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意別人,也不在意自己。』林瀾從角落裏出來, 手裏莫名其妙多了支藥膏。陸時問他:“哪來的?”“撿來的。”陸時:“你當我三歲小孩啊,你再給我撿一個看看。”“是吧,你也覺得離譜對吧?”林瀾忍不住吐槽:“隊長還跟我說他是撿的, 怎麽可能……”陸時一聽是肖盛景說的,立馬轉變話鋒:“嘶……怎麽不可能?說不定是哪個粉絲偷偷送的,掉地上,正好被他撿到, 或者哪個工作人員配的藥箱, 不小心從裏麵掉出來了,你看, 是不是很合情合理?”林瀾滿臉小問號:?這麽離譜都能幫他編下去?不過藥膏還是很好用的, 活動一下, 酸痛感都沒了。他把藥膏放進背包裏, 上車的時候特意坐到肖盛景身邊, 跟他說一聲:“藥膏謝了。”隊友都在周圍嬉笑打鬧, 肖盛景安靜看他的書,隻在林瀾坐過來時抬了下眼,“嗯。”“不過隊長, 打完比賽最好還是把隱形眼鏡取下來,會舒服一點。”林瀾建議完,忽然湊到他麵前,仔細看他的眼睛,“咦, 隊長是不是用了我給你推薦的那款?是不是感覺舒服很多?”他突如其來地湊近,讓肖盛景喉嚨下意識滾動了一下, 他盡量保持著距離和冷靜, “嗯。”“不過還是要及時取下來, ”林瀾忽然想到隊長的眼睛和傻狗一樣敏感,經常取不下來,“隊長是不是一個人不好取?”肖盛景的睫毛終於動了,抬頭看了他一眼。林瀾一看他的反應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當即就半跪在椅子上,躍躍欲試地要幫忙,“隊長,你把頭抬起來,我幫你。”車上除了林瀾,還有一堆隊友和工作人員,向來不喜歡將私事示於人前的肖盛景委婉拒絕:“不用了。”“隊長你別怕,我是專業的,”林瀾說著就開始上手,他按住肖盛景肩膀,“真的,你相信我,我取這個可熟練了……”肖盛景起初還是很委婉地拒絕,後來發現林瀾來真的,手都扒上他眼皮了,瞳孔瞬間變得驚恐,“林瀾,你把手放下來!”“隊長,你信我。”“我不信你。”“這個很好取的,眼睛往旁邊看……”“這個不好取!”“一點不疼,很快。”“這個很疼!嘶!”“哎呀,你看,下來了。”林瀾就這麽一扒拉就下來了,他拿著薄薄的鏡片,得意洋洋地跟他邀功,“是不是很快?”肖盛景捂著眼睛,看林瀾的眼神已經震驚到瞳孔放大,他向來很少和人接觸,尤其是隱形眼鏡這種非常私人的東西,就連他的家人都不知道,林瀾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他扒拉下來了。“林瀾,”肖盛景額頭青筋暴跳,耳根和脖子都是紅的,“你給我坐後麵去。”“誒?”林瀾無辜撓頭,不知道他怎麽突然生氣了,他拿著手裏的鏡片猶豫道:“那這個,再給你戴迴去?”肖盛景:“……”無語已經變成他的母語了。……林瀾是真的不知道肖盛景為什麽生氣,他就是想還那個膏藥的情,知道肖盛景有麻煩不好意思說出口,就主動幫他解決。怎麽還把人弄生氣了?他問陸時:“我剛才很過分嗎?”陸時點頭,煞有其事:“非常過分。都跟你說了隊長有潔癖,你還坐過去,你還摸他臉,能不生氣嗎?”可是隊長並沒有潔癖啊。林瀾撓頭,“那我去道個歉?”“嗯,去吧。”林瀾帶了瓶可樂,去道歉了。房間裏,肖盛景正在費力取另一隻鏡片。他之前的習慣是找準中心的點,一鼓作氣扯下來,但這種方法很難,每次都會讓他的眼睛紅很久。看著鏡子中的臉,肖盛景不由自主就迴憶起林瀾取鏡片的時候,不知道他怎麽做到的,就那麽一扒拉一下子就給他取下來了。兩種方法在肖盛景腦海裏交織著,不管用哪種方法都不對,結果就是怎麽都取不下來。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隊長,我能進來嗎?”肖盛景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緒又亂了,隻能無可奈何地放下手,“進來。”林瀾打開門,先伸個腦袋進來,確認氣氛還行才敢進去,“隊長,我給你賠罪來了,我仔細想了想,我確實不該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扒你鏡片。”他拿出一瓶可樂給他放在桌上,又注意到他眼睛,“還沒取下來嗎?我幫你吧。”肖盛景並不習慣暴露自己的軟肋,他正要拒絕,林瀾已經伸手扒上他的眼睛。林瀾不說話的時候,有種非常專注的認真,就像他打遊戲時一樣光芒四射,讓人移不開眼。他的手覆上肖盛景的臉,手指碰到他的睫毛,異樣的觸感讓睫毛不自在地顫動了一下,又被林瀾的手指輕輕按住。“你往旁邊看,然後眨眨眼,對,你看,這不就下來了?”林瀾捏著薄薄的鏡片,忽然朝著他笑了一下。取下鏡片後的世界會有一點模糊,給林瀾的笑也蒙上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肖盛景忽然覺得周圍有些灼熱,喉嚨發幹,不由自主地滾動。麵前的人絲毫沒有察覺,取完就收手。他一邊將鏡片裝迴盒子裏,一邊對他說:“大家都是一個戰隊的,隊長不用跟他們分得這麽開。你眼睛不舒服本來就要及時取下來,戴久了對你眼睛有傷害。”他還說:“隊長有需要可以找我,放心吧,我不會笑你的……”在賽場上那麽囂張的一個人,在他麵前卻一副無害柔軟的模樣,肖盛景莫名有種想rua他的衝動,但很快就被理智打消了。“咳,好了,迴去訓練吧。”他說完,又覺得不對,“也可以休息下你的手。”“咩?”還有這種好事?林瀾當即決定,以後要多關心關心隊長,沒別的意思,他就是單純地想向隊長表達自己崇高的敬重之情。不用訓練的林瀾就端著咖啡,看著被訓練折磨的隊友們,舒服眯眼。被訓練折磨到發瘋的陸時哀嚎著問他:“為什麽你可以不訓練?”林瀾得意洋洋地拿起自己的手,“隊長說了,我手不舒服,可以多休息休息。”這還有天理嗎?陸時又嚎叫著繼續他的訓練。說者無意,聽著有心,江金當天晚上就收集了36條手部保護小妙招,順便覆上一套史上最完整的手部恢複訓練動作,一起發給林瀾。發完還躍躍欲試地給他發消息:“我都試過了,我覺得很有用。”然後隔天還問他:“練沒有?”林瀾一臉懵,“我就看到密密麻麻一堆字,覺得困,就去睡了,這套催眠大法確實很有用。”江金:“qaq林瀾……”當天林瀾迴去又看了看江金發給他的東西,確實很助眠。他洗個澡,躺在床上,看兩眼就困得不行,眨巴眨巴就快睡過去……手機鈴聲響起,林瀾迷迷糊糊:“喂?”電話裏傳來一陣輕笑聲,帶著一股輕鬆愉悅的味道,“想我沒?”林瀾瞌睡都嚇掉了,他一看手機號,是個陌生的號碼,再三確定:“謝子路?”“嗬,這麽快就聽出我聲音了?”他那邊有風,隔著手機都能感覺到唿嘯的風刮過,緊接著是嘈雜的腳步聲,能感覺到他站得很高,聲音在那個地方顯得很空靈,“猜猜,我在幹嘛?”林瀾言簡意賅:“你在跳樓。”“哈哈哈……”謝子路的笑聲從裏麵傳來,“林瀾,我發現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他停下腳步,腳下有鋼鐵碰撞的聲音,“我在s市最高的燈塔上,我跟他們打賭,賭我敢不敢上來,我上來了,他們都輸了。今天夜裏,隻有我一個人是最大的贏家,但是好奇怪,這個時候我最想分享的人居然是你。”除了碰撞聲,甚至還有年久失修的鐵鏽聲。如果林瀾沒記錯的話,謝子路說的那個燈塔早就廢棄了,包括底下的工廠,那一整個地方都在爆炸後變成了禁區。假如他一個沒站穩從上麵掉下來,就是死了都不會有人發現他。林瀾覺得,隻有腦子不好使的人才會去那種地方,“爬上去然後呢?跳下去?”謝子路又笑了起來,卻不是那種惱怒的冷笑,反而帶著舒心和自由的音調,“林瀾,你是有多想我死?說實話,我這些年活得很無趣啊,隻能到處找一些有意思的東西,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說我怎麽舍得跳下去?”林瀾靜靜地聽他說完,“謝大少,我覺得有病的可能不是我,是你。你有沒有讓吳明給你看看腦子?”“嗬,”謝子路的心情聽起來還不錯,“我隻是裝瘋,不是真瘋,我要是真瘋起來你看到我都得發抖。”那邊又傳來腳步聲,他好像還在往上爬,忽然一陣“刺啦”聲,有什麽東西掉下去了,過了很久才發出一聲悶響。死亡一般的寂靜過後,終於有輕微的喘氣聲,隱隱夾雜著興奮,“林瀾,差一點,差一點你就看不到我了,不過可惜。”林瀾感覺自己的頭皮都麻了一下,他有些不確定,“你喝酒了?”“半瓶伏特加,而已。”他站起來,好像還在繼續往上爬,架子已經發出不堪承受的聲音,“我沒加冰,我不喜歡加冰,我就喜歡那股割喉嚨的感覺,越烈越好,每次他們看我的表情就像看神經病,哈哈,可惜,我真的不是。”他“唿”的一聲喘息,“林瀾,我到頂了。”即便隔著手機,林瀾也能感覺到那邊的搖搖欲墜,風從耳邊肆意吹過,此時的謝子路仿佛是一個站在刀尖上的人。林瀾其實不太理解,為什麽謝子路會這麽瘋?他不是從一出生下來就什麽都有了嗎?不在乎別人的性命就算了,他甚至連他自己的都不在乎。“謝子路,”林瀾捏緊手機,緩緩打開錄音功能,“之前的林瀾是怎麽死的?你威脅他了?”謝子路坐了下來,架子又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他在那邊輕笑,“我還沒喝醉,就想套我的話了?林瀾,你想知道的話,今晚出來陪我吧,我今天心情很好,說不定會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如果他真的是殺人兇手,根本不可能告訴他一切。林瀾斷定他在騙自己,“我明天還有比賽。”謝子路忽然又安靜下來,似乎是想到什麽,語氣也變得奇怪:“林瀾,我想來現場看你比賽,我們見一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