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用力向下一壓,巨大的金色自我圖騰穿過學校內每個人的身軀,深深沒入地麵。“自我。”穆思辰莊嚴地吟誦著咒語。金色的圖騰漸漸吞沒紀羨安腳下的起源圖騰,起源圖騰綻放出強烈的綠色光芒,努力抵抗著自我圖騰的力量。穆思辰脖子上的寄生體也感受到了壓力,它不停在穆思辰耳邊說著:“你自己都被汙染了,自我圖騰不可能吞噬起源,起源圖騰的力量會寄生自我圖騰,它會反過來吞噬自我。”“不會被吞噬的,”穆思辰此時的心情無比平靜,他直麵著自己的寄生體,對他說道,“如果你奪取了我的‘自我’,你替代了我,你的記憶、情感、力量全部和我一樣,你就是我。自我隻是轉移了一個位置,不會磨滅。”寄生體道:“怎麽可能,這個世界上迷失自我的人比比皆是,自我怎麽可能不會被磨滅?”“你也說了是‘迷失’,而不是‘消失’。或許有人的‘自我’並不健全,或許有人會陷入一時的迷惑,但‘我’是每個人從出生開始第一個認識的人,也是對世界的第一認識,隻要人還活著,‘自我’永不磨滅。”穆思辰道。在這個瞬間,穆思辰的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麵。他想到了沈霽月在療養院時告訴他的話,那時沈霽月還偽裝成秦宙的追隨者,偽裝成一個良善的人,向穆思辰透露了一個關鍵的信息信仰和自私並不衝突。沈霽月認為,追隨者會去信仰神級怪物,也不過是要尋求庇護,找人保護自己而已。穆思辰將這句話中的“信仰”和“自私”換了一個詞,得出一句全新的話汙染與自我並不衝突。“學校內的鎮民忍耐著苛刻的製度,變態的教學,本質上還是為了活著,為了保存‘自我’,他們從未放棄過‘自我’。”穆思辰道。他曾說,希望小鎮的鎮民,每一個都是“自我”這個領域之上的領主。那麽再擴大一下範圍,這個世界至今還活著的人,在大災變的衝擊之下依舊艱難求生的人,每個人都掌控著“自我”之力,是“生命”這個領域之上的領主。他們用微弱的“自我”,勉強支撐著隻能容納一個人的生命領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領域。穆思辰攤開手,說出了一個他從未說過的咒語:“領域。”隨著他釋放咒語,整個學校內,所有“自我”還沒有磨滅的人體內同時出現一個“自我”圖騰,這個小小的圖騰撐起一個僅能容納一人的領域,將控製著他們的地底藤蔓阻隔在外麵。領域截斷了這些人的情感能量,“柱”失去了源源不斷輸送到起源圖騰之內的忍耐情感能量。同時,自我領域迴應了穆思辰的咒語,將這些人對“自我”渴望化為能量,傳遞給了那個巨大的金色圖騰。自我圖騰得到龐大的能量支撐,綻放出足以照耀天際的光芒,瞬間將還在負隅頑抗的起源圖騰吞沒。一道金色的光柱籠罩住整個學校,這個“柱”已經成為了穆思辰的領域。光芒之中,穆思辰脖子上的花苞漸漸枯萎消散,他的寄生體也隨之灰飛煙滅。當“自我”的力量強大到一定程度,堅守本心,堅持自我,他的靈魂就不會被任何力量奪取,他的“自我”就可以從寄生體中奪迴自己失去的能量。“淨化。”穆思辰道。一如既往地,在得到這個“柱”後,他要淨化“柱”內原本的汙染。這時他聽到一個聲音:“不能全部淨化,不可以,我不希望芸芸消失。”是池漣,她頂著兩個頭,透過自我圖騰的力量向穆思辰喊道。“不行,”寄生體楊芸芸道,“我和你終究隻能活一個,我會源源不斷地吸收你的能量,這是我的本能,我控製不住,而你會死。”她能長出這個頭,也是一下子吸幹了池漣的四萬能量值才長出來的,暫時沒有吸收池漣的生機。但她要是繼續生長下去,一定會吸收池漣的生機,一定會要了她的命。她是一個寄生體,是個擁有楊芸芸精神碎片和池漣思念的替代品,她不是楊芸芸,她不能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麽辦法讓我們一起活下去嗎?”池漣哭著問道。這時,她聽到穆思辰說:“你已經不再受規則限製,你的武器也可以拿出來了。”池漣靈光一閃,拿出布娃娃和剪刀,對著布娃娃說:“我可以把芸芸粘貼在你身上嗎?”布娃娃沒有迴答,係統在池漣腦海中說道:【你的布娃娃名字叫做“雙生”,你可以將具有生命的東西粘貼在布娃娃上,但這個生命與你共生,你生它生,你死它死。你要用一半的生命滋養它,會很辛苦,係統並不建議你將生命體粘貼在布娃娃上。】“能粘貼就可以!”池漣隻說了這一句話。她拿起剪刀,正要剪下脖子上的花苞,卻忽然想起自己已經沒有能量值了,有些尷尬地收了手。這時池漣聽到穆思辰說:“你可以向我祈求能量。”隨著寄生體的消失,穆思辰之前被它吸收的能量全部迴到體內,足有7萬能量值。雖然不夠釋放一個支柱級自我圖騰,但足夠池漣施展剪切粘貼技能。這個寄生體與池漣的生命相連,按理說是無法剪切的,因為寄生體會死死纏住本體,一旦強行剪切,寄生體會帶著本體的心髒一同被剪掉。池漣拿著剪刀問道:“你願意和我一起活下去嗎?我隻能給你一個布娃娃,可能還沒辦法迴到現實世界,你要是不願意,我會尊重你的心願。”楊芸芸看著池漣說:“我哪有什麽心願,我隻是你的思念而已,隻要你還思念著我,我就能存在。”“你不止是我的思念,你有自己的想法,你還能告訴我荊子涵身上有關鍵道具。”池漣道,“如果我可以給你一個完整的身體,讓你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那我不會問你的意見,我會直接讓你恢複。可是現在我沒有別的東西,如果你不想以布娃娃的形態活下去,我會尊重你的心願。”“那我豈不是變成你的手辦了?”楊芸芸看了眼那個簡陋的布娃娃,笑道,“還是驚悚版的,到時候我會不會變成一個頂著人頭的布娃娃?”“是很醜……”池漣低下頭,忽然覺得這樣留下楊芸芸確實有點強求了。“就按你的想法做吧。”楊芸芸說道。池漣望著她,確認著楊芸芸的想法。楊芸芸笑笑:“你說得對,我不止是你的思念,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有心願。我莫名其妙地被汙染,性格大變,做出很多自己無法接受的離經叛道的事情,又沒有任何抵抗地死去。“我不知自己因何而死,也不知自己因何而生。我想要短暫地活著,我想用這雙眼睛看下去,看這個小鎮的未來,看這個世界的終局,也看看你最終會走向何方。”“我知道了。”池漣使用剪刀,施展了技能。楊芸芸很配合池漣的技能,她沒有抵抗,放棄了對池漣心髒的束縛,任由池漣將花苞剪了下來。剪下來後的寄生體如果不立刻找到新的宿體很快就會死亡,好在池漣迅速將花苞粘貼在布娃娃上。花苞打開,將布娃娃包裹在其中。過了一會兒,花朵綻放,池漣緊張地深唿吸,她已經做好看到一個人頭版布娃娃的心理準備了。她見過太多掉san的東西,她可以接受。隻是希望楊芸芸不要被自己的樣子嚇到。池漣做足了心理準備才看向那朵花,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和楊芸芸一模一樣的小人。她像拇指姑娘一樣沉睡在花蕊中,池漣用花瓣裹住她的身體,將她從花蕊中取出,捧在掌心。穆思辰看到這一幕會心一笑,繼續施展“淨化”。學校內所有人身上的寄生體都消失了。正在上課的倪憶夢和翟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前所未有的輕鬆感讓他們不由自主地落下淚來。他們還沒來得及感慨,就被一股龐大的力量丟出領域。“驅逐!”穆思辰驅逐了“柱”內無法淨化的眷者。正要靠近楊芸芸的荊子涵被一股巨力推走,他想說什麽,卻無法抗拒地離開了這個領域。一切塵埃落定,穆思辰落到紀羨安麵前,對還保持著金屬形態的她說:“已經結束了。”紀羨安身體的金屬化漸漸解除,她對穆思辰伸出手,露出一顆種子。穆思辰拿起這顆種子,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終於奪迴了秦宙的情感之源。第164章 你的心髒穆思辰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他隻是在拿到這顆種子時,心中生出了無法抑製的喜悅。從進入起源鎮開始,穆思辰一直被“定數”的汙染折磨著, 被寄生體折磨著,被這個“柱”內的製度折磨著, 他忍耐著又不斷失去著。直至此刻, 他再一次戰勝了“定數”的精神汙染,他成功得到了這個“柱”,他奪迴了秦宙的情感種子。成功的喜悅、失而複得的喜悅讓他頭腦一昏, 竟做出親吻一顆種子的舉動。等他冷靜下來後迴想自己方才的行為, 不免有些尷尬。他甚至有些不敢麵對紀羨安。要知道紀羨安等祥平鎮的人對秦宙是相當尊重的, 他們不允許其他人直唿秦宙的名字, 還稱唿小章魚為章魚聖者, 怎麽能允許他對小章魚種子做出這種行為呢,這算不算瀆神?但不管怎樣,他該關心一下紀羨安的, 不知道解除金屬化後,紀羨安的身體如何, 需不需要治療, 還能不能保住性命,畢竟她之前可是硬生生拔出了連接著心髒主動脈的花苞。於是穆思辰板起臉, 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看向紀羨安。隻見紀羨安的胸口還維持著金屬化的樣子,正在把斷裂的血管往心髒上安裝。穆思辰:“……”這樣也可以嗎?金屬心髒自我修複著,紀羨安的視線卻落在穆思辰身上, 或者說落在穆思辰的唇上。穆思辰:“……”他嚴肅地說:“你的身體能夠完全複原嗎?”“沒問題。”紀羨安說, “章魚聖者在懲罰時限截止前, 將一條觸手的力量留在我體內,它說自己怎麽都要變成種子,身上的力量不能浪費,不如留給我保住性命。是這股力量護住了我的心髒,讓我在拔出花苞後沒有立刻死亡,還有餘力金屬化。”難怪紀羨安沒有死。小章魚這是做足了萬全的準備,它連紀羨安的生命都想到了,它做好了隻犧牲自己的準備。真不愧是秦宙。一路走來,穆思辰覺得自己從秦宙身上學到了太多太多。他不自主地拿起那顆種子,用一種異樣柔情的視線望著這顆深藍色的種子。凝視片刻,紀羨安的心髒安裝完畢的聲音傳來,穆思辰連忙收迴視線,盡可能嚴肅地看著紀羨安。紀羨安歪歪頭,看著穆思辰說:“我剛才看到了。”“看到什麽?”穆思辰用“敢說出來就驅逐你的記憶”的眼神看著紀羨安。紀羨安道:“你似乎感到有些羞愧。”穆思辰的手指微動,試著召喚藏在儲藏櫃中的驅逐手槍。這時他聽到紀羨安說:“沒什麽可羞愧,在我們祥平鎮中,有些狂信徒甚至會親吻秦上將居住的宮殿外牆,雖然我不會這麽做,但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穆思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