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屋裏的小葵望著遠處消失的海上神社,她聽到自己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 那聲音是一道平靜的那聲,很輕柔,又熟悉,像是那個叫做塔維爾的邪神,又像是白六的聲音。 【神實現了你的願望。】 【有人來救你了。】 小葵扶著船屋的紙門,望著天邊炫美煙火,眼淚愣愣地落下。 這場折磨他們的祭品遊戲,終於,結束了? 觀賞池。 大屏幕熄滅的一瞬間,坐在板凳上的流浪馬戲團和殺手序列的人都同時站起,衝向大屏幕的兩邊。 大屏幕的兩邊是玩家登出口,剛剛那種生死一線地廝殺,無論是白柳和黑桃出來都一定狀態不好,需要人接應。 果不其然,白柳一個跨步走出來,第二步就倒了下去,黑桃更是直接連走都沒走,直接在登出口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白柳被唐二打和牧四誠接住了。 他臉色蒼白地嗆咳了好幾下,身上頭發上全是海水,能聞得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那邊廖科和柏溢剛要伸手去接黑桃,結果廖科眼疾手快掃到了什麽,拉住柏溢往後猛退幾步,厲聲嗬斥道:“等等,不要靠近黑桃!!” 倒在地上的黑桃咳了一聲,搖搖晃晃地,自己撐著手肘跪立而起。 他緩慢地抬起了頭。 整個觀賞池響起了巨大警報聲。 【係統警告:請各位玩家迅速遠離汙染源,使用精神漂白劑維持自己精神值!】 【檢測到遊戲中有頂級汙染npc外逃!!】 黑桃沾著濕碎發的臉上,是一雙銀藍色的眼睛。第471章 挑戰賽 觀賞池裏突然噴出了大量的精神漂白劑煙霧, 整個觀賞池雲遮霧罩,一片白霧,什麽也看不見了, 隻能聽到不停地傳來觀眾的嗆咳聲和抱怨聲。 “什麽情況啊?什麽npc外逃?” “我還在等比賽結果呢!這下好了,啥也看不見了。” 柏溢還沒有反應過來, 他看見離他不遠的黑桃跌在地上, 下意識伸手去扶,被廖科強製製止了。 “不行!!”廖科將柏溢拖到自己身後, 點出了自己係統裏的道具麵板, 全副武裝地正對倒在地上遍體鱗傷, 掙紮著想要站起來的黑桃,別過頭目光深沉地警告,“黑桃現在極其危險。” “不想離開遊戲就發瘋自殺, 現在你們就先老實一點!” “千萬不要看到他的眼睛。” 廖科拖著柏嘉木和柏溢飛快地後退,很快就退到了觀賞池內圍的邊緣,他們站的位置隻能看到黑桃在白霧中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形輪廓。 這個輪廓正在努力地想要站起, 但似乎是因為傷得太重了,怎麽都無法做到自己站起來, 站起幾步就又倒了下去, 但卻又特別執著地再搖搖晃晃地撐著身體,再站了起來。 爬起, 趴下,爬起,趴下。 黑桃似乎是想要去找誰,朝著一個方向用一種近乎爬行的方式在挪動, 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剛剛變成人形,四肢還不太協調, 無法正常走路的蜥蜴。 柏溢看得心口發顫:“我們就這樣不管他嗎?” 廖科神色凝肅:“我們現在沒有能力管他。” “我們是他的隊友啊!連扶他一下都不行嗎!”柏溢眼眶發紅,聲音都在抖,“他是為了我們的比賽才傷城這個樣子的!” “他什麽都不懂!是我們強行把他帶上賽場,教他比賽,讓他去贏這些遊戲,禁止他去現實。” “我們教了他那麽多有利於我們這些活在現實裏的人類的規則,但一次都沒讓他擁有過我們給現實裏的人的友好待遇,他就算在我們麵前,也活得像個怪物。” “每個人都恐懼他。” 柏溢眼淚流下,他啞聲反問:“如果現在連我們這些利用了他的隊友都不願意去扶他了,他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廖科張了張口,他握緊拳頭,低下頭:“你們不準去扶。” “我去。”他抬起頭說。 柏溢一急:“我不是逼你去的意思!我是說我去就行了!” “你們都不用去。”迷霧中,有個身形修長的男人微微弓著背握拳嗆咳著走了出來,他臉上帶著很和煦的笑,臉色有些蒼白,肩膀上披著一件血跡還沒幹的製服,輕聲說,“會有人去的。” 廖科長出一口氣,他看著對麵的男人,臉上終於帶出了一點真心的笑來:“你總算來了。” 柏溢和柏嘉木呆滯地看著這個突然從白霧裏走出來的男人。 柏嘉木原本緊繃的肩膀一瞬間放鬆地跨了下去,柏溢更是直接眼淚飆出,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樣撲過去抱住對方嚎啕大哭:“隊長!!” “我們輸了單人賽!!” 陸驛站眉眼彎彎地接住哇哇大哭的柏溢:“是嗎?看來我剛剛錯過了一場很精彩的比賽。” “是我來晚了。” 白霧中,黑桃一個人跌跌撞撞的前行,他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走一步倒一步,血液順著發尾和衣角滴落在地,他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耳邊是係統循環播放的刺耳警告聲: 【請各位玩家不要靠近玩家黑桃!他現在處於危險的怪物書狀態!】 【請各位玩家遠離玩家黑桃!】 【請任何人不要靠近玩家黑桃!】 哦,讓他們遠離我。 現在他的腦子才緩慢地處理了傳到了他耳朵裏的聲音信息。 黑桃倒在地上,他膝蓋彎曲,單膝跪立撐著地麵想要再爬起來,他一邊起身一邊平靜地想。 這個警告係統也不用給的吧,多此一舉了。 這些人,這些玩家,不用警告也不會靠近我啊。 他們那麽害怕我。 就像是害怕遊戲裏的怪物一樣。 黑桃走了一步,他的膝蓋一折,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鮮血和海水從他垂落的發尾旁邊滴落,血泊從他跪著的膝蓋旁邊氤氳開,黑桃有些恍惚地想起來。 對啊,我本來是個遊戲裏的怪物。 本來就不該有任何人靠近我,我的天職是殺死這些靠近我的人,讓他們恐懼,痛苦,讓他們在自己的欲望當中溺死。 我誕生和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這個。 【不是這樣的。】 黑桃突然想起陸驛站和他說過的話,那個奇怪的預言家靠在殺手序列的陽台圍欄上,笑著望向他,伸手溫柔地拍了拍的他的頭,告訴他說: 【不是這樣的,我們黑桃的存在不是為了讓別人痛苦和恐懼,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生命是為此而誕生的。】 【你一定是因為某個人對你的愛而誕生的。】 【而你的存在,也一定會讓這個人覺得幸福無比。】 那這個人是誰?黑桃問。 陸驛站笑著迴答:【那個人就是將你帶入現實,將你變為人類的人。】 真的有這個人存在嗎? 黑桃望著自己膝蓋下的血,望著自己沾滿血的雙手,望著周圍空寂無人的白霧,發自內心地產生了疑惑。 那麽多人類,這個人為什麽要愛他這麽一個討人厭的怪物呢? “白柳,你去幹什麽!”牧四誠的聲音急切地響起,“草!那邊是黑桃!係統不讓過去!很危險你是沒聽到嗎!” “白柳,你現在受這麽重的傷,不要再亂來了!”唐二打略顯嚴肅地警告。 “不要過去。”木柯輕聲祈求,“黑桃的事情,有他的隊友先處理,你先休息,好嗎?” “白柳。”最後擋在白柳麵前的是劉佳儀,她靜了很久很久,才開口,“你想去就去吧。” “我知道你已經做出選擇了。” 從頭到尾,都沒有白柳迴答的聲音,他似乎隻是沉默又決絕地推開擋在他麵前的這些人,步履搖晃地撥開白霧朝他走來。 黑桃緩慢地抬起頭來,他眼前出現了一個同樣狼狽的人影,這個消瘦單薄人影和他一樣走幾步就要晃一下,一步一頓地朝他所在的地方靠近。 無論有多少人阻攔,一步都沒有後退。 刺耳的警告聲越發尖銳: 【請任何人不要靠近玩家黑桃!】 【有那麽多人類,這個人為什麽要愛我一個讓人恐懼的怪物?】黑桃疑惑地問陸驛站。 【他好奇怪。】 陸驛站笑了笑:【我也覺得他好奇怪。】 【但你見到他的時候,應該會很喜歡他。】 當時的黑桃不假思索:【我不會喜歡他的。】 陸驛站笑問:【為什麽?】 黑桃直白地迴答:【因為我不明白喜歡。】 白柳走到了跪在地上的黑桃麵前,他臉色慘白,唿吸急促,腳踝和手腕上的傷口都還滲出血跡,在地上拖了一路。 他垂眸看著對著仰著頭看向他的黑桃,眼睫上落了一滴混雜著海水的血。 白柳向黑桃伸出了手,手心裏是那枚遊戲硬幣,他淺淡地開口:“我贏了。” 那一瞬間,黑桃無法自抑地流下了眼淚來。 他不懂這眼淚的含義,就像是他不懂很多東西,他不知道在這一刻,他一直以來疑惑的所有人類的情緒,喜歡,討厭,恨,愛,嫉妒,追尋,痛苦,不甘,都在此刻被他體會了。 “我輸了。”黑桃無意識地流著淚,他握緊拳頭,“我是一個不合格的紀念品。” 白柳頓了頓,他將硬幣收起,單膝跪在了黑桃麵前,拿出了一卷繃帶纏上了黑桃的銀藍色眼睛,白柳一圈一圈地纏著,認真又細致,兩個人唿吸很近地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