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道,“你果然沒死。”


    向問天哈哈笑道,“小李飛刀的確是例不虛發,但要說發則必死,你現在還差了一點。”


    他雖笑著,但臉色已發白了。


    隻因為他知道,小李飛刀就算不能夠發則必死,但也已經重創了他。否則他自號天王老子的一個人物,又怎肯裝死半響,然後埋伏偷襲?


    事實上,到現在為止,他都不敢取下胸前的飛刀。


    向問天口氣不小,好像用體魄硬抗小李飛刀而無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世上能有這份手段的,隻怕也隻有西域的大歡喜菩薩、少林的空見神僧、不敗頑童古三通等等人物,絕非是他。


    而他隻不過是以四肢百骸的內力匯集運轉,以封存刀氣刀意,在體內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罷了,正是“吸功入地小法”,若非要運轉這門奇功不能動作,李尋歡受毒點穴而倒地之時,他就已經出手。而待到他能出手時,偏偏李尋歡也醒來了。


    這仍是權宜之計,而非真正解決了飛刀所帶來的殺力,若拔掉飛刀,刀氣瞬間迸射爆發,無異於在胸前炸開唐門最狠辣的暗器。


    即使向問天真能偷襲成功,殺死李尋歡,也得立刻星夜飛奔至任我行身旁,以吸星大法為自己解難不可。


    ——而現在,這當然已成了奢望。


    李尋歡淡淡道,“好武功。”


    向問天一呆,忽地搖頭哂笑,“你若戳破老子的偽裝,老子非得裝硬漢到死不可,但你這奉承話一出……嘿,你這飛刀給我折磨個半死,我的武功怎有你來得高?我怎能厚顏無恥地接下這一句?”


    李尋歡冷聲道,“可不管你接不接這一句話,我手中的飛刀你卻不可不接!”


    向問天點頭道,“沒錯,我逼死了你兄嫂,你畢竟還是要殺我的。來吧,動手!”


    說話間,他整個人忽然無聲無息地下沉幾寸。


    這象征著向問天已經將全身的功力凝聚起來,以至於雙腳陷入地麵,他的確已做出了廝殺的準備。


    李尋歡也不多話,手一揚,已握住了一柄飛刀。


    雙方蓄勢待發,正要動手時,忽然耳聞到一陣唿聲,山體後有兩道身影閃電竄了出來,來到了眾人身前。


    人們一看這身法的速度,就知道是兩個高手。


    “護龍山莊段天涯在此,煩請諸位停手。”


    “妨礙辦案者死!”


    一個以禮相待,一個暴力威脅,一個是氣質沉穩不凡君子之風的劍客,一個則是氣質冷漠桀驁霸者之器的刀手。


    “段天涯和歸海一刀……”李忘塵看了看兩個人,腦子裏閃現出兩個名字。


    他在第一瞬間鬆了口氣,這兩個人其實都並非唐玉、林仙兒、向問天這樣的危險人物,即使看來狠毒的歸海一刀,也扔存留一分俠義之心。


    果然,眼前立刻刷新了兩道係統提示。


    “初識江湖令人物段天涯……獲得黑鐵令牌一枚,十點點數。”


    “初識江湖令人物歸海一刀……獲得黑鐵令牌一枚,十點點數。”


    “等等……”


    但在第二瞬間,他又模模糊糊把握到什麽不妙的地方。


    不對勁,不對勁!


    忽地靈光一閃,李忘塵一下子彈了出去,一拳自上而下,重重擊打在了唐玉的胸口。


    哢,一聲骨碎,唐玉武功雖高,但和李尋歡一掌之後,已經被其內力封禁大小諸穴,現在就是個普通糙漢也能輕鬆拿捏他,更遑論李忘塵的武功已不算低。


    唐玉瞪大了雙眼,絕難想到李忘塵的忽然殺機,腦袋一歪,當場死去。


    “以弱敵強,殺死八品高手唐玉,獲得獎勵青銅令牌一枚,二十點點數。”


    並非江湖令人物的對手,殺了居然還有點數?


    李忘塵心中驚喜,但動作絲毫不停頓,身形如電,又一下折返,已來到了林仙兒的身前,抬手就是一掌又要打下去。


    林仙兒根本未曾想到這等驚變,呆立原地,沒有反抗能力。


    可她到底沒死。


    一隻劍鞘不知何時,已伸到兩人之間,冰冷的磨砂質感的劍鞘架住了李忘塵的手腕,長劍出鞘半尺,一絲絲銳利但又內斂的劍氣從半尺鋒芒中迸射出來。


    李忘塵手腕一收,整個人打了個寒顫。


    劍鞘旋轉,藏於腰間,身子伏下,慢慢將長劍重新收納。如同一頭毒蜂收起自己的細刺般的動作,名為“納刀”。


    這自然並非中原的劍法。


    氣質沉靜而帶有一絲絲頹廢的段天涯已經無聲無息地來到了他的身前,看了一眼旁邊唐玉的屍體,以一種歎息般的聲音道,“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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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邊,李忘塵身後又傳來了一個冰冷的聲音,“你的膽子很大!”


    李忘塵一迴頭,歸海一刀那張英俊而冷傲、霸道而兇狠的麵容,不知何時已來到身後五寸的距離,正冷冷地看向自己,目光如刀,斬得李忘塵難以直視。


    李忘塵知道已經難以對林仙兒下手了,遺憾地搖搖頭,“我的膽子並不大,隻是腦子清楚而已。”


    歸海一刀道,“哦?”


    李忘塵說,“你們是官差。”


    歸海一刀糾正道,“是密探。”


    李忘塵道,“是官差也好,密探也好,你們一到,總歸是不準平民百姓再殺人的,對不對。”


    歸海一刀冷哼一聲,“可你就是在我們麵前殺人。”


    李忘塵笑道,“所以我當然犯罪了,我認罪伏法,但此事由他們先起,我應該罪不至死才對。可若我不殺他們,你隻怕要將其收監,事後他們脫困,那時候我死不死豈非就很難說了。”


    歸海一刀眯起了眼,“你的意思是,我們會看不住人?”


    李忘塵道,“這世上隻有死人最容易看住。”


    歸海一刀沉默了許久,“你說的不錯……但這不該是個孩子說出來的話。”


    李忘塵左右環顧,但見到滿地的屍首,毒藥,暗器,忽然笑了,“這難道是個孩子應該經曆的事情?”


    歸海一刀皺了皺眉,卻不說話了。


    段天涯忽然拉著林仙兒走上前來,“唐門唐玉危險無比,作惡多端,死不足惜,但她不過是柔弱女子,你為何要殺她?”


    李忘塵迴過頭,看都沒看段天涯一眼,而是直接看向了林仙兒。


    林仙兒身子一顫,柔柔弱弱地躲在段天涯身後,腦袋低下來,一滴滴眼淚像串珠子一樣落了下來。


    又開始演戲了。


    李忘塵道,“你為什麽不問她?”


    段天涯說,“她說過,自己是日月神教的人,但這……”


    李忘塵點頭道,“但這並不致死,而且她也一定說自己也是被日月神教所逼迫的,其實並不願意怎麽害我,而如此一個女孩的話,自然沒什麽不可相信的地方,對不對?”


    段天涯皺了皺眉,看了看右手牽著的林仙兒,林仙兒仍低著頭,身子顫抖,不敢迴話。


    段天涯道,“你竟似知道我們剛才的對話。”


    李忘塵搖搖頭,“她也隻能這麽說了。”


    他知道,兩位密探來到這裏,其實為的就是救下日月神教和唐門的人。


    但這不是他們“想要”救下這些人。


    以二人的性格,絕難和日月神教同流合汙。


    隻是他們背後的人知道,隻要告訴他們此地的消息,這兩人就會來到這裏。而他們一來到這裏,就一定會試圖保住幾人的性命,因為這兩人本性善良,秉公執法。


    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李忘塵已經想到了一件事情:段天涯和歸海一刀的義父,護龍山莊的莊主,大明的鐵膽神侯朱無視——這人練的武功,豈非正好也叫做“吸功大法”!


    他是否知道任我行覬覦北冥神功之行動?


    他是否知曉李尋歡與逍遙派間特殊的關係?


    他是否本身就參與了此事,甚至是否就是那代替原作令狐衝救出任我行的人?


    這是李忘塵一瞬間想到的所有,他想到了這一切,就已經必須要對唐玉下殺手了,因為一旦慢了一步,很可能一個都殺不了。


    唐玉,向問天,林仙兒,這裏麵任何一個人留下來,都絕對是後患無窮!


    可惜,李忘塵反應再快,還是隻能殺死一個。


    這也已經是李忘塵能做的所有了。


    他所麵臨的陰謀詭計,一環扣著一環,一開始是唐玉,後來是林仙兒,向問天居然也假死,而一切的背後居然還有一個朱無視。


    江湖險惡,在這短短一場交鋒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就算有金手指,李忘塵也隻能勉強保全自己而已。


    同時,李忘塵也無意將自己的猜測告知,一來沒有證據,二來就算有了證據,以李尋歡現在的武功、勢力,隻怕也很難對付朱無視。


    朱無視的武功,畢竟不可以小瞧。


    現在的情況,能偷到一個唐玉,已經算是大賺特賺了。


    至於林仙兒嘛……


    李忘塵看了一下林仙兒,林仙兒躲在段天涯身後,卻朝著他偷偷笑了一笑,笑得很得意。


    她甚至連一絲譴責的意思都沒有,隻因她也知道,從自己和李忘塵這種人口中的保證,真真是狗屁也不如的。


    下次一定要宰了她……不知道她能給我什麽獎勵!


    李忘塵忽然退後兩步,距離段天涯和歸海一刀遠一些,“不過我雖停手,但要我二叔停手,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有俠者風範,自不會對這小姑娘有什麽想法——但你們能保得住向問天的性命嗎?”


    兩位密探對視一眼,並沒有反駁,隻是默默走向了李尋歡和向問天之間。


    他們不得不驚訝於李忘塵的成熟,這小孩兒實在不像個小孩的樣子,未來成就隻怕不可限量。


    但另一方麵也明白,李尋歡才是現在的焦點所在。


    另一邊,李尋歡仍看著向問天,向問天仍然不敢動作,兩個人似乎從一開始就都沒有看到段天涯和歸海一刀的到來似的,隻在對視。


    段天涯仍然牽著林仙兒,他不敢將此女放開,因為他知道一旦留下林仙兒,若接下來被李尋歡稍微牽絆片刻,李忘塵必然會乘虛而入,毫不猶豫地對林仙兒下死手。


    歸海一刀則將目光牢牢鎖在李尋歡手中的飛刀上,下意識握了握自己的刀鞘,舔舔自己的嘴唇。


    兩人慢慢靠近過去,忽然在某個位置停了下來。


    不隻是停了,更是僵了。


    停是自己控製著停下,僵卻是被某種力量逼迫、威懾、恐嚇,最終連身體都不聽從自己的操縱。


    兩人同時感覺到了李尋歡的氣機,已將彼此籠罩。這就好像是李尋歡設下的某個界限,他分明地告訴兩人,一旦越過,立刻就有滅頂之災降下。


    段天涯高聲道,“李探花,請停下手來,此事涉及太多秘密,任我行何以脫困,所謀所求,種種謎團,無不事關重大,但望李探花以大局為重,留下向問天一條性命,等到一切悉數……”


    李尋歡厲聲打斷,“我等不了!”


    向問天哈哈大笑,“好好好,李尋歡,你果然並非迂腐之人,老子還真怕你將我送入官府手中,受盡屈辱,生不如死。江湖事江湖了,何時要你們這些鷹犬幹涉!”


    歸海一刀的右手已握住了刀柄,他慢慢道,“你這話實不該說。”


    段天涯也冷聲道,“向問天,你謀害朝廷命官,哪裏是江湖中事?護龍山莊管理朝廷一切事宜,莫非江湖人殺了朝廷命官便還是江湖事?”


    李尋歡卻笑了,“現在知曉我兄長是朝廷命官了?可我侄兒在此受困三月,你們又何曾想過護龍山莊的職責?”


    段天涯張了張嘴,卻一時失語,臉上露出羞慚神色,好一會兒才解釋道,“似是日月神教堵住消息,以至於情報有虧,我等並未察覺。”


    李尋歡道,“此間人人皆知,大李探花的府邸在三月之內,便荒廢成了一片廢墟,這等消息哪能堵塞?兩位不要說了,先檢查一番護龍山莊,再談幹涉在下的複仇吧。”


    段天涯硬著頭皮道,“這自然是護龍山莊的失職,但向問天的性命……”


    歸海一刀直接打斷了同僚的客氣,“你決不能殺了向問天。”


    說話間,他已邁出了那一步。


    他直接越過了李尋歡為自己設下的“界限”,他心高氣傲,以殺了霸刀而聞名江湖,早是眾所周知的殺星、煞星,正要一試這“風雲第一刀”的底細。


    在這一瞬間,所有人都動了。


    首先動的是向問天。


    他自是豪俠性格,相比起被朝廷抓走,寧願死在李尋歡手中,但若能既不被抓也不被殺,自然更好。而眼見現在格局,李尋歡要殺自己,另外兩位密探卻要保住自己,正是渾水摸魚、乘勢而逃的時候。


    當歸海一刀邁出這一步時,他立刻抓到了這個最好、最恰當、最巧妙的時機,長嘯一聲,身子一閃,已瞬間迫發出自己的全部真力,來到了數十丈外。


    第二個動的是段天涯。


    他知曉同僚的衝動,立即心道不妙,跟上了歸海一刀的步伐,似刀非劍的細長武器出鞘三寸,寒光一閃,以攻代守,正是少年東渡所習的精妙“伊賀派劍術”。


    第三個動的反而才是歸海一刀。


    他是一切動作的發起者,卻又是三人中最慢的一個。這並不代表著歸海一刀弱小,反而是他所需要發動的力量太大,太強,太震撼所致。


    一隻粗糲的手掌握住同樣粗糲的刀柄,瞬間的用力握緊像是將人與刀的生命聯係在一起,山唿海嘯一般的內力洶湧而出,在他的四肢百骸內跳躍沸騰,刀也不住顫抖,如被火焰炙烤得劈裏啪啦的柴薪,然後是一個慢慢的拔刀動作,動作之有力不像是在拔刀,而像是在舉起一座大山。


    歸海一刀一步,兩步,三步——便是一道無與倫比的輝煌刀光。


    正是霸刀!


    而李尋歡是最後一個動的。


    他動得實在太慢,慢得像是要等所有人做完了所有事情一般,他甚至還先歎了口氣,歎氣的樣子如同看見了三個小孩子在麵前耍弄自己的玩具。


    然後他動了動手指。


    遠處,李忘塵瞪大了雙眼。


    之前發出那一記小李飛刀時,他並沒有給自己加點,所以沒有看清。但現在他體魄強健,眼力非凡,竟也能夠勉強捕捉到一線流光閃爍的痕跡。


    光芒一閃。


    在第一瞬間是沒有任何感受的,隻是盡力去捕捉這光,捕捉到了就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美妙。


    甚至是一種榮幸。


    之後這光就瞬間地擴散了,充斥在了眼前,充斥在了整個世界,充斥在大腦裏也充斥在心頭間,天空轟鳴而大地顫抖,它最終淹沒了一切也吞噬了一切。


    這一刀的風情……


    李忘塵眼睛一顫,迴過神來。


    刀光消失。


    安靜如昔。


    段天涯嘔出一口鮮血,歸海一刀蒼白著臉半跪於地,遠處的向問天則身子僵直了不動,像是雕塑更多過於像是一個人。


    一柄飛刀已停在他的背脊中央,一如李尋歡所說的那句話:我的飛刀已瞄準了你的背。


    小李飛刀,的確是例不虛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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