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殺他嗎? 白柳臉上毫無情緒地望著陸驛站慘白到一絲血色也無的臉,血液從白柳的心口炸開,瞬間彌漫到整個湖底。 他一直不懂陸驛站為什麽要救他。 現在也不懂為什麽要這樣攔住他。 陸驛站一直在做他不懂的事情,教他不懂的道理,讓他在這個他完全不懂的世界裏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阻止他傷害別人,也阻止別人傷害他。 那為什麽呢? 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為什麽明明是你要來殺我,你自己握著重劍的手卻抖得那麽厲害,眼眶卻那麽紅,就像是在殺你最不想殺的人呢? 白柳鬆開了手裏的匕首。 陸驛站睜開了眼睛,他將桌麵上的神牌推了下去,推到狼人牌的旁邊,抬頭看向對麵的白六:“我賭!” “我賭他會成為下一代預言家,贏你!” 【係統提示:玩家白柳生命值清零,退出遊戲。】第510章 挑戰賽(日+240) 在和其他成員簡單交接之後, 白柳平靜地登出了遊戲。 流浪馬戲團的其他成員都對這次結果表示理解,沒有人責怪白柳。 說實話他們的確也沒有權利責怪,要真輪下來, 他們這幾個基本開篇就被陸驛站清出去的隊員責任還更大,全靠白柳一個人撐到了最後。 “不要有那麽大的壓力。”唐二打神色凝重地拍了拍白柳的肩膀, “好好休息, 我們後麵還有硬仗要打。” 白柳嗯了一聲,他登出了遊戲, 躺在自己出租屋的床上, 神色平淡地望著天花板, 唿吸聲很輕。 他這次沒有把傷帶出來,他從頭到尾都是清醒的。 包括最後收手那下。 “玲玲” 他的手機突然響了,白柳看也不看手機屏幕的接起, 接起之後對麵沒有聲音,隻有一個不穩的唿吸聲,所以白柳也沒有說話。 隔了很久, 對麵才傳來一聲苦笑:“我們聊聊?” “在哪兒聊?”白柳語氣平穩,“我這裏還是你那裏?” “你過來吧。”陸驛站摸了一把臉, “我做菜等你過來, 有什麽想吃的嗎?” 白柳頓了一下:“隨便吧。” “行,那我去買菜等你了, 你剛出遊戲,過來的時候別騎車了,打的吧,我給你報銷。”陸驛站說。 然後白柳就打了最貴的快車出租。 等到白柳叫陸驛站下來給他付錢的時候, 穿著圍裙的陸驛站一邊擦手,一邊震驚地掏出手機付錢:“怎麽打過來一百多?!” 出租車司機如實地迴答:“這小哥說要去個喬木私立高中那邊的商業街, 我就繞了點遠路,他下去買了點什麽,再過來就要這個價錢了。” 察覺到自己被白柳故意繞遠路報複的陸驛站:“……” 陸驛站轉頭看向白柳:“你繞遠路去買了什麽?” “放後備箱了。”白柳下車,推開後備箱,拿出了一個巨大的黑色塑料袋子,拖著上了三樓,“你找個地方給我放這個。” 這袋子看起來方正,但裏麵的東西隱約是個人形,被白柳扛著,腦袋那個地方還不自覺地一點一點,看著簡直像個裹屍袋。 跟在後麵的陸驛站越發震驚:“你到底買了什麽?” 白柳斜他一眼:“屍體,你要現在報案嗎?” “……不用了。”陸驛站弱弱地收迴了探索的目光,他低下頭,在圍裙上使勁地擦了擦手,突然說了句,“對不起。” 白柳的背影頓了一下,他沒有說話,繼續向前走了。 走到三樓陸驛站的門前,白柳停下,他剛想抬起手來敲門,陸驛站就低聲提醒:“你有鑰匙。” “上次你來,方點給你了。” 白柳剛抬起要敲門的手就停在半空中,他靜了一下,然後找出鑰匙,插進了鑰匙孔,動作有些生疏地轉動了一下。 門沒開。 陸驛站又小聲提醒:“你轉反了。” 白柳:“……” 白柳用餘光淡淡掃陸驛站一眼:“不如你來開?” “不不不!”陸驛站小心地賠笑,“你久了沒來,正常的,多來幾次就不會了。” 白柳將視線移了迴去,他的目光在門鎖和鑰匙上停留了片刻,然後又反方向又轉了兩次。 門終於開了。 撲麵而來的濕潤湯鍋潮氣,滾燙地衝到麵上,明亮的屋子上剛貼的壁紙已經有兩三個水筆的印子了,一看就知道是粗心大意的女主人不小心畫上去的,客廳裏的電視正在放一些聒噪的娛樂節目,廚房裏不停冒出咕嚕咕嚕泡的聲音,客廳的一旁上的飯桌上已經擺了三四盤大菜了,熱氣騰騰地往上飄白煙。 是個非常熱鬧,非常又煙火氣的房子,熱鬧得就像是在過節一樣。 白柳一步走了進去。 “砰” 是煙花筒砰然炸開的聲音,方點從一旁的鞋櫃後麵跳了出來,笑容燦爛地蹦到了白柳麵前,她一隻手舉著煙花筒,一隻手舉著一個蛋糕,大聲地喊道: “祝白柳二十五歲生日快樂!” 白柳走進去的右腳就那樣停在原地。 他的視線緩慢地從那桌大菜,客廳裏熱鬧過頭的氛圍,轉移到帶著生日帽,舉著蠟燭的方點臉上,最後慢慢地落到了那個插著【25】歲蠟燭的生日蛋糕上。 哦,原來今天是他生日。 這麽久沒過,他都忘了。 白柳從高中到現在,基本所有的生日都是方點和陸驛站幫他慶祝的。 但在白柳22歲那個生日,方點出了事,從那以後,白柳再也不來方點家裏過生日,甚至說,他再也沒有迴來過了。 無論陸驛站和方點怎麽特意邀請,白柳都會冷淡拒絕,最後也就漸漸地變成了生日當天的一條短信祝賀和一個生日蛋糕外賣,白柳對於【生日】這件事的儀式感也就到此為止了,他會像是吃早餐的牛肉麵一樣將蛋糕當做食物吃完,然後掃一眼短信,他的生日就那樣尋常地過去了。 現在他突然迴想起來哦,原來今天是我生日。 也對,三年前他生日方點出事的時候,正好也是狂熱羔羊的輸掉了對獵鹿人挑戰賽,而今年他的生日,是在輸掉對殺手序列的挑戰賽之後。 這樣說來,他和那個狂熱羔羊的戰術師還有一點微妙的共通之處都是輸給了陸驛站。 “快進來快進來!”方點見白柳沒反應,很自然地抓住白柳的肩膀將他聳了進來,然後嗬氣跺了兩下腳,頗有些驚奇地望著白柳,“你就穿件白襯衫過來啊,你不冷嗎?” “都九十月份了,天氣都轉涼了,今天又下雨!”方點頗為不讚同地望著穿得很單薄的白柳搖頭,“你就穿這點?你這小身板扛得住嗎?” “我去給你拿衣服!” 方點把蛋糕一放,就進了裏屋,開始翻箱倒櫃地找衣服。 白柳和陸驛站兩個人相對無言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對麵的電視機上播放的動畫片。 陸驛站深吸一口氣,他攥著圍裙,先開了口:“……你有什麽想問的?” “你和白六的遊戲內容,除了狼人殺還有什麽?”白柳語氣淺淡,但問的卻很一針見血,“你下一步計劃是什麽?” 陸驛站苦笑一下:“我準備把預言家身份給你。” 白柳也頓了一下,他轉頭看向陸驛站,眼睛眯了眯:“你要把靈魂賣給我,你不會死嗎?” “本來是會的。”陸驛站歎氣,他伸出手,“你先找紙幣和我靈魂交易吧,交易完之後你就知道怎麽迴事了。” 白柳麵無表情地頓了一下,然後從錢包的角落裏翻出來了一個一毛錢硬幣,舉起來正對表情愕然陸驛站的臉:“一毛錢買你的靈魂。” 陸驛站整個人都裂開了:“好歹一塊吧!一毛也太過分了!” “不賣算了。”白柳冷靜地收迴硬幣,“陸驛站,你搞清楚,現在是買方市場,是你非要賣給我你的靈魂,我並不想要。” 陸驛站:“……” 陸驛站深吸一口氣,忍辱負重地伸出手,眼睛裏麵閃著淚光:“好歹五毛吧!一毛實在太少了!” “我可以以五毛的明價買。”白柳雙手抱胸,語氣冷淡,“但等下你要轉我四毛,實價還是一毛,算我幫你的靈魂刷單抬價造假了。” 陸驛站:“……” 我隻有一張靈魂紙幣,不準備開店批發,並不需要刷單抬價造假,謝謝。 “一毛就一毛吧。”陸驛站簡直哭笑不得,“給我吧。” 白柳將一毛錢拍在陸驛站的掌心裏,幾乎是一瞬間,他的錢包裏就出現了一張新的靈魂紙幣,他用兩指夾住這張新生成的靈魂紙幣抽出來,眉頭很快蹙緊了。 這張紙幣並不像白柳其他紙幣一樣嶄新筆直,而是有些陳舊發皺了,在右上角的地方有個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破洞,大洞周圍一圈發黑,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燒過一樣。 白柳迅速抬頭,他看向陸驛站被靈魂碎裂槍打過的右肩膀,語氣沉了下去:“你的靈魂被槍打過之後出現了損壞?” “是的,所以我的靈魂在上次受傷之後就不完整了。”陸驛站攤手,他無奈地說,“所以就算我將靈魂賣給你,但也沒有完全賣給你,處於一種薛定諤的賣出靈魂狀態。” “這也算是一種出千的違規操作吧。” 陸驛站歎息輕笑:“難得有我在麵對白六能出千的時候。” 白柳定定地看著陸驛站,他突兀地提問:“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製定這個讓我拿預言家身份的計劃的?” “是在上次替我擋槍之前,對嗎?” 白柳的語氣冷靜無比:“所以,那個時候,你是故意擋在我麵前中的那一槍,就是為了能在之後能順利地將你殘破不堪的靈魂賣給我,把你承受不住的預言家身份讓給我,讓我拿到那些毫無用處的,所謂的拯救世界的責任和權利。” “這就是你養大我的理由嗎,陸驛站?” “要麽把我當成一個犯罪者殺死,要麽把我當成一個繼承者,作為工具?” 陸驛站緩慢地抬起了頭,他沒有迴避白柳的逼問,而是很平穩地迴答:“百分之五十。” 白柳瞬間明白了陸驛站的意思。 陸驛站的意思是,他養大他,百分之五十是因為剛剛白柳說的這些東西。 “那還有百分之五十。”白柳掀開眼皮,他注視著陸驛站,“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