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見到李尋歡的時候,呂鳳先雖知他必定體虛氣弱,卻也沒想到昔日風流滿天下的小李飛刀竟已到了不能人道的地步。


    但呂鳳先並沒有懷疑林仙兒的話。


    一個男人還是不是個男人,女人總是比男人更有發言權的。而一個像林仙兒這樣的女人,也必定要比這世上絕大多數的人都更有發言權。甚至也許就連李尋歡自己的話,都不比林仙兒更能令人相信。


    小李飛刀,例不虛發,若非親自驗過,呂鳳先相信,這世上絕沒有人敢如此汙蔑小李飛刀。而這世上若還有一個女人是李尋歡所不能拒絕的,一定是林仙兒。隻有真正睡過林仙兒的男人,才會明白她的魅力究竟是多麽的令人無法抗拒。


    但呂鳳先畢竟已將小李飛刀當作了朋友,自然不能替他認下這種名聲:“此事必定是個誤會。”


    “溫侯可知,”林仙兒幽幽道:“阿飛不久前才悄悄為他找了虎鞭。”


    呂鳳先:“……”


    呂鳳先既有意與小李飛刀一決高下,自然不會不了解阿飛是誰,他不但知道阿飛是小李飛刀新交的好友,與李尋歡有著過命的交情,還知道阿飛最近又重新做起了獵戶,而且賣的獵物中,公的都已被去了勢。


    林仙兒抬起眼:“溫侯也一定不知道,武林中最擅男科的“妙郎中”梅二先生,如今已是嫉惡如仇的小李探花的好朋友。”


    呂鳳先:“……”


    但縱然是喜歡男人的小李飛刀,無論如何也要勝過不能人道的小李飛刀,呂鳳先麵無表情:“……世上有種男人,本就是不喜歡女人,而隻會對男人感興趣的。”


    呂鳳先雖不知道小李飛刀在遇見自己之前是不是真的已經不能人道,但有了他送的那粒藥,服藥的人就算原本是個天閹,現在也一定有了有女人的能力。


    林仙兒並沒有問呂鳳先怎會知道李尋歡是這種男人的——有些男人就算喜歡男人,也絕不會希望有人知道這件事的,而像林仙兒這樣的女人,當然不會去做一件有可能會被滅口的事。林仙兒的眼睛轉了轉:“這麽說,小李飛刀能夜禦十男的傳聞是真的了?”


    呂鳳先:“……”


    呂鳳先自知送給小李飛刀的那粒藥雖然神效無比,可也最多隻能讓他一夜勉強睡上五六個男人。但他畢竟已是李尋歡的朋友,既已有人說他能睡十個,自己若來一句“屁!他最多隻能睡八個”顯然不是做朋友的道理:“……不錯。”


    林仙兒倒並不奇怪呂鳳先臉色不好——這世上任何一個男人要承認在這種事上不如人的時候,臉色都絕不會好看的。隻是她實在沒有想到,本以為自己猜五六個已經足夠高估了李尋歡,卻不想這小李飛刀竟當真是金字招牌,半點假話都未說過。這銀戟溫侯的眼睛簡直已要長到了頭頂上,說起此事,竟也是斬釘截鐵,服氣的很。


    小李飛刀既有這樣的“本事”,倒也難怪呂鳳先推三阻四始終不肯動手……若換了是自己,也是絕不肯輕易殺了他的。


    隻是林仙兒卻絕不是個肯輕易放棄的人,她歎了口氣:“溫侯當真是個好朋友。隻是溫侯莫非不覺得奇怪?小李探花出關多年早就不聞消息,卻為何十年後又突然入關,而且一入關直奔梅二先生而去?”


    呂鳳先冷冷道:“也許他不過是傷病複發,想要入關尋良醫。”


    林仙兒道:“關外縱無良醫,但小李探花十年前就已傷病交加,卻並未四處求醫,還是遠走關外,為何十年後反而惜命起來?”


    呂鳳先淡淡道:“人的想法並不會總是一成不變的。”


    林仙兒道:“可他此番不但重新入關尋找良醫,還狠下辣手,一連殺了三個舊情人。”瞧見呂鳳先眉頭一皺,似想說些什麽,林仙兒幽幽道:“五毒童子、心鑒、百曉生,這三個人難道就沒讓溫侯想到什麽?”


    呂鳳先冷冷道:“我該想到些什麽?”


    林仙兒歎了口氣:“五毒童子和心鑒都是用毒的高手,自古醫毒不分家,這兩人於醫術上的造詣,想必也不會太低,而百曉生既曉天下事,哪裏住著良醫,誰家藏著靈藥,想必也是知道的。”


    呂鳳先目光一動:“你的意思是?”


    林仙兒幽幽道:“若他們三人無法為小李飛刀治好隱疾,而小李飛刀偏偏又不想這毛病被人知道的話,自然就隻有殺人滅口了。”


    呂鳳先皺起了眉。以小李飛刀的風流多情,若說他隻有這三個情人,呂鳳先是頭一個不信的,更何況在此之前他也並未聽說這三人同李尋歡之間有何仇怨,如此一來,的確很難解釋李尋歡為何明明有如此之多的男人,卻偏偏非要殺他們三個。


    林仙兒道:“少林寺將李尋歡當做了梅花盜,對他可謂毫不客氣,可李尋歡既未遭人脅迫,也未受製於人,甚至也並未欠過少林什麽,卻偏偏自願被心眉像押囚犯一樣押上少林寺……若說他去少林有什麽好處,我瞧來瞧去,他去的這一趟唯一的好處就是借機殺了三個舊情人。”她幽幽道:“小李探花十年未履中原,這三人必是他十年前的老情人,說不得心鑒當年便是因他才會看破紅塵,而他早不殺,晚不殺,偏偏在有了這毛病之後,卻突然殺了這三個舊情人……”


    呂鳳先沉吟許久,緩緩道:“可他這毛病,既都已到了需要入關來找虎鞭的地步,縱然殺人滅口,也是一樣瞞不住的。”


    林仙兒柔聲道:“可我今日若是不說,這幾件事,溫侯當真能聯係到一起麽?”


    呂鳳先沉默了。


    阿飛未出江湖前,本就是以捕獵為生,重操舊業似乎也並不足為奇,而獵戶們取下虎鞭羊鞭之類單獨賣給酒樓也是常事。而小李飛刀本就一身傷病,天下皆知,去見一個醫術精湛的大夫,也絕不會有人起疑。這兩人中,阿飛沉默寡言,口風極緊,至於梅二先生,一個擅長男科的大夫若是嘴巴太大,一定活不到今天。


    林仙兒眼波流動:“我知道今日說出真相,溫侯心裏一定很難接受,但李尋歡本就擅於欺騙別人的感情,十年未見,心鑒還肯為他盜走少林寺七本秘籍,仙兒隻是擔心,溫侯向來重義輕財,隻怕已被李尋歡騙走了不少好處。”


    呂鳳先承認,小李探花向來高風亮節,的確不像是喜歡收人財物之輩。他本以為自己名聲在外,人品可靠,但現在想來,江湖上從未傳說過小李飛刀精通醫術,可李尋歡卻偏偏毫不猶豫的收下了他送的藥,好像十分確定,自己這個隻有一麵之緣的陌生人送給他的的確是壯陽補身的靈藥……


    銀戟溫侯畢竟不是正牌大夫,當初雖瞧出李尋歡體虛氣弱,但若要說小李飛刀一定不曾有過隱疾,呂鳳先亦不敢打這種包票。不過呂鳳先自覺送的那粒藥縱然不及少林寺的七本秘籍貴重,但心鑒和小李飛刀相交十數年,自己卻隻和李尋歡相識一晚就送了數千金,也說不上誰更吃虧些。區區數千金,銀戟溫侯何曾放在眼中,能結識小李飛刀,縱然當真被騙,呂鳳先倒也不覺後悔:“就算他隻是為了自己的隱疾,我也不算吃虧。”


    林仙兒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李尋歡有隱疾,不過是她的猜測——不論多麽強壯的男人,如果每天都要應付十個同樣強壯的男人,這男人也一定無法再繼續強壯下去。但她實在沒有想到,呂鳳先竟真的會把這要命的秘密泄露給她。


    而被泄露了秘密的小李飛刀現在臉色已經變了。


    李尋歡雖然知道郭嵩陽和荊無命兩人之間有一場決鬥,但他本以為這場決鬥已被自己改變了——這本也是李尋歡決心提前向上官金虹約戰的原因之一:“小……孫姑娘可知,他們約在什麽時候?”


    孫小紅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因為她瞧見李尋歡的表情已經變得好像忽然被人砍了一刀:“五天後,就在興雲莊的後山。”


    李尋歡見到郭嵩陽的時候,他正在喝酒。


    一瞧見他的樣子,李尋歡就知道,無論原本自己想說什麽,現在都已絕不應該再說出口。


    郭嵩陽已瞧見了他:“你是來阻止我的?”


    李尋歡歎了口氣:“我何必要來阻止你,明天的決鬥,你本就未必會輸。”


    郭嵩陽緩緩道:“你一身風塵仆仆,這一路上必定日夜兼程,難道隻是為了在決鬥前來看我一眼?”


    李尋歡微微一笑:“隻要你別怪我沒帶禮物。”


    郭嵩陽霍然長身而起:“好!明天我若死在荊無命的劍下,你不必怪他,若我勝了,也絕不會傷他一根汗毛!”


    李尋歡雖然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但郭嵩陽此刻的樣子,卻好像已與上一世那個慷慨赴死的嵩陽鐵劍合二為一,李尋歡凝注著他:“我不會讓他傷了你的。”


    郭嵩陽瞧著他,表情也忽然變得很奇怪:“……明天你可以不必在場。”


    李尋歡緩緩道:“上官金虹與荊無命向來形影不離,嵩陽鐵劍是君子,上官金虹卻不是。”


    郭嵩陽沉聲道:“你有把握?”


    李尋歡淡淡道:“我與他,總是有一個人要死的。”


    郭嵩陽不再開口。他的確已不需要再說任何話了。小李飛刀奔波千裏,風塵仆仆,也隻不過為了這一件事。


    郭嵩陽到了後山的時候,荊無命已經站在了那裏。而相比之前,荊無命眼中的那種死灰色似乎已經占據了全身,這些日子,他看起來過的並不好。但是上官金虹卻並沒有出現。


    李尋歡也並沒有出現,他雖然來了,卻遠遠的避開了兩人的感應範圍,但是郭嵩陽知道,李尋歡此刻必定在看著他們。


    郭嵩陽忽然冷靜了下來。因為他已決心要做一件事,一件原本他死也不肯去做的事——若你也有一個肯為你去死的朋友,原本你死也不肯去做的事,也許就忽然肯做了。


    郭嵩陽沉聲道:“我看的出,你很想殺我。”


    荊無命冷冷道:“我的確很想知道,李尋歡看到你的屍體的時候,會是一副什麽樣的表情。”


    郭嵩陽道:“你誤會了,李尋歡隻是把我當朋友。”


    荊無命冷冷道:“等你死了,就知道我有沒有錯了。”


    郭嵩陽緩緩道:“是我勾引的李尋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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