巫的勢力能上去!” 他舉起沉重的權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杵,讓地麵都震動起來,怒意勃發地斥責:“你們看守地麵之人,是何等的失職,居然讓女巫登上了天梯,讓人類唯一的諾亞方舟被蔓延而上的邪惡所汙染!” “死了二十一名紅衣主教,甚至連我也受到了威脅。”教皇沉痛地搖了搖頭,“這些都是在女巫審判當中,審判了無數女巫的有功之臣,居然死在了教廷劃分出來的安全區,你們讓民眾怎麽想我們?如果消息傳出去了,教廷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威信豈不是一夜之間掃地?” “我們連一個從教廷叛逃出去的聖女巡邏隊隊長領導的一群從審判庭裏叛逃出去烏合之眾都不敵,還說清掃全體女巫!”教皇猛地將權杖震地,“守上島天梯的護衛隊隊長呢?嚴懲!” 領著菲比進來的主教肩膀一抖,非常小聲地匯報:“教皇大人,我們嚴格地封鎖了消息,應該傳不出去。” “而且天梯……”主教頓了頓,他微微抬起頭來,看向教皇手上那柄一看就分量不輕的權杖,吞了一口唾沫,小聲地提醒,“教皇大人,您是忘了嗎?天梯隻有您一個人可以開啟啊。” 一直低著頭的菲比此刻也隨之抬起頭來,她順著旁邊主教的目光,看向教皇手裏那柄權杖,然後挑了一下眉。 那柄權杖看起來古樸沉重,像是什麽年代極其久遠的古木雕刻而成,杖麵凹凸不平,是一個章魚觸角環抱向上的造型,在最頂端應該是章魚頭的位置的地方是一顆巨大的寶石,神奇的是,這個寶石不是鑲刻,而是懸浮在權杖上的,寶石有成年人的拳頭大小,並不剔透,而是有些渾濁,能看到裏麵有些棉絮狀的雜物,但這一切都不是這柄造型獨特的權杖吸引人眼球的第一理由 這寶石中心微微透著一層銀藍色的光,配合觸角的權杖造型,和懸浮的寶石頭部,看起來就像是一朵在海洋裏發光的櫛水母。 主教小心地抬手示意教皇看向他手上的權杖:“教皇大人,上島的天梯隻有能手上的權杖才能開啟。” “您當初哀求那位賣島給您的先生,說希望這座浮空的島,也就是【天空之城】能有很好隱秘性,隻能讓您想上去的人上去,不想上去的人就不能上去,您希望這座島就像是您的家,而隻有您才擁有登上這座島的鑰匙。” “那位先生同意了您的請求,真的給您做了一把天空之城的鑰匙。” “他用一枚寶石將一小節的裂隙包裹了起來,讓裂隙裏透出來的光芒變得溫和安全,直視了也不會出事,然後將這枚寶石放在了您的權杖上,贈予您作為島的鑰匙,寶石裏包裹的裂隙和您寶石的裂隙是同源的,所以隻有您手裏的權杖才能開啟上島的天梯,無論護衛隊隊長是否守住天梯,隻要您手裏的權杖還在,打開島的【鑰匙】還在,不可能有任何女巫能上島汙染的。” 教皇看向權杖上的寶石,陷入了沉默。 隔了很久很久,教皇才開口:“你說得對,隻要權杖在我手裏,沒有任何人能登島。” 以為自己也要被嚴懲的主教長出一口氣。 “那位先生給我的權杖寶石包裹住的裂隙……”教皇陷入了迴憶,他恍惚地輕語,“擁有非常強盛的力量,島底部那麽一道短短的,不到一米的裂隙,就能撐起一座島浮空十餘年而不沉,那麽危險和尖銳的縫隙,那位先生卻能輕而易舉把它包裹為一顆安全的寶石,作為鑰匙輕易贈予了我。” “我曾經好奇過這寶石的材質,像我手上的權杖一樣,用了很多堅硬無比的材質想要試著去包裹島底部的縫隙,我嚐試過著世界上所有的寶石,都沒有一顆能夠抗衡住那裂隙的強度,不過眨眼,就灰飛煙滅了。” “最後我實在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問了那位先生,什麽樣的寶石和材質,才能包裹和填補島下的裂隙。” “那位先生笑著告訴我,這世間沒有任何一種寶石和材質,能填補通往深淵的縫隙。” “我舉著權杖問他,那我手上這寶石是什麽呢?” 教皇頓了一下,他恍惚地說:“那位先生微笑著迴答” “是一個痛苦的靈魂凝結而的心。” “隻有足夠痛苦的靈魂在離開軀體後凝結而成的寶石,才能關閉通往欲望和深淵的門。”第534章 女巫審判(日+265+266) “菲比。”教皇低下頭, 他目光晦暗不明,“你是我們最好的修女,此次與巫女的大戰, 你要做好起到一個精神象征的作用,不要讓民眾盲目信仰全寶拉, 她蠱惑人心的力量非凡, 你要贏她。” “事後,我應允你登上島。” “可我還沒成年, 也可以嗎?”菲比表情純真, 語氣疑惑地問, “天空之城,不是隻有成年了的修女才能上去嗎?” 望著菲比純潔又美麗的外表,教皇目光意味深長地笑笑:“也有特例。” “上一位特例皇後因事暫時離島了, 剛好空出一個位置給你,你要好好接過他的班,在島上繼續履行修女的職責, 替每一個上島的人淨化汙穢之欲,你看起來完全有這個潛力, 所以我特許你提前上島。” 菲比眨了眨眼, 她笑笑:“那我提前謝謝教皇大人了?” 沒聽出菲比的疑問語氣,教皇頗為自得地點點頭, 然後揮手:“你先下去吧,細節我會交代給帶你的主教大人,現在我先和他商量其他事。” 菲比乖巧地行禮後退了。 在菲比離開後,教皇的臉色迅速地陰沉了下去:“雄鰻魚持續產出的情況有好轉嗎?” “沒有。”主教麵色有些恐懼地搖了搖頭, “一開始,我們偷過來的那雌鰻魚持續產出的都是雌鰻魚, 但後來漸漸的,開始在一萬條裏麵有一兩條雄鰻魚,我們一開始還很高興,因為這樣這些雄鰻魚可以和所有的雌鰻魚交配,不像是之前那樣,隻有一條雄鰻魚可以交配,這樣產出速度會加快,我們當時就讓所有女人把自己無法消化的鰻魚,也就是雄鰻魚上交到了教廷,說我們會處理,但實際上我們卻是將這些雄鰻魚投放到了各處的水域裏。” “很快,我們就迎來了鰻魚大爆炸時期,這個時候其實鰻魚的產出速度已經有些失控了,到處都是鰻魚,有些人家打開水龍頭都會鑽鰻魚出來,教廷本來想要叫停這個鰻魚計劃了,但因為當時的民眾在這種情況下,反而對提出了鰻魚解決方法的教廷越發依賴和信任,不僅每天都能收繳到大量由各家各戶自己消化後上繳而來的鰻魚骨,而且聲勢和收入一日高過一日,於是當時的教皇就默許了鰻魚計劃的繼續推進。” 主教吞了口唾沫:“但等到後期,第一個女巫出現的時候,教皇也被嚇到了,他真的動過想要暫停計劃的念頭,但全寶拉出現了。” “她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民眾的視線,她唿籲民眾不要盲目地讓女性吞食鰻魚,要去尋找其他辦法,並且願意自身出來先解決大家的問題,很快她就組建了聖女巡邏隊,當時的聖女巡邏隊是一個獨立於教廷的自發組織,解決問題的速度快,領導者全寶拉的態度雷厲風行且親民,大家漸漸的,比起來教廷,更願意去找全寶拉解決問題,教廷的威勢漸弱,在向全寶拉暗示了兩次,想要收繳她的聖女巡邏隊被拒絕之後,這讓當時的教皇惱羞成怒,加大了雄鰻魚投放力度。” “在這種情況下,女巫便開始成堆出現,教廷拉開了女巫審判的序幕,而全寶拉是不認同這種審判的,她旗幟鮮明地反對這種審判,站在了教廷的對立麵。” “但到後期,鰻魚和女巫都越來越多,一直處於聖女巡邏隊保護下的民眾終於失控了,他們倒向了教廷,這個時候,您抓住了這個合適的時機,成功地審判了全寶拉,在全寶拉被審判叛逃之後,國內終於徹底地歸屬於教廷的掌控了,就連聖女巡邏隊都收編於教廷了。” “我們終於停止了鰻魚計劃,但,但是……” 教皇語氣陰沉地補充完了後半句:“但是雄鰻魚的產出徹底失控了。” 主教顫抖著點頭:“是的!現在從全國各地收繳上來的,預備女巫們無法消化的雄鰻魚都已經能堆滿天空之城監獄下麵的池子了,而且這個數額還在源源不斷地攀升,我們根本不知道野外有多少野生雄鰻魚……” “這雄鰻魚可是,可是……”主教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崩潰地叫出了聲,“可是要我們的腸液才能溶解啊教皇大人!” “閉嘴!”教皇惡狠狠地打斷主教的慘叫,“我難道不知道嗎?!不然我為什麽要把這些雄鰻魚藏到天空之島上和這些雌鰻魚隔絕開?!” 主教被吼得一哆嗦,頓了一下,很快又小聲開口道:“為什麽雄鰻魚會越來越多,之前一直產出的不都是雌鰻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