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老六今天的心情特別好,其實他每天的心情都很好,隻是今天比平時還要好上許多倍而已。♀作為五行城裏首屈一指的聽戲樓老板,每天都有很多白花花的銀子流進腰包,戲老六的心情想不好都難。而就在今天,卻有一件比很多銀子流進腰包還要讓戲老六更加心情好的事情,那就是,他得到了一棵能給他生銀子的樹。


    樹當然不能生銀子,隻有人才能。


    戲老六的這棵生銀子的樹,便是一個人。能給聽戲樓生銀子的人,當然就是一個會唱戲的人。而且,是個會唱戲的男人。男人的嗓音和丹田之氣都不輸於女人時,唱戲當然也比女人唱的好。


    今天,這個男人就要開始在五行城裏亮相,開始為戲老六生銀子,而且是生大把大把的銀子。


    戲老六站在高高的聽戲樓上,心情好的簡直開出了花一般。看著聽戲樓招牌上掛的大紅花,似乎大紅花下麵的兩個石塑獅子也很開心。


    人開心的時候,看什麽都是開心的,這句話說的很好。所以,戲老六就覺得,除了他自己很開心之外,樓裏麵的每一個仆人、每一個房間、每一個柱子、每一朵花、每一個酒壺、甚至院子裏掛的每一個大紅燈籠,它們都很開心。整個院子都已經被開心的氣氛所包圍,戲老六真是開心極了。


    正當戲老六開心到不知如何來表達自己的開心時,一個仆人興衝衝地一路小跑,快速到了戲老六的麵前。這仆人似乎也很開心,所以他就笑著對戲老六說道:“六老板,南無……南無王府裏的小王爺來啦!”


    戲老六一聽,真是更加開心了,便隨手轉了轉大拇指上戴著的貔貅扳指,笑著說道:“哦,那我們現在就去見見他!”


    戲老六說完,這仆人趕緊在前麵帶路,一直走到一間安靜的偏房包廂。還未進包廂的門時,戲老六已經在外麵朗聲笑著說道:“久候小王爺,您終於大駕光臨啦!”


    戲老六這句話說的時間與自己的腳步速度控製的剛剛好,當他腳步落下,人出現在包廂的門裏麵時,話音也同時剛剛落下。


    包廂裏坐著一個華衣麗服的男子,看起來與市井百姓頗為不同。這男子正在桌邊品嚐著擺放的美酒,見到戲老六的人與聲音同時出現在包廂裏時,才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站起來對戲老六握拳說道:“承蒙六老板看得起小王,每次有好戲都會告知一番,這份盛情,小王自當感激不盡。眾人都知小王我是愛戲如癡,逢好戲而必到,還望六老板日後更加不吝佳戲子。”


    這男子,便是戲老六口中南無王府的小王爺,名叫南無彥,是平撫大將軍南無敬亭的世子。南無彥愛戲如癡,家裏也豢養有喜愛的戲子,這事兒,五行城裏人盡皆知。所以,南無彥自然是聽戲樓裏的一號常客,也自然是戲老六的最大財神。


    聽到南無彥如此客氣,戲老六趕緊抱拳還禮,笑著說道:“小王爺能來,完全是看得起老夫,也讓這聽戲樓裏蓬蓽生輝。老夫有了好的戲子,自然頭一個邀請小王爺前來欣賞,哪裏會藏著掖著,在小王爺這裏吊胃口?那豈不是挖了泥巴,塗自己臉上麽!”


    戲老六說完,當下哈哈一笑。


    南無彥也哈哈大笑,隨即說道:“六老板,你這裏的酒很好,小王剛才嚐了三杯,入口滑而不澀,後味醉而不苦,還流露出淡淡的桂花香味。小王自承認,連我南無府邸的貢酒都不如這個,更別說是城裏麵的普通酒坊了。隻是,不知這酒是六老板從哪裏弄來的?”


    戲老六一聽,故作神秘一笑,說道:“小王爺真是識酒之人!這酒確實不是坊間的普通貨色,而是我花一千兩銀子一壇買迴來的。”戲老六說著,比劃著伸出一根手指頭,然後又笑著繼續說道:“我總共買了三百壇,有杏花、桃花、荷花、桂花、菊花、梅花六種口味,每種口味各有五十壇。小王爺若是喜歡,我便命人把各種口味的酒都拿來給小王爺品評一下,如何?”


    “好啊!”南無彥一聽能品嚐到六種口味的美酒,當下有些興奮,又繼續笑著說道,“六種口味的美酒,難道六老板的‘六’字雅號便是這麽得來的?隻是六老板還沒有告訴小王,你這酒是哪裏得來的呢?別說是你自己釀的,小王是不會相信的。”南無彥說著,笑著搖了搖頭。


    “小王爺真有意思,老夫的名號當然不是這麽來的。而且,這酒,當然也不是老夫自己釀的。我一個糟老頭子,隻能釀出來糟酒,釀不出來美酒哇!”戲老六說著,更加神秘地附在南無彥耳朵邊,小聲地說道,“這酒,是我從一個朋友那裏買來的。”


    “朋友?”南無彥驚詫地說道,看著戲老六狐狸一般狡猾的眼睛。


    “嗯,是個朋友。若非朋友,怎麽知道她藏有大量美酒?若非朋友,即便知道了,她也是不會賣給我的。當然,除了價錢高到不可思議。”戲老六看南無彥的勃勃興致,更加神秘地說道。


    “不瞞你說,小王對你的這個朋友很感興趣。”南無彥直言直語,毫不隱晦地對戲老六說道。


    “那便是——”戲老六說著,又是神秘一笑,繼續說道,“那便是欒鳳閣的鳳閣主。”


    “哦?”南無彥說著,眉頭一緊,似乎有些疑惑,便問道,“小王隻聽過欒鳳閣這個地方,也知道鳳閣主鳳九桑的名頭,隻是從未去過,不清楚那裏是個什麽地方。但聽名字,欒鳳閣,必然不是個酒坊吧?”


    “哈哈,欒鳳閣自然不是個酒坊,但那裏卻有著五行城裏最好的美酒。欒鳳閣也不是個青樓,但那裏卻有著五行城裏最絕色的姑娘。”戲老六說著,忍不住把戴著貔貅扳指的大拇指放到嘴邊,眼睛裏同時流露出說不出道不明的深意,看起來似乎有些,曖昧。


    “哦?小王很是好奇!”南無彥雙手互搓著手掌,頗為感慨地說道,“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對一個地方感到如此好奇了!”


    “哈哈,今天,老夫也有幸邀請到了鳳閣主,要不,等會兒就由老夫為你們做個引薦?”戲老六逢迎著南無彥的興致,笑著說道。


    “哈哈,那便有勞六老板了。”南無彥說著,又是一陣客氣。


    “小王爺,你莫要再折煞老夫啦!就這麽說定了,等會兒好戲開始時,老夫便為你們介紹一番罷!”戲老六說完,又是哈哈大笑。


    正在戲老六大笑時,剛才帶他來這間包廂的那個仆人又快速走了進來,示意有話要跟戲老六說。


    戲老六看著南無彥,笑著對這仆人說道:“有話你就直說吧,小王爺又不是外人。”


    這仆人聽了戲老六的話,當下說道:“迴六老板,欒鳳閣的鳳閣主也已經到了,正在樓上最左邊的那間包廂裏休息,您……要不要先過去看看?”


    這仆人說完,戲老六與南無彥相視一笑,真是說鳳閣主,鳳閣主便到。


    戲老六這才對南無彥行禮,抱歉說道:“小王爺,要不你先在這裏喝酒歇息片刻?等會兒好戲開始了,才有精神去看戲呀。老夫今個兒閑事比較多,隻怕不能在這裏多陪小王爺啦。”


    在戲老六眼裏,鳳九桑作為欒鳳閣的閣主,自然比不上南無彥這個小王爺更加尊貴,隻是這次她肯把酒賣給戲老六,也算是給足了戲老六麵子。盡管,酒的價格很貴。


    既然鳳閣主給足了戲老六麵子,戲老六怎麽會不要呢?所以,當鳳九桑到了聽戲樓之後,戲老六還是會親自去招唿一番的。再說,等會兒還要把鳳九桑介紹給南無彥,現在怎能不先去套套近乎?


    臨時抱佛腳的意思,不就是在需要用人時,就對他好一點,不需要用人時,便把他晾在一邊?


    南無彥明白戲老六心裏的小九九,也大笑著說道:“六老板人忙事多,既然是來了貴客,就不必再把時間耽擱在小王這裏。小王既會自斟自飲,也會自娛自樂。”


    “哪裏哪裏,等老夫去見完了她們,定當再陪小王爺喝個痛快,咱們,不醉不歸。”戲老六說著,又對旁邊的這個仆人吩咐道,“去把其餘五種口味的美酒全都弄一壺送到小王爺的房裏來,慢一點我非扒了你的皮!”


    戲老六說完,又笑著跟南無彥告辭,這才走出這間包廂,往二樓最左邊的包廂走去。戲老六一路慢悠悠地走著,心情還是照舊好到極限。就在戲老六走到鳳九桑所在的包廂外麵時,聽到裏麵有人念道:……但為君故,沉吟至今。連落款的“白芷”二字也念了出來。


    戲老六趕緊笑著接著說道:“白芷,正是今天主角的名字,是我的這個寶貝兒。”


    聽到戲老六說話的聲音,鳳九桑和青蟬齊齊地轉過身來,看著這個走進房間裏的人。


    戲老六銀子多、心情好,一般銀子多而又心情好的人,多半是白白胖胖的。戲老六在外形相貌這點,真是絲毫都沒有例外。豈止是沒有絲毫的例外,簡直就是按照“白白胖胖”這個模子做出來。隻是白白胖胖的人,既可以很高大,也可以很矮小,很不巧的是,戲老六偏偏屬於後者。所以,戲老六的身材,一句話概括起來就是,白白胖胖的矮子。


    青蟬圓圓的眼睛滴溜溜地把戲老六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對他的形容很是絕妙,而且這個絕妙的形容隻有三個字:矮冬瓜。所以,在鳳九桑第一次聽到青蟬這三個字的絕佳形容之時,忍不住笑著打趣道:“青兒,不得無禮!”再往後,鳳九桑便默認了青蟬的這個形容,因為沒有比這三個字更加適合而又貼切的形容了。


    此時,鳳九桑轉過身來,看見戲老六站在對麵,當即抱拳淺笑著說道:“六老板安好!”


    “好!多謝鳳閣主吉言!也同樣多謝鳳閣主賞光前來!”戲老六趕緊還禮,繼續笑著說道,“也同樣感謝這位小姑娘賞光!”


    “哈哈,我隻是舍不得我的美酒而已。既然六老板買了我的酒大宴賓客,而且宴會上分文不取,我為何不來多喝一些?喝一口,我便賺迴來一口。是也不是,六老板?”鳳九桑笑著說道,看著戲老六。


    聽著鳳九桑與戲老六之間的應酬話語,青蟬隻是禮貌地點了點頭,繼續看著牆上的畫中人。即便這個人穿著戲子的衣服,青蟬還是覺得很熟悉,因為他的眼睛,很像一位故人。


    一位,讓青蟬七年來不曾忘懷的故人。


    “鳳閣主果真與老夫一樣,是個很好的生意人呀!”戲老六似乎有些感慨地笑著說道。


    “六老板若不是個很好的生意人,怎麽會找我買酒?我若不是個很好的生意人,又怎麽把酒賣給六老板?”鳳九桑說著,又是迷人的一笑。


    “好!說的好!不妨讓我們為兩個很好的生意人幹一杯,也為我們之間的生意幹一杯,如何?”戲老六看著鳳九桑,笑著提議道。


    “再好不過!”鳳九桑笑著答應道,然後對青蟬說道,“青兒,倒酒!”


    “好的。”青蟬說著,轉過身來,端起酒壺。因為心裏一直在琢磨著畫中人那雙熟悉的眼睛,難免有些心不在焉,突然手一抖,酒壺竟然月兌手而出,直直地往地上落去!


    這白色的瓷壺,落在地上,勢必摔破,裏麵的酒也會盡數灑落。青蟬心裏一陣驚嚇,“啊”地大聲叫了出來,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這可是戲老六花大把銀子買來的好酒,隻可惜眼睜睜地看著就要這麽被浪費掉了。


    鳳九桑大聲地責怪道:“青兒,怎麽這麽不小心!毛手毛腳的!”


    說時遲那時快,在酒壺快要落到地上時,卻見戲老六已經彎腰蹲在桌子角邊,手裏穩穩地接住了這壺酒!


    從戲老六剛才站的位置,移動到桌子旁邊,然後再彎身接住酒壺,這些動作,似乎隻在一瞬間完成的,這該有多快的身法!


    不隻是青蟬看的目瞪口呆,連鳳九桑似乎都有些驚訝。以她自己的伸手,穩穩地接住這壺酒雖然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她站的位置卻比戲老六近了很多。在高手生死時速的過招之間,一丁點兒的距離便是生與死的差別,何況,現在他們的位置之差,似乎並不是隻有一丁點兒。


    戲老六接住酒壺之後,穩穩地把它重新放迴了桌子上,然後笑著對鳳九桑說道:“小孩子嘛,做事自然不會很仔細,你又何必責備她!”


    青蟬聽到戲老六為她求情,心裏不禁感歎道:原來這個矮冬瓜還是蠻和藹的,我還以為他臉上的笑都是被肥肉擠出來的。


    戲老六說完,親自倒了兩杯酒,然後端了起來,把其中一杯遞給鳳九桑,笑著說道:“鳳閣主,為了咱們的生意,幹杯!”


    兩隻瓷杯相碰的聲音響起時,一樓戲台子上打鼓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一杯梅花味的美酒喝下去,戲老六嘴裏含著清雅的花香說道:“咱們樓下戲台子前麵的上座請!”


    “六老板先請!”鳳九桑說完,屋裏傳來了兩個人清朗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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