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佳儀的眼神看向這個新嫁娘, 然後她挑了一下眉毛:“……我覺得我應該認識這個怪物,我玩過她出現的遊戲。” “她的怪物書名字叫【新嫁娘】, 在遊戲裏攻擊人的方式就是和她挑選上的新郎拜堂成親,你就會被她拖進陰間。”劉佳儀戲謔的眼神掃向臉色凝重的牧四誠,“簡單來說,她搭上你的肩膀, 意思就是她看上你了。” 牧四誠要崩潰了:“但是我沒看上她啊!能告訴她我們這兒不興包辦婚姻強娶強嫁了嗎!” 木柯敏銳地從劉佳儀的話裏察覺出了重點:“她是怪物書裏的怪物?那她就有弱點,她的弱點是什麽?” 劉佳儀的語氣冷靜了下來:“第一, 你不能背對她,第二,你最好不是個她適齡娶嫁的男性,第三” 話音未落,劉佳儀撐在牧四誠的肩膀上一個上躍,動作淩厲地掀開了這個新嫁娘的蓋頭,目光狠厲:“第三,她離不開她的蓋頭。” 蓋頭落地,全臉都腐爛的新嫁娘捂住自己的臉,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劉佳儀甩開她的蓋頭,新嫁娘小步快走地去追尋被劉佳儀甩走的,代表著蓋頭那片紅色。 劉佳儀拉起牧四誠,頭也不迴,厲聲喝道:“跑!” 唐二打走進走廊,他對麵是一團就像是從浴缸下水道裏掏出來的,亂糟糟又惡臭的頭發,幾個隊員戰戰兢兢地準備過去收容,被唐二打抬手阻止了。 他看向那團毛發:“這裏的每個有主動攻擊性的異端,或者說是怪物,都是有自己弱點的,你們收容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利用這些它們先天的弱點。” 唐二打放輕唿吸靠近那團毛發:“比如這個異端,編號1402,【鐵線蟲藻】,看起來很像是一團頭發,但其實是一種生命力和繁殖力都極強的群居寄生蟲,你靠近它的時候最好別展示出它可以寄生生物的特征。” “但很不幸,人體就是它們寄居的主體,所以我們最好給它一個轉移注意力的寄生物。” 從後麵跑來一個隊員遞給了唐二打一隻裝在籠子裏的小白鼠。 唐二打接過籠子,然後打開籠子把小白鼠抓了出來,精準無比地往毛發那邊一扔。 那些一直偽裝成毛發的寄生蟲瞬間就伸出觸角纏緊插進了小白鼠的身體裏,小白鼠在地上嘰嘰痙攣著身體,表皮下能看到無數蠕動的絲線。 “進食的時候是它唯一的弱點,它不會再找個時候攻擊其他生物。”唐二打帶著皮手套抓住小白鼠,非常快速扔進了玻璃盒子裏。 小白鼠在盒子裏瞬間爆炸成血霧,吃飽了的蟲子就像是蜈蚣一樣立起身體,在玻璃盒子邊沿遊動,企圖出來。 這一幕讓其他隊員都有點發顫,他們完全不敢想象要是這東西逃出去了,會發生什麽事情。 一個隊員深吸一口氣,舉起通訊器匯報:“報告,異端【1402】收容完畢。” 一個半透明的爬行物從劉佳儀的背後無聲無息地竄了過去。 牧四誠鼻子動了動,在他大腦反應過來之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刺鼻氣味就讓他毫不猶豫地拔出了他從巡邏員身上扒過來的槍,對準那個位置就是一槍。 爬行物發出呲呲呲的,蜥蜴一樣的聲音,從無色變成了粘稠的深黑色,從牆壁上掉落在地,然後又飛快得滑動四肢逃竄離去。 劉佳儀略有些驚奇地看過去,她剛剛甚至都沒有聽到有什麽動靜。 “【透明變色龍】,一個我玩過的一級遊戲裏的怪物,防禦力很低,但是隱蔽性很高。”牧四誠一邊揉肩膀一邊說,“我到最後也沒弄清楚這玩意兒的弱點是什麽,但我攻擊值夠高,所以就直接殺死出來了。” 牧四誠齜牙笑了笑:“看來這些怪物無論是在遊戲內外,還是抗不過子彈啊,幸好我在遊戲裏玩過幾次槍。” 木柯早就把腰後的槍拿到了手裏,他學過射擊,但他反應沒有牧四誠快,而且全副心思都在搜尋白柳身上了。 木柯神色沉凝:“牧四誠,你能聞到白柳的味道嗎?” “嘖。”牧四誠有點煩躁地摸了摸後勁,“平時是可以的,但在這裏不行,這裏味道太雜亂了,這些怪物的味道都太衝了。” “這裏的怪物肯定不可能是他們自己放出來的。”劉佳儀思路清晰地開始分析,“雖然我不知道白柳哪裏來的這麽大本事,但我覺得多半是他搞的鬼,現在問題就在於,這個人鬧了這麽大動靜,他想要幹什麽?” 劉佳儀看向牧四誠和木柯:“現在我們一切製定的計劃都被推翻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弄清楚白柳這麽做的動機。” “弄清楚了這一點,我們就能知道他會去哪裏,你們看起來和白柳關係挺緊密的,都願意為了他出生入死了,你們對白柳有什麽了解嗎?” 木柯遲疑地迴憶了一小會兒:“……他的電腦是我賠給他的外星人,他好像蠻喜歡這個牌子的電腦的……” 牧四誠摸著下巴陷入沉思:“他上周吃了一頓打過折的火鍋,這種算了解嗎?” 劉佳儀一臉麻木:“……我說的了解不是這個方麵的,你們是一起玩的小學生嗎?!” 合著這兩個人啥也不是,啥也不知道就跟著她過來了! 但直到這一刻,劉佳儀才猛地反應過來,白柳已經把他們三個人的心理狀況,目標動機,背景出身,乃至於祖宗三代都給摸得清清楚楚了。 如果是他們被困在這個基地裏,白柳對他們的了解度,足夠讓他揣測出他們的行為模式,很快地推算出他們會去的地方,會逃逸的路徑,然後迅速快捷地找到他們的位置,把他們帶出去。 白柳對他們的了解和掌握給了他們一種錯覺,就好像他們和白柳已經認識很長時間,彼此了解得很深刻了。 但其實不是的。 他們對白柳,一無所知,或者說,白柳從未讓他們知道過,他在想什麽。 有誰能知道白柳在想什麽呢? 這個家夥陰險狡詐,臉上可能戴了一千層微笑麵具,做什麽都讓人完全摸不清頭腦。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能猜到白柳的想法,知道他會去哪裏,找到他在哪裏嗎? 陸驛站目光嚴肅地穿過走廊,往更深的地底進發,他周圍都是逆流而上的人群。 有人阻攔他:“喂!你往什麽地方去!那邊是最危險的異端的封存地!支隊隊員才能下去!” 陸驛站置若罔聞,他隻是握緊手裏的槍,和這些往外走的人擦肩而過,無比堅定地往下走。 那裏有最危險的異端。 那裏就一定有白柳,他太了解白柳了,甚至可能被白柳自己都還了解自己,他天生就向往危險,喜歡遊戲,越是不可控的未知事物,就越是吸引他。 在陸驛站工作了這麽久之後,他知道了另外一種可以用來稱唿白柳這種人的名稱,那就是【天生犯罪者】。 低共情,高智商,追求刺激和恐怖,沒有社會認同感以及較大的童年創傷,這些人生來就是比常人更容易走上歧途的。 但陸驛站永遠相信白柳,白柳答應過他不會輕易犯罪,那麽他就相信他。 這些隊員說白柳控製了這些異端,那麽陸驛站就相信,無論這些異端再危險,都一定不會殺死他,因為背後控製的人是白柳。 因為白柳是陸驛站十年來,唯一的朋友。 陸驛站獨自一人走進深不見底的地底,黯淡的光從他的側臉上劃過,無數的形態恐怖的怪物從他身旁猙獰地舞動,張牙舞爪地攻擊他。 他不躲避,不逃跑,不為所動,隻是沉默著,咬著牙不後退地前進著,最終這些如潮水般湧來的怪物也如潮水般褪去,陸驛站踉踉蹌蹌,傷痕累累地扶著牆壁從黑暗裏走了出來。 走廊的盡頭,白光刺目地撒下,白柳安靜地看著終於來到他麵前的陸驛站。 “你不應該來找我的,陸驛站。”白柳垂眸。 陸驛站笑笑,他勉強地撐著牆壁站直了身體,一如既往地用很溫柔,包容一切的目光看向白柳:“可是你還是讓我找到了你,白柳,如果你真的想躲,我是絕對找不到你的。” 他對著白柳一如既往地伸出了手:“和我一起出去吧。” 白柳看向陸驛站伸向他的那隻帶血和傷的,顫抖的手,沒有動作。 陸驛站總是這樣對他伸手,給他食物,名字和朋友。 雖然每次都被他冷淡拒絕,但陸驛站還是會自說自話地,毫不在意地爽朗地笑著湊過來,蠻橫又不講理地把白柳從吞噬一切的水底拔起來,拖著他逃跑。 “陸驛站,你應該很清楚我的天性就是會做很惡劣的事情的。”白柳抬眼看向陸驛站,“我擁有這個能力,也能夠從中獲得利益,我也不怎麽在意其他人的死活,我沒有不做的理由。” 白柳很平靜地說:“我們根本就做不了朋友,我也隻是把你當成另外一個人而已。” 白柳直視陸驛站,他的眼神和語氣都很輕:“但你不是他。” “陸驛站,你是人類不是怪物,人類和怪物是不可能做朋友的,你錯誤地勉強了我們兩個人十年,不要再繼續勉強下去了。” “按照正常的發展,我會成為你要槍斃的那種罪犯,而你也會成為槍斃我的那種警察,我放過你最後一次,以後見到我不要對我伸手了,對我拔槍吧。” 陸驛站緩慢地低下了頭,他喘息了兩聲,抵在牆壁上的手攥緊成拳,然後毫不猶豫地從後腰拔出了槍對準了白柳。 白柳臉上的表情並不意外。 放出他的危害有多大,相信陸驛站已經完全明白了,在這裏殺死他才是最好的選擇,被陸驛站舉著槍對著,他連心跳和唿吸都沒有變快。 然後陸驛站又笑了起來,他拖著過來的路上受傷的腿跌跌撞撞地向白柳靠近,然後緩慢地把槍放在了怔住的白柳的手心裏,然後用他帶血的,寬厚的,發抖地手握住白柳的手,讓白柳舉起槍對準他自己。 “我永遠不會對你拔槍的,白柳。”陸驛站彎著眼睛笑著,他的臉上全是各種血痕和擦傷,這樣他就算是笑起來,都顯得很狼狽。 陸驛站睜開了眼睛,他直直地看向白柳,然後撥開了槍的保險:“如果你真的要離開這個地方,開始去傷害和殺害其他的普通人,那就讓我成為你殺死的第一個人吧。” “因為警察是不能對你要做的事情視而不見的,但我又實在是沒有辦法對你拔槍……從今天的事情看起來,你已經到了一個我完全沒有辦法阻止你的領域了。“ 陸驛站握住槍管對準了他的額心,他一點都不躲閃地看向白柳:“既然這樣,那就請你,在你要去做那些壞事之前,先殺死這個無能的警察吧,不要讓他看到你要做的一切。” 在槍口的直對下,陸驛站柔和地對著白柳露出他已經見過不知道多少次的,那個熟悉又無奈的笑臉:“但在這個警察死前的最後一刻,隻要你沒做壞事,你還是他的朋友。” 【因為警察的朋友一定不能是壞人,如果有一天白柳你做了壞事,我會親自逮捕你的】 【那如果我真的做了壞事,你會殺死我嗎,陸驛站?】 【如果你做了應該坐牢的事情,那你就去坐牢,如果坐牢沒有辦法彌補,一定要死才行,那我就會在你真的犯下那種罪行之前,拚死阻止你的】 白柳攥緊了槍,陸驛站舉起雙手做出了一個投降的姿勢。 他絲毫不抵抗地,平靜地閉上了眼睛。第153章 危險異端處理局(94 一秒, 兩秒,一點動靜都沒有,陸驛站偷摸地睜開了一隻眼睛, 白柳麵無表情地放下了槍。 白柳略有些嫌棄地煩陸驛站一眼,把手裏的槍丟給陸驛站:“我不會對你開槍的, 下次別和我玩這種無聊的把戲了, 惡心。” 就像是陸驛站絕對不會對白柳拔槍一樣,白柳也絕對不會傷害陸驛站這是他們十年彼此了解和信任上不需要多說的默契。 無論是白柳被陸驛站舉著槍對著, 還是陸驛站就算是被白柳拿著槍對準, 這兩個人心跳唿吸都沒有變快, 因為他們知道另一個人不會對他們開槍,這種信任篤定到潛意識裏,所以他們連緊張的心情都提不起。 陸驛站手忙腳亂接過了白柳丟給他的槍:“你小心一點啊!別亂丟!我開了保險的!” “你要是蠢到能用槍的時候打死自己, 也懶得廢我打死你的功夫。”白柳懨懨地掃了陸驛站一眼。 陸驛站看到白柳這個表情,就知道這人心情不太好。 通常來說陸驛站把白柳為非作歹的欲望通過碎碎念,或者各種方式給摁迴去之後, 白柳都會有一段近似於自閉的時期,就像是頑劣的小孩被大人言辭溫和地沒收了太危險的玩具一樣。 陸驛站覺得白柳現在心情不好, 就是一種沒有玩到自己想玩的玩具和遊戲而產生的一種憋悶不甘的心情。 但好在陸驛站已經習慣應付白柳這幅樣子了。 他從小到大不知多少次遇到這種白柳想要搞點什麽事情的狀況, 都是被陸驛站心驚膽戰,千鈞一發地給摁住了的。 陸驛站言語和動作都越發柔和, 苦口婆心地就像是在和一個小朋友說話:“那我們先出去怎麽樣?或者你先讓把這些危險的東西放迴去?” 白柳直勾勾地看著陸驛站,他習以為常地伸手:“讓我做事?報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