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早上一大早,我還睡得?*??肆治艟桶鹽易r似鵠?我說離飯點不是還早著嗎,他說是要去看接新娘,還找出一條喜慶的桔紅色連衣裙給我穿。我看他那個激動的樣子就好像是他要去結婚一樣,也不好掃了他的興,隻好換上衣服,隨便吃了點早飯,就打著嗬欠睡意蒙蒙地跟他出了門。


    新娘的娘家距偲平家不到一公裏,我們才走了十來分鍾就看見路上鋪滿了爆竹紙屑,像紅地毯一樣地沿著小路蔓延,一眼望不到頭,也不知道是放了多少萬響的鞭炮才能有這樣的效果。再走不到十分鍾,隱約聽見敲鑼打鼓的聲音,順著聲音尋過去,遠遠地看見一棟民房前麵張燈結彩人頭攢動,應該就是新娘的娘家了。


    鄉下結婚不像城市裏那麽拉風地排出幾十米長的車隊,一路走過去,我統共也就看見了六輛綁著彩帶的車。不過車停著的地方離新娘子家還要拐過一個大彎,起碼也有四五百米的距離。我莫名其妙地說這個車怎麽會停在這裏,顧林昔告訴我:“這邊有這樣的習俗,新郎要抱著新娘從家裏一直走到車的地方,一般都會特地挑個小山頭,上坡路,或者是比較陡峭難走的地方,寓意以後夫妻倆要同甘共苦。”


    我思考了一下,說:“哦,那好在你現在已經變成城市人了,不然以你的三級傷殘在這裏肯定討不到老婆了。”他就閉緊嘴巴安靜了很久,然後說如果你忘記上次我們是站著來了一個小時我們可以現在再找個地方實踐一次。我驚慌地看了他一眼,表示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就自己鑽進了人堆裏,湊到前麵去圍觀,還討了一杯出嫁酒和兩顆喜糖。新娘子很漂亮,穿了身傳統的大紅色旗袍,從家門裏被新郎抱出來的時候群眾的歡唿聲簡直要震翻天。我本來有些困頓的,被這麽一鬧也精神不少,放禮炮的時候想要衝到最前麵,不過顧林昔又把我往迴拉了一把。


    一個上午就在各種零碎而繁瑣的禮節中很快過去,中午的時候男方家裏簡單設宴,然後下午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之後,沒有那麽快送進洞房,新人換了衣服,開始傍晚的正宴。


    晚宴時我和顧林昔本來是坐在一個偏僻的小角落裏的,吃了一陣,新娘和新郎過來敬酒,偲平也跟著一起過來,給那兩個新人隆重地介紹了一下顧林昔,什麽家族的恩人之類的,搞得他們不勝惶恐。顧林昔就笑笑地模出一個紅包遞給他們祝他們百年好合,又說一直都沒機會近距離地看看新娘子,果然是氣質如蘭儀態萬方,語氣溫柔得不像話,弄得新娘子都不好意思看他。


    再然後被偲平領過來給顧林昔敬酒的人就越來越多了,雖然情真意切,但也免不了很多場麵話客套話。我在旁邊終於覺得無聊,就跟顧林昔說我出去透透氣,他嗯了一聲,我轉身出去前他又在背後囑咐:“別跑太遠。”


    我從哄鬧的屋子裏出來的時候,發現天上竟然開始下雪。


    門外又有幾隻小家狗在晃蕩,不知是不是新郎家養的,剛才坐在屋裏的時候我就隱約瞅見。它們看樣子也就一兩個月大,估計是看這邊熱鬧想來找些吃的。我走過去,把用餐紙包起來的幾塊肉骨頭和肉包子一點點掰了給它們分食,這幾隻小黑小黃就排排坐在我跟前,吃一口就看我一眼,那個巴巴的眼神讓我想起黑茶很小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無辜又可憐。吃完以後,它們又躺下來把肚子露出來讓我撓,在我身邊打轉了好一陣,後來見再沒有吃的了才離開。


    我站起來繼續往外走,新郎家裏臨近村口,那裏正好有一盞路燈,還算比較明亮。我不想迴宴席上去,又覺得這樣孤零零地傻站著有些冷,就在路邊找了顆石頭,在地上畫了個小時候玩的那種跳房子,自娛自樂地跳起來。


    差不多要玩完一輪的時候,眼前的腳下突然多了一個陰影,我抬起頭,顧林昔站在頂格“9”的地方,我馬上指著地警告說:“哎,你小心不要踩到我的房子了,我還有最後一關。”


    他果然就站定在原地不動了,我拋出石子扔到九的位置,然後一下單腳一下雙腳地蹦過去,蹦到顧林昔麵前,單腳站立轉了個身,剛想往迴跳,卻被他攔腰一把摟過去。


    他把我轉了個身麵對著他,也不說話,半垂著眼睛笑眯眯的,鼻息中隱隱有酒的醇香。我認真看了他幾眼:“你怎麽出來了,不用和他們喝酒嗎?還是已經喝醉了啊?”


    說著我便抬起手想拍拍他的臉看他是否還清醒,卻被他抬手握住,順便裹進溫暖的掌心裏:“我又不是專程來跟他們喝酒的……沒有醉,幾杯而已。”又看了我幾秒,手在我頭發上撥了撥,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把我裹成一個伊斯蘭少女或者是秋菊打官司的那種造型,說:“下雪了,迴去吧。”


    我說:“你跟主人打過招唿了?”


    他嗯了一聲,然後便拉著我往迴走。新郎家離偲平家更近一點,即便我們走得慢而又慢,也隻有十分鍾的腳程。到了家門口,剛要跨進門檻,我卻突然一把拉住他,顧林昔被我拉得一頓,迴過頭來,疑惑地挑了挑眉。我問他說:“我們明天就迴去了,是嗎?”


    他似乎愣了一下,彎起嘴角:“是啊。明天就初六了,再不迴去,後天不用上班了?”


    我沉默了幾秒,抬頭看了看黑漆漆的房子,又望了望遠處的山,那一片天地無邊無際地蔓延,好像永遠沒有盡頭。我安靜地看了一會,迴過頭來,抱著他的手說:“那我們再到處逛逛吧,到山上去看看梅花,可以嗎?”


    他看著我半晌,抿著唇角笑了下:“等著,我去拿車。”


    車子在蜿蜒的小路上緩緩地開,漫天的雪花在車燈的照耀下就像夏日裏稍縱即逝的螢火蟲。顧林昔一路開一路指著兩邊的房子跟我說這是張三的家那是李四的家,路過一座彎橋,他又指著橋旁立著的功德榜,告訴我那上麵頭一個就是他外公的名字。後來不知不覺地,屋舍似乎越來越稀少,漸漸地可以看見山路兩旁的梅花了,白茫茫一片在暗夜裏,和雪花相映成輝,漂亮得不真實。我把頭抵在玻璃窗上往外看,顧林昔也不再說話,世界安靜得幾乎能聽見每一片雪落在地上的聲音。


    後來,車子開到半山腰一片比較平闊的地方,顧林昔就把車在路邊停住,自己下了車,又走到我這邊打開車門,拉著我下來。


    從遠處看著是一片白色的花海,等近了看,才發現很大一部分都是待開未開的花苞,我問顧林昔說:“怎麽都沒幾朵開的啊?我記得以前過年的時候就全開了的。”


    他也四處看看:“還沒完全到時候吧,今天過年早,到下個月中月末的時候才開得最好。”


    我噢了一聲,略有幾分失落,忽然想起剛才看見下坡一點的地方開得比較繁茂一些,就掙開顧林昔的手往下跑,他在後麵喊:“慢一點,地這麽滑,小心又滾下去。”


    我覺得他真是個烏鴉嘴,話音才剛落,我腳下就果然滑了一下,差點一**坐在地上,他從後麵追上來,一邊笑一邊拉我。我的靴子不防滑,又是在山路上,隻好心有餘悸地抓緊他的手,又慢慢往下走了幾步。到了一個地勢比較平緩的地方,從山上往下看,夜晚的村落白白茫茫冷冷清清,隻有最遠處的新郎家紅火一片。默默地站了很久,頭頂上的聲音傳過來:“本來今天想帶你去廟會的,不過,能感受一下鄉下的婚禮也挺有意思。之前隻是聽我母親說,沒親眼見過,廟會下次再來看好了。”


    我看著遠處,沒有說話,又靜了一陣,顧林昔輕輕地道:“村子逛完了,花也看了,還有什麽願望麽?”我仍然沉默,他等了幾秒,笑了一下:“如果沒有的話,那我……”


    我連忙著急地打斷他:“還有還有,我們還沒去鬧洞房!”說著就趕快轉身往迴走:“快走啊,再晚可就趕不上了,你不是覺得那個新娘子很漂亮嗎?”


    他在身後笑了兩聲:“有什麽好去的,那個新娘子再漂亮,又哪有我的新娘子漂亮?”


    我的腳步驀地停住,迴過頭,有些目愣口呆地看著他,在想我是不是聽錯了什麽。顧林昔臉上的笑容也收了收,片刻之後,走近兩步,好像輕輕地叫了我一聲阿琰,還是什麽別的兩個字,我不太確定。


    我看著他很久:“你說什麽?”


    他也看著我,抿了抿唇角,又吞咽了一下,方才輕鬆的表情不複存在:“我本來是想等……”頓了幾秒,又笑了笑:“算了,不想等了,還是賭一把。”


    我仍然不明白他在說什麽,有些不知所措。隻見他低下頭,握起我的手,拇指在我手背上輕輕劃了幾個來迴,準備了很久才把頭抬起來,神情肅穆:“有些話很早就想問你,也有些話很早就想同你說,可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


    心頭忽然有些什麽不好的預感,背脊猛地一陣發涼,胸腔的位置瞬間開始急跳,那隻沒有被他握住的手握緊了拳頭,冰天雪地之中,我的手心竟然開始冒汗。我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麽先發製人,他卻已經輕輕地道:“這些年,是不是很辛苦?”


    我僵住,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繼續輕輕地道:“都怪我。之前我還罵你,可是其實都怪我,是我錯了,是我沒有早一點找到你,讓你自己一個人承受那麽多的事情。”


    我完全怔愣,一時之間,好像整個人的魂魄都被抽空,喉嚨也仿佛失聲,半天都說不出半個字來。他仍在一字一句地說:“但是以後我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以後我會保護你,照顧你,再也不讓別人欺負和傷害你,也再也不會讓你有一點辛苦和委屈。如果是這樣,阿琰,你能不能原諒我遲到了這麽多年……能不能,嫁給我?”


    眼前終於開始朦朦,沒過多久,就變成一片模糊。我閉上眼,心想或許這又是我的一個夢。這個夢我做了很多年,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它會實現。我不明白為什麽世間的事總要如此,該來的時候它不來,來的時候卻又已經滄海桑田覆水難收。眼眶中的熱流源源不斷地無聲湧出,良久,感覺到眼角被什麽東西觸了觸,有些緊張而微顫的氣息擦過我的耳朵:“光閉著眼睛哭可不行,要給我答複。”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不是說要讓我負責麽,總要給個機會。”


    我睜開眼睛,推開他一點,忍住哽咽看著他:“你從來都沒有說過喜歡我,你現在的意思是說你喜歡我嗎?”


    他似乎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卻是輕輕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不是。”還來不及錯愕,他又已經抓住我的手貼在他胸口的位置,“我的意思是,我愛你……我這裏的一切,全都屬於你。”


    我終於嚎啕大哭起來,他好像有些慌亂挫敗又哭笑不得,手忙腳亂地把我摟過去,我靠在他肩上想說我願意我願意,可是能發出來的隻有不成聲調的嗚咽。天寒地凍,他捧起我的臉,抹掉我臉上快要結成冰的眼淚,看了我幾秒,突然一把把我打橫抱起來,大步向著上坡的車子走去,我摟著他脖子把頭埋進他胸膛裏,感覺到他的步速越來越快。聽見車門打開的聲音,被他抱著一起坐進車裏,車門把所有寒風白雪都隔絕在外,然後溫熱的嘴唇便貼過來,霸道而纏綿地輾轉,從舌尖到下頜到被圍巾包裹的脖頸,然後把頭埋在我胸口低低地笑。我有些莫名地停住抽噎,他又抬起頭來,唇角有些忍不住上揚的弧度,聲音也有幾分得意,溫清的目光看著我:“家鄉的風俗,讓我抱過來,你就是不答應也得答應了。”


    我靜靜看著他,良久,“你要不要?”


    他似乎愣了愣,吭地笑了一聲,然後忽然翻了個身,把我放在放平了的座椅裏。裙子被他推到腰間,襪子也被他扯掉,肌膚暴露在寒涼的空氣中,忍不住有些微的顫栗,然而很快灼熱的觸感便貼過來,在腿間久久來迴廝磨和挑弄,但就是不進來。我難耐地咬住嘴巴:“你幹什麽……”他低下頭來咬我的耳朵,嗓音嘶啞:“誰讓你剛才也那麽不痛快,折磨我。”


    我鼻頭一酸,張了張嘴,他突然就猛地挺身進來,我忍不住悶哼了聲,他的動作卻沒有緩下,反而越來越重,每一下都頂到最深。我的視線從他肩上看向前方,車窗前的雪仿佛越下越大,讓我眼前越來越迷蒙,最後終於變成茫茫一片,什麽都看不清了。身體被顛地越來越不受控製,我隻好閉上眼睛,雙手用力抱緊他的肩。胸腔裏是不能忍受的疼痛,還有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幻想。


    如果時間能在現在停住,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憋完這最後一段了……下一章大家記得帶上臉盆來接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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