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諾曼男爵難掩絕望地道,“一開始隻是小麵積的皮膚略微凸起,我以為是得了什麽皮膚病,沒想到……尊敬的施法者先生,我需要您的幫助。”  “還真是稀罕啊!”楊秋眼睛發亮地盯著悲催的男爵。  克拉克隊長連忙咳了一聲提醒楊秋注意人家的心情:“楊先生,您知道這是什麽情況嗎,是否有解決的辦法呢?”  楊秋略微收斂住把眼前的男爵當成奇珍看待的態度,微笑著點頭:“寄生於人類或動物體表,以生物的血肉塑形的魔物,在象牙塔的魔物典中確實有相關記載。”  就是沒見過活著的寄主出於禮貌,這句話楊秋省略掉了。  諾曼男爵頓時升起了希望:“施法者先生,我這樣的情況還有救嗎?”  楊秋思索了下,道:“通常而言,次元魔界的魔物來到物質世界有兩種途徑,一是通過不穩定的時空裂痕或惡魔召喚法陣,這是大部分中高級魔物來到物質位麵的唯一路徑。二,是強大的大惡魔將自身的部分力量投映到物質世界,影響某一魔力富集區域、讓分~身成型,又或是掠奪物質世界誕生的本土生物軀殼縮短分~身成型時間。”  這個物質世界的魔力確實稱得上充沛,但和次元魔界的魔力飽和度依然沒法比,即使是魔力富集、又頻發不穩定時空裂痕的塔蘭坦荒原,也隻能誕生中低級魔物,高等魔物並不多。  領主級的大惡魔,本體穿過時空裂痕的風險是很大的,即使要來物質位麵,也隻能投射分~身。  “諾曼男爵的情況,屬於後一種。”楊秋豎起一根手指,“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當是在千年之前,有隻強大的大惡魔將一部分力量投映到我們的世界,寄生於一隻小羊上。隻是剛投射過來的大惡魔十分弱小,寄生需要較長的周期,這隻小羊的羊皮被製成羊皮紙打斷了第一輪寄生過程。”  “接下來,這卷羊皮紙落到了某個索克裏船員手上,又因沉船被埋葬在大海裏,直到機緣巧合輾轉到男爵手中。”  諾曼男爵聽到“大惡魔”這個詞兒時,整個人已經癱在了椅子裏……  施法者在描述用詞上是很講究的,大惡魔這個詞兒不會輕易使用換句話說,他完蛋了!  “也無需絕望,尊敬的男爵。”楊秋微笑著道,“你得到那卷羊皮紙超過三年而未被寄生魔物奪走性命,而借走你部分血肉成型的這隻寄生惡魔智慧不存,隻剩本能,這隻有一種可能……等待寄生機會的千年裏,那隻大惡魔的本體已經死在某個次元魔界了。”  次元魔界那種混亂之地,千年的時光裏連魔王都能換幾個,更別提領主級的大惡魔。  諾曼男爵捂著胸口大喘氣,後怕與慶幸交織,痛苦地懇求:“請拯救我這個幸運的倒黴蛋,尊敬的施法者的先生,我願意用我能承擔的所有來感謝您!”  楊秋的微笑更加親切,隻要願意付錢,就什麽都好說。  巫妖恩維那個孤僻的家夥能學會接單子做生意,都是受他影響之故他才是那個最熱心於助人為樂的黑魔法師!  要不是中間跟烈陽教會搞出大仇恨來,他早就攢夠建法師塔的錢了!羅威爾的感想  第二百五十一章  諾曼男爵家的封地在摩西港隻聽這封地位置, 就能知道他們家窮不了。  諾曼男爵家的經濟狀況確實算不錯,但要說多闊氣嘛,其實也有限……四代男主人裏麵出了三個文青, 精力都用來“醉心於藝術”了, 自然沒多少心思去經營家業。  哪怕諾曼男爵十分有付錢買命的誠意, 也隻能含蓄地用“我願意用我能承擔的所有來感謝您”這種有保留的用詞,就已經很能說明他們家的經濟現狀了。  當然了, 畢竟是延續了十幾代人的貴族之家, 家底是擺在哪的,說經濟上並不特別寬裕是橫向比較而言, 對標的是摩西港那些同樣經營了十幾代人、有封地有產業的老牌貴族, 要跟因納得立的男爵比較, 諾曼家還是得算富裕的。  諾曼男爵臨時籌集並帶到因納得立來,並打算用來支付給金幣教會的救命酬金,是一千二百金幣。  抵得上中產人家不吃不喝積攢五年的收入,抵得上威斯特姆原來每年總農稅的四分之一……夠買上一輛肯亞帝國最新推出的魔法氣動車, 在任何國家的王都大街上開著跑都不會丟人那種。  這份誠意, 楊秋確實地感受到了。  既然諾曼男爵如此有誠意, 楊秋當然也不是會故意拖拉的人, 當場就跟男爵約定好到城主府“驅魔”的時間,轉過臉,立馬給蹲在威斯特姆當宅男的羅威爾修士去了個電話, 請他來保證驅魔過程中男爵的性命安全……  驅除個寄生在人類體表上的無智慧魔物對楊秋來說不算啥, 作業難度比自己架設活人用的正版傳送陣還低。  真正的難點在於,要保證寄主在驅魔過程中不會被本能反抗的魔物吸成人幹;而論及限製魔物反抗烈度, 再沒有比高級神官更合適的了。  其實請李吉恩主教協助也不是不行, 但是吧, 楊秋不太願意把諾曼男爵的“誠意”跟人家平分……還是不談錢的羅威爾修士靠譜。  給楊秋“冷處理”了好一陣子的羅威爾修士,接到電話後,沉默了半分鍾。  “羅威爾?”楊秋在電話裏問。  “我會來的。”羅威爾麵無表情迴了一句,掛斷電話。  苦修士脫下外套掛到衣帽架上,往院子裏走了幾步:“沃爾頓?”  受俘的烈陽教團團長本哈姆沃爾頓,一邊甩著手上的泥,一邊大步過來:“在,修士。”  接替瓦格納皮特、為羅威爾修士當了三個月管家兼園丁兼廚子兼男仆兼周圍鄰居的萬能工的沃爾頓,現在已經很有勞動人民的形狀……大冷天裏隻穿了件套頭衫,袖子卷到手肘處,雙手和厚底靴上全是泥巴,褲子上還沾著些泥點兒。  瓦格納在的時候總是被羅威爾修士打發去街坊鄰居家幫忙,沃爾頓來了也是差不多的命他才剛幫鄰居家修補漏水的地窖迴來。  “明天我們進城去,你去鎮政廳借輛馬車。”羅威爾吩咐道。  “好的修士。”沃爾頓到庭院一角的水龍頭處洗了手,進屋拿了外套披上,腳步匆匆出了門。  換下沾了不少泥的鞋子、把外出的常服換成家居服,如往日那樣坐到燒著煤塊的暖爐邊時,羅威爾順手從牆邊的書架上拿了本書出來。  這本雷克斯郵給他的《金x梅》,羅威爾修士從頭到尾、反複閱讀了好幾遍。  翻開書頁,視線落到看過數次的文字上,羅威爾修士輕輕吐了口氣。  這本能靠著手抄本在華夏國流傳了幾百年的民間白話文小說,確實很有它獨到的魅力,那種藏在香~豔~刺~激和市井文化皮下精辟入裏的對人性最直白的呈現,和白描式的筆觸間那看似涼薄實則悲憫的對受壓迫者不著痕跡的憐憫,對能解讀到文章深意的大齡文青而言,有著直擊靈魂的震撼。  文中的人物越是在生活這件事麵前醜陋不堪,閱讀的人就越是難忍心痛。  一個正常人,究竟能被生活逼到哪個地步,置身事外的讀者,若是易地而處是否能有別的選擇,是否能比文中人物活得更“體麵”,是帶著悲憫之心來解讀這本經典小說的人,很難不去思考的事。  思考到這一步,閱讀者若是有較高的社會地位、若是有較高的眼界和理想,便很難不更深入地思考下一個問題:是什麽讓生活這件事對掙紮的底層變得如此艱難?究竟要什麽樣的社會,才能避免文中的悲劇?  智慧族群的文化是共通的,跨越次元的人類文明也有許多共通處,《金x梅》世界中,惡人得誌、魚肉鄉裏,婦女靠著唯一的原始資本、以搶奪某個男人的寵愛來爭取生存資源,底層互相傾輾你死我活……在這個世界,也能找到同樣的對標物。  羅威爾修士在反複閱讀《金》的過程中,腦子裏總是浮現他所知的,他生活了三百年之久的故鄉什加公國流傳或是不曾流傳過的奇聞軼事。  越是聯係現實,羅威爾修士越是能感覺到內心惶恐。  《金》中的人物,似乎都能看到什加公國女性的影子。  殺夫的惡婦,卑微的女人,為討好男人不擇手段、不顧尊嚴、不計體麵。  羅威爾修士沒聽說過“舊社會把人變成鬼”這句話,但他從《金》中看到了……生活把女人變成鬼。  封建時代的華夏文人不見得會為了女性權益而唿籲呐喊,但他們在自艾自憐自身命運時,會本能地把自己比作婦人,以這種最用力的方式來表達自身不幸。  類似的“文化”,在這個世界也是有的……不得誌的名人創作的、以女人為主角的歌劇,多多少少都有自身的影子在裏麵。  羅威爾並不是要靠著創作女性悲劇來感懷自身的不得誌者,他是繁榮教會的高級神官,是繁榮聖地排序靠前的黑袍苦修士,但……他也從未感覺到過,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婦人被壓迫得更狠,卻沒有人去改變這種現實,是不是不太對勁。  直到他閱讀到《金》這本來自異界的典籍,直到他親眼看到接任威斯特姆領主的塔特爾喬在亡靈鎮長的影響下為婦人權益發聲。  羅威爾修士始終蹲在威斯特姆沒動,並不是真的跟楊秋鬧了這麽久的別扭,而是,身為保守派、一直在內心深處不認同楊秋任由亡靈們大刀闊斧地改變威斯特姆社會形態的苦修士,在震驚一直擺在他眼皮底下卻被他忽略的事實之餘,一麵心情複雜地暗暗慚愧,一麵默默觀察著威斯特姆的變化。  楊秋的邀請電話打過來前,羅威爾修士剛從鎮外的修路工地迴來。  威斯特姆前幾天剛下過一場小雪,外麵的天氣很寒冷,但這並不能阻擋人們參加工作換取報酬的熱情。  羅威爾修士往修路工地跑了有一陣子了,這段時間裏,他看到了很多勤勞的農夫和鎮民頂著嚴寒用勞動換取食物和薪水,也看到了許多在工地上忙碌的女人。  有周邊鄉下的農婦,也有鎮上的婦人。  她們和男人幹一樣的活,用手推車運送挖出來的泥巴石塊,扛著鋤頭鏟子挖路基,站在冰冷的泥水裏拉著石碾喊著號子夯實地麵。  女人不像男人那麽有力氣,做同樣的體力勞動時,她們會顯得比男人更狼狽,她們得用力蹲下~身、漲紅了臉、猙獰了五官,才能把男人不太費力就能推動的大石塊從路基裏推出來。  破碎那些大塊的岩石時,她們扛錘子的動作比男人難看得多,每砸一下都得用盡全身力氣,一點兒也不雅觀。  但為了薪水,和兩頓份量管夠、多的還能帶迴家的工地水餃,女人們一點兒也不願意放棄會讓她們又狼狽又難看的重體力活,比男人還要更拚命更努力地工作。  管理工地的人,也沒有嫌棄她們完成同樣的工程麵要比男人更多耗費一些時間,隻要能完成劃定的工作量,所有人都能公平地領到報酬。  羅威爾修士觀察了好段時間這些一點兒也不符合他腦子裏固有印象的威斯特姆女人們,越是觀察,他就越是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在被動搖。  鎮政廳推行的許多政策羅威爾本人其實都是不讚同的,比如亡靈鎮長堅持讓當過妓~女、男~妓的年輕人擔任文員。  但結果是,這些出身和經曆都不太好的文員,確實地完成了份內工作,並不比那些出身更清白、受教育程度更高的好人家子女差多少甚至因他們的出身確實不太好的緣故,他們更願意投入更高的專注力來投入工作,來完成分配給他們的任務。  鎮中大道整改,男女工同招,羅威爾修士雖然表麵上什麽也沒說,心裏麵也是不以為然的,他認為男人和女人放在一塊兒工作容易出問題,會拖慢鎮中大道的整改進程。  但鎮中大道偏偏就按時完工了,那些利用前會所、前妓~院建築改出來的工廠車間,在進入冬天前就陸續遷入機器、接上電力,開始生產。  現在,這條男女工同時上崗的修路工程,羅威爾心裏麵已經不太敢暗自反對了,隻當個安靜如雞的旁觀者。  持續觀察的大半個月裏,羅威爾沒有看到這些沒什麽文化、更談不上素質的人鬧出太大的矛盾來,也沒有看見哪一天的計劃工程量因工人的緣故而拖慢。  安靜地當個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亂猜測的旁觀者,讓羅威爾隱約地看出了一些東西。  不是男人和女人放在一塊兒就會搞出不倫關係或對立立場,人們究竟能發揮出什麽樣的行動力,其實全看組織者如何安排。  組織者不貪心,不為工人安排無法完成的工作量、不靠克扣工人自利;不偏頗,為一部分人發放完整薪水,而另一部分人拿不到別讓工人為了薪水上的不平等內部產生矛盾,是不是男女放在一起,根本就不是問題。  人群也從來不會因為性別而割裂,女人與女人、男人與男人個體之間的差異,遠比女人和男人之間更大男女群體內都有懶惰的人和勤勞的人,按性別分人群是再蠢不過的事。  觀察的結果,結合羅威爾修士在《金》中讀到的感悟,讓羅威爾修士漸漸認識到了……楊一直明明白白擺出來給他看,但他卻堅持不肯承認的事實:  楊和他的亡靈們,鄙夷當下拿巴倫大陸各國的製度,是有原因的。  萊茵王國也好,羅威爾修士認為大環境上要優越於萊茵王國的什加公國也罷,都會有意限製一部分人(女人、位卑者)的能力,把她們(他們)圈在特定的範圍內不許越界,反過來責怪婦人們(位卑者)做不成事。  亡靈們沒有這種限製特定人群展現才能、又去嫌棄特定人群無用的成見,這樣的它們反而更能發掘人類社會潛力,表現出比人類的執政官更優秀的才能。  這樣的現實讓羅威爾修士多少有些難堪,可他也必須承認……他無法反感亡靈們推進的社會改革,他知道在亡靈們促成的環境裏,《金》這本異界小說和他在漫長的歲月中聽過看過的悲劇,會少很多,很多。以惡為序  第二百五十二章  羅威爾修士搭乘鎮政廳借的馬車進入因納得立城時, 是接到楊秋電話的第二天清晨。  一進城門,羅威爾修士便發覺這座城市相比數月前他被迫冒充雷克斯前來時,變化了很多。  最明顯的一點, 從西城門進城、到穿到小半個西城區和南城區外圍街道這段路上, 看不到蜷縮成一團的乞丐, 看不到集聚在街頭等活幹的、髒兮兮的半大小子,也看不到總是成群結隊活動的幫派份子。  就連那種每個城市都隨處可見的、在巷子口擺個木箱子坐在地上等待客人的擦鞋少年, 都看不到幾個。  馬車從南城區轉向中城區時, 羅威爾修士注意到有結伴出行的婦人從巷子裏走出來,一邊聊天, 一邊走向瑪麗街市集。  羅威爾修士隔著車窗沉默地盯著那幾個嗬著氣、大清早出門買菜的婦人, 直到車子轉上小橋, 再也看不到她們的身影。  苦修士的神色,變得十分複雜。  亡靈們接手統治這座城市,確實讓這座城市變得更好了……連本地婦人都敢在清早路人不多的時候走小巷子抄近道了。  而亡靈們讓這座城市變得安全的“秘密”,其實羅威爾也十分清楚。  無非就是掃除聲色場所, 把靠不法行業盈利的經營者和所有關係人, 嫖~客、賭鬼、盤剝小商戶及市民最狠的市警司、撞到槍口上的幫派份子全抓到威斯特姆去修鐵路;又把無業青年收編起來組織工作, 半大孩子收進免費學校識字, 無家可歸的街頭流浪漢收到環保局裏去幹力所能及的勞動。  從根本上打掉治安隱患,街頭便自然而然安全起來了。  因納得立市政廳甚至沒有去專門去針對被所有的城市治安官視為最大~麻煩的街頭幫派灰色產業一掃而空斷絕幫派財源,無業青年半大孩子和無家可歸者都有正事可幹, 斷絕了街頭幫派的人力來源, 即使有某個幫派運氣好、主要成員全沒被抓去修路,也失去了繼續在街頭橫行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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