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平洋的這一部分海域裏,有一條海底山脈。一片深達4000公尺的水域把它與大洋洲的其他陸地隔開。萬一哪一天這片水被排空了,大家就會發現,這條山脈是從西北偏西往東南偏東方向延伸的,全長約3600公裏。現在這條山脈隻有八個峰頂露出水麵,它們是:尼哈烏島、考愛島、瓦胡島、莫洛凱島、拉奈島、毛伊島、卡盧哈尼島和夏威夷島。這八個大小不等的島嶼組成了夏威夷群島,或者叫三明治群島。它們的岩石暗礁星星點點向西撒去,一直到熱帶地區。


    讓塞巴斯蒂安·佐爾諾在一旁嘀嘀咕咕抱怨好了,反正他像裝在琴盒裏的大提琴一樣,對大自然所有的奇情異景全然不感興趣,潘西納,伊韋爾奈和弗拉斯科蘭都這麽議論說。他們的話一點不錯。


    “說真的,”其中一位說,“要是能參觀一下夏威夷的這些島嶼我不會不高興的!既然我們要在太平洋上航行那麽久,最好給將來多少留下點迴憶!”


    “補充一點,”另一位說,“島上的土人可能會讓我們見識見識泡尼人,西烏人或者遠西地區其他開化得過了頭的印地安人呢,再說我倒挺樂意能遇到幾個真正的野人……幾個吃人肉的野人。”


    “那些夏威夷人還吃人肉嗎?”第三個人問。


    “但願吧,”潘西納一本正經地迴答,“正是他們的祖輩們吃掉了庫克船長。你們想想,既然祖輩們品嚐過那位著名的航海家,如果孫子輩們忘掉了人肉的味道,那簡直太說不過去了!”


    應該承認,談起1778年發現這片群島的那位著名英國海員時,“殿下”的口吻太放肆了。


    這番閑談結束後,我們的藝術家們滿腦子便隻想著一件事,就是希望在這次意料之外的航行生活中能有緣邂逅幾位真實的土著人,而不是訓化園裏展出的那種標本,況且,不管怎麽說,是在他們生於斯長於斯的地方,而不是人造環境下遇見的。幾位藝術家有點按耐不住了,恨不得馬上就能到那兒。他們每天期待著天文台的了望員發出望見夏威夷群島上高山的信號。


    7月6日早晨,他們盼望已久的信號終於發出了。消息立刻傳遍了全島,娛樂城的布告欄裏打出了電傳機記錄下的如下通告:


    “樣板島已望見夏威夷群島。”


    實際上,樣板島距離那兒還有200公裏呢,但是,在天氣晴朗的日子裏,夏威夷群島上那些最高的山峰,也就是高度超過4200公尺的山峰,即便相隔這麽遠的距離依然清晰可見。


    埃塞爾·西姆考耶艦長指揮著機器島從東北方向駛近瓦胡島。該島的首府是火奴魯魯,後者同時也是整個群島的首府。從緯度上看,瓦胡島是從北往南數第三個島嶼。它的西北方是像一個巨大的畜牧場似的尼哈烏島和考愛島。瓦胡島並不是夏威夷群島中最大的島嶼,它的麵積隻有1680平方公裏,而夏威夷島的麵積卻有10414平方公裏。至於其他的島嶼,合起來的總麵積不過就是3812平方公裏。


    不消說,自從樣板島啟航後,幾位藝術家與島上那些主要官員的關係處的相當好。不論是島執政官,船長和斯圖爾特上校還是總工程師沃森和薩姆沃,所有的人都爭先恐後地熱情招待他們,極盡周到,惟恐怠慢。他們經常去天文台轉轉,每次都喜歡在塔樓的平台上待上幾個小時。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以為常了。因此這一天,“四重奏”中熱情最高的伊韋爾奈和潘西納又到了那裏時,誰也不感到奇怪。上午10點鍾左右,電梯把他們送到了“殿下”所說的“桅杆頂”。


    埃塞爾·西姆考耶艦長已經在那兒了。看見兩位朋友到來,船長把望遠鏡遞了過去,請他們注意西南向天際下方薄霧冥冥中的一個點。


    “那就是夏威夷島上的冒納羅亞山,”他說,“或者是冒納開亞山。它們是兩座很壯觀的火山,1852年和1855年代兩次噴發,熔岩流覆蓋了島上700平方公尺的土地。1880年火山口又噴發出了7億立方公尺的火山物質!”


    “真了不起!”伊韋爾奈讚歎道,“艦長先生,您認為我們有沒有福氣看到這麽一幕火山爆發的場麵?”


    “伊韋爾奈先生,這我不知道。”埃塞爾·西姆考耶迴答說,“火山可不聽令行事。”


    “嗬!僅此一次嘛,再采取一些防護措施,還不行嗎?……”潘西納補充說,“我要是像坦克登先生或者科弗利先生那麽闊的話,就隻管花上一筆錢買它噴一次……”


    “好吧,我們將來給它們談談,”船長微笑著應道,“我相信,為了討你們喜歡,即便明知不可為,它們也會盡力為之的。”


    接著,潘西納問起夏威夷群島上現有多少人口。船長告訴他,本世紀初島上大概有20萬人口,估計目前已銳減到原來的一半。


    “哇!西姆考耶先生,10萬野人,還是夠多的了!隻要稍微剩下幾個勇敢的吃人肉的家夥,而且依然保持著這種口味的話,不要多,他們每人一口就會把樣板島上所有的億萬城人吃個精光!”


    機器島不是第一次駛近夏威夷群島了。去年它就曾經到過這兒,因為這兒的氣候有益於健康。其實,在歐洲的醫生把他們的病人送到這裏來唿吸太平洋的新鮮空氣之前,美國的一些病人就來這兒養病了。幹嘛不來?現在火奴魯魯距離巴黎至多隻有25天的路程,而且重要的是,在這裏每天大口大口吸進肺部的這種氧氣在其他地方根本就唿吸不到。


    7月9日的早晨,樣板島距群島隻有一箭之遙了。瓦胡島清晰地顯現在西南方5英裏的地方。島的上方露出兩座高山的山尖。聳立在島東部的是鑽石山,這座沉睡了多年的死火山俯瞰著山腳下後港的停泊場。另一座圓錐狀高山被英國人稱為“五味酒杯”。正如船長所說,這麽一個碩大無比的盆子,哪怕裏麵裝滿白蘭地或杜鬆子酒,約翰牛


    1也會一氣喝得精光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機器島從瓦胡島和莫洛凱島之間穿過。它如同在舵的作用下行駛的一條商船,依靠左右舷螺旋推進器的推進力不斷地變換著位置。繞過瓦胡島東南的海岬後,由於吃水深度太大,這個漂浮的機器島便在離海岸2000公尺的地方停了下來。為了使島能夠掉頭,它停泊時必須同陸地保持足夠的距離。其實嚴格說來,它並不“拋錨”,也就是說不使用錨,因為在水深達100公尺,甚至100多公尺的海上,根本不可能拋錨。所以,島在停泊期間仍然是通過操縱它前進或後退的機器來控製,使它停在那兒像夏威夷群島的八個主要島嶼一樣紋絲不動。


    1是英國人的綽號,用以表示英國人的呆板和固執。


    “四重奏”極目眺望眼前綿延起伏的群島。從大海上,隻能望得見島上大片大片的樹林,小片小片的柑桔林以及其他美麗的熱帶植物。島的西麵,一條排列得不疏不密的礁石帶圍出一個小小的內湖。這條湖叫珍珠湖,舊火山口形成了今日的湖底平原。


    瓦胡島的景色相當秀麗。而事實上,那些吃人肉者對他們屢立“戰功”的舞台,也確實沒有任何可抱怨的。潘西納多麽希望能遇見幾個啊!隻要他們還保留著吃人的本性,“殿下”便再無他求了……


    這時,他突然喊叫起來:


    “老天呀,那是什麽?”


    “你看到什麽了?”弗拉斯科蘭問。


    “那邊……有幾個鍾樓……”


    “不錯,還有塔和……宮殿的麵牆呢!”伊韋爾奈一邊觀察,一邊迴答。


    “在這種地方,人們不可能把庫克船長吃了!”


    “我們不是在夏威夷!”塞巴斯蒂安·佐爾諾聳聳肩說,“船長一定走錯路了!”


    “肯定是這樣!”


    不!船長根本沒有搞錯。那兒正是瓦胡島,而且那個綿延好幾平方公裏的城市正是火奴魯魯。


    嗨!這下子倒好,完全不是他們想得那碼事。自從那位偉大的英國航海家發現這個群島以來,發生了多麽大的變化呀!那些傳教士們曾經在這兒虔誠地、盡心盡力地進行過競爭。基督教衛理公會的,英國聖公會的以及天主教的教士們在為擴大各自的影響而展開角逐的同時,做了許多教化工作,並終於戰勝了從前卡納克人的偶像教。最後,不僅當地語言在盎格魯撒克遜語言的大舉入侵下逐漸消亡,而且,群島逐漸成了美國人,中國人和葡萄牙人的天下。美國人和中國人,大部分是被招募而來,他們以土地為生,並由此產生了一個半中國化的種族;葡萄牙人來的較晚,他們是在夏威夷與歐洲建立了海上交通後才到了這裏。當地土人盡管因傳來的瘟疫而大量死亡,但仍然能見到一些,還是可以滿足我們四位藝術家的好奇心的。不過,他們已經不是吃人肉的那種野人了。”


    “啊,不幸的當地特色,”第一小提琴手高聲道,“一隻什麽樣的手把你從現代化的調色板上刮掉了呢?”


    對!是時間,文明和進步這些自然法則,是它們幾乎把這種特色完全抹去了。但是必須承認現實,盡管這不能不說有點遺憾。懷著這種想法,塞巴斯蒂安·佐爾諾和他的夥伴們乘上樣板島的一艘電動小船穿過那行長長的礁石在島邊上了岸。


    在交接成尖角形的兩排障礙柵之間,展現出一個港灣,背後階梯狀的大山保擴它不受狂風的襲擊。1794年以來,使得港灣免受外海長浪之苦的海底暗礁已經長高了1公尺。不過現在的水深仍然足夠吃水18到20英尺的商船停靠碼頭。


    “上當啦!……上當啦!”潘西納嘴裏一個勁地嘟囔,“實在可惜了,原來幻想的那麽好,一出來旅行全不是那樣了。”


    “還不如待在家裏呢!”大提琴手聳聳肩接了一句。


    “不對!”依然勁頭十足的伊韋爾奈大聲反駁說,“來拜訪大洋洲群島的這個人工島,它的景致那兒能比得上?”


    不過,雖說夏威夷群島的道德狀況令人遺憾地改變了,使得我們的藝術家大失所望,但是這兒的氣候還是讓人非常滿意的。盡管群島位於被冠以熱海的地區,但是這塊地方的空氣和氣候卻是太平洋這一帶海域中最有益身體健康的了。雖然說東北方向刮來的信風不占上風時,溫度始終居高不下,但當從南方刮來的反信風在這個地區孕育成被稱為“苦阿斯”的猛烈暴風雨時,火奴魯魯的平均氣溫不超過21攝氏度。因此,再抱怨熱帶邊緣的氣候不好,恐怕很難說的過去。所以這裏的居民從來沒對氣候發出過什麽怨言,正如我們剛才說到的,美國的病人都接二連三地到這個群島來養病呢。


    不管怎麽樣,隨著往裏深入,“四重奏”逐漸撩開了蒙在這個島上的那層神秘麵紗,他們原先的美好幻想也就隨之破滅了……猶如秋風蕭瑟中的落葉一片片隨風而去。他們連唿上當受騙了,不過這次要怪隻能怪他們自己,誰讓他們找著上當呢?


    “這都是卡裏斯特斯·門巴爾那個家夥,他又一次把我們給耍了!”潘西納斷言道。他想起了總管向他們談到夏威夷群島時說過,夏威夷群島是太平洋上土著野蠻人的最後一個堡壘。


    然而當他們劈頭蓋臉地痛罵總管時,他卻迴答說:


    “我有什麽辦法呢,親愛的朋友?”他說著,眨了眨右眼,“從我上次來後,這兒變化太大,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你這個騙子!”潘西納戧了總管一句,隨手朝他的肚子上輕輕打了一下。


    大家可以拿得準的就是,島上的確發生了一些變化,而且變化之快令人難以想象。前不久,夏威夷群島的人民還生活在1837年建立的君主立憲製政體下。這種政體有兩個議院,一個是貴族議院,一個是眾議院。貴族議院僅由地主推選產生,議員任期6年,眾議院由所有能讀會寫的公民推選產生,議員任期2年。每個議院各由24名議員組成,他們與由國王的4名顧問組成的禦前內閣共商國事。


    “這麽說,”伊韋爾奈說,“這兒以前有過一個國王嘍!而且,他還是個立憲國王,不是那種頭上插著羽毛的家夥,即便外國人來了都得畢恭畢敬地給他行禮的那種怪物!”


    “我敢肯定,”潘西納斷言說,“那位陛下甚至連個鼻環也沒戴……而且他滿口的假牙一定是找新大陸最棒的醫生鑲的!”


    “唉!文明啊……文明!”第一小提琴手反複地歎道,“那些卡納克人,他們抓住俘虜時,就這麽當場吃掉了,哪裏用得著有一口漂亮的牙!”


    請大家原諒這幾位幻想家以這種方式看待事物吧!不錯!火奴魯魯有過一個國王,或者說,至少有過一個女王。她的名字叫莉寥卡拉妮,現在早已不在位了。當年,為了保護她兒子亞迪的權利,她曾堅決反對凱烏拉妮公主覬覦夏威夷王位的野心。長話短說,很長一段時間裏,群島的政治局勢動蕩不定,整個情況和歐美各國的完全一樣。也許有人會問,這種明爭暗鬥不會導致夏威夷島的軍隊進行有效的幹涉,通過軍事政變將女王趕下台,從而開始一個流血的新紀元嗎?毫無疑問不會。因為夏威夷島的軍隊裏滿打滿算隻有250名應征來的兵和250名誌願兵。區區500人是顛覆不了一個政體的,——起碼,在太平洋海域裏是這樣。


    可是別忘了,英國人在那兒呢,他們非常關注這件事。看起來,似乎凱烏拉妮公主贏得了英國的同情。另一方麵,日本政府也虎視眈眈,隨時準備插一杠子,把該群島置於自己的保護之下,為此甚至已經把島上雇傭來從事種植業的大量苦力算作擁護者了。那麽還有美國人呢,他們會怎麽樣?這正是剛才說到軍隊幹預時,弗拉斯科蘭向卡裏斯特斯·門巴爾提出的問題。


    “美國人?”總管迴答說,“他們才不怎麽在乎要不要這個群島的保護權呢。隻要在夏威夷群島上有一個航運站,能供在太平洋航線上的郵輪停泊,他們就滿足了。”


    然而1875年,去華盛頓拜訪格蘭特總統的卡梅哈梅哈國王卻把群島拱手交給了美國,使之成了美國的保護地。但是17年後,克利夫蘭


    1卻決定使莉寥卡拉妮女王複辟,當時夏威夷群島上已經建立了以桑福德·多爾為首的共和國,所以此事在兩國內都激起了強烈的反對。


    再說,世上沒有什麽能夠改變得了在決定人民命運的書上白紙黑字寫下的東西,不管這些人民是古代的還是現代的,所以夏威夷群島自1894年7月4日那天起,在多爾先生領導下正式成為共和國。


    樣板島在夏威夷群島停留了十天。億萬城的許多居民利用這段時間去遊覽了火奴魯魯和附近的幾個島嶼。科弗利和坦克登兩家以及凡是在億萬城算得上是個人物的人家,每天都乘船去岸上碼頭。另一方麵,盡管這是機器島第二次出現在夏威夷群島的這一帶海域,夏威夷人對機器島仍然看個不夠,他們成群結隊地前來參觀這個了不起的家夥。說起來,賽勒斯·彼克塔夫的警察輕易不允許外人上島,而且每當夜幕降臨時,他們都要查看參觀者是不是在規定的時間之前返迴了他們自己的島。幸虧有了這些安全措施,外人很難沒有得到許可擅自留在“太平洋明珠”上不歸,再說這種許可很不容易得到。畢竟兩個島之間隻有良好的民間關係,沒有任何官方往來。


    “四重奏”進行了幾次非常有趣味地散步。我們的巴黎人很喜歡這兒的土著人。他們的特征很明顯,頭發是棕色的,表情既溫和又有些傲氣。這些夏威夷人雖然實行了共和製,但是也許他們仍然對過去那種放蕩無羈的原始生活有幾分眷戀。


    “我們生活的地區裏連空氣都是自由的。”他們有一句諺語這麽說。不過,現在他們自身已經不自由了。


    事實上,卡梅哈梅哈征服群島,推翻了1837年建立的君主立憲製後,每個島由一位特派的總督管理著。目前雖然實行的是共和製,但群島仍然分為郡縣。


    “嗨,”潘西納說,“要是再加上一部‘第八年憲法


    1’的話,就差郡守、縣官和參議啦!”


    “算啦,我要迴去了!”塞巴斯蒂安·佐爾諾不滿地說。


    如果連瓦胡島的主要景點都還沒有欣賞就打道迴府,那他就大錯而特錯了。那些景點雖說植物的品種不是很多,但景色的確棒極了。沿海地帶,椰子樹和其他別的棕櫚樹林林立立遒勁挺拔,另外還生長著麵包果樹、可以榨油的三葉油桐樹、蓖麻、曼佗羅和槐藍等。在高山流水的滋潤下,山穀中碧氈綠毯,到處爬滿了一種名叫“摩奈葦亞”的青草,無數小灌木長得像喬木一樣高大,其間還點綴著藜和屬於碩大的天門冬科的“哈拉潑潑”。森林區從山腳一直綿延到了海拔2000公尺高的山坡上,林中生長著高大挺拔的愛神


    11885—1889和1893—1897時期的美國總統。


    11799年法蘭西共和國第八年霧月18日(1799年11月9日)拿破侖政變後開始實行的憲法。木、巨大的酸模以及藤蔓科植物,這些藤杆互相交織在一起,就像一堆堆蛇盤在茂密的綠葉叢中。至於土生土長可供交易和出口的作物,有水稻、椰子和甘蔗。各個島的產品都運到火奴魯魯集中起來,然後一起發往美國,這從而使得島與島之間的海上航運十分頻繁。


    至於動物,種類較少。如果說卡納克人正逐漸被文明程度較高的種族所同化,那麽這兒的動物卻沒有絲毫的改變。家養的牲畜隻有豬、雞和山羊;如果不是有很少幾隻野豬的話,幾乎就沒有野獸;蚊子倒不少,要想不挨叮咬,實在不容易;除了蚊子,最多的恐怕就數蠍子了;另外,也有各種不傷人的蜥蜴;其他的卵生動物,有些從不唱歌的鳥和太平洋“德勒帕尼”鳥。這種鳥全身的羽毛黑黃相間,卡梅哈梅哈的那件有名的披風就是以這種黃羽毛作原料,經過當地九代人辛勤勞動才製作成的。


    島上的居民人數很可觀,他們處處模仿美國,已經步入了當今的文明社會。島上建立了各種學會,開辦的義務教育學校曾在1878年的博覽會上獲獎,幾個圖書館藏書豐富,發行的幾種報紙中有英語的也有卡納克語的。我們的巴黎人對這些並不感到意外,因為島上的頭麵人物大多數是美國人,而且他們的語言就像他們的貨幣一樣流通。隻是,那些大人物很樂意雇傭“天朝帝國”的中國人為他們服務。這一點和美國西部的做法相反,那兒抵製這些可怕的人,把他們稱為“黃禍”。


    不言而喻,自從樣板島抵達瓦胡島首府的眼前以來,港口的小船常常滿載著好奇者圍著機器島兜圈子。在這陽光明媚的日子裏,大海是那麽平靜,乘一隻小船在離這個鋼鐵海岸200公尺遠的地方逛上20來公裏,沒有比這再開心的了。當然了,那上麵有些海關警察瞪大了雙眼嚴密地監視著。


    在這些來來往往的遊船中,一艘輕型船最值得注意。它每天都在機器島附近轉來轉去。這是一種馬來雙桅小帆船,船尾為方型,上麵有十來個男人,船長的模樣看上去英武有力。盡管這艘船天天來又遲遲不肯離去,可是島執政官卻始終沒有把這當迴事。事實上,那些人一直在不停地觀察機器島四周的邊邊角角,從這個港口轉到另一個港口,審視著機器島沿岸的布局。不過話說迴來,就算他們不懷好意,憑他們那十幾個人能對樣板島的上萬人怎麽樣呢?所以,管它是白天來晚上走,還是在海上過夜呢,人們根本不在乎這艘小船在幹什麽,當然,也沒有人就此事詢問過火奴魯魯的航運管理部門。


    7月10日早晨,“四重奏”告別了瓦胡島。天蒙蒙亮,樣板島就在大功率推進器的驅動下啟航了。它在原地來了個180度的大轉身後,掉頭往西南方向駛去,準備去夏威夷群島的其他島嶼。為此它需要斜著穿過由東向西方向流淌的赤道潮,並且正好逆著沿群島向北運動的海流。


    為了使去左舷沿岸一帶的居民們玩得痛快,樣板島大膽地駛入莫洛凱島和考愛島之間的海域。考愛島是群島中最小的島嶼之一,一座高達1800公尺的火山傲視全島。這座名叫尼豪的火山上正徐徐吐出幾縷煙黑色的蒸汽。島的周圍環繞著珊瑚質陡峭的海岸,上麵堆積著一排排沙丘,洶湧的海浪猛烈地撞擊著海岸,發出一種金屬般的轟鳴聲,久久迴蕩在空中。夜幕降臨了,機器島還行駛在這條狹窄的海峽裏,不過,有西姆考耶艦長的指揮,沒有什麽好擔心的。自機器島駛離瓦胡島港口以來,那條雙桅船一直尾隨其後,當夕陽的最後一絲餘輝消失在拉奈島的山後時,負責了望的水手才看不見了它的蹤影。管它呢,大家一再重複,這麽一隻馬來小船露頭有什麽了不起,幹嘛去操那份心?


    第二天,當天光大亮以後,了望員發現小船隻是北方天際中的一個小白點了。


    一個白天,機器島都是在卡盧哈尼島和毛伊島之間航行。毛伊島的首府是拉海納,也是一個用作停泊捕鯨船的港口,毛伊島的麵積僅次於夏威夷島,在群島中排第二位。島上的哈裏哈拉山又稱“太陽宮”,它高達3000公尺,山尖直刺雲端仿佛在向光芒四射的太陽伸去。


    隨後的兩天都是在沿著麵積最大的夏威夷島海岸航行中度過的。正像我們說過的那樣,該島上的高山的高度雄居群島之首。這個島是庫克船長首先發現的,為了紀念大不列顛的一位著名的大臣


    1,他給島取名為三明治。最初,庫克船長被土著人當作神一樣迎上了島,一年後,即1779年,他便在這個島的基拉基庫阿海灣慘遭殺害了。它的首府所在地希洛位於島的東海岸,從這邊看不見。這個大島擁有57公裏長的鐵路線,主要是用來運送食物,“四重奏”遠遠就能望見火車頭冒出的滾滾白煙……


    “當初缺的可就是它呀!”伊韋爾奈嚷道。


    第二天,“太平洋明珠”便離開了這片海域,而這時,那條雙桅船正在繞過冒納羅亞火山腳下夏威夷島末端的岬頭。這座火山雄偉高大,4000公尺高的山峰直入雲端。


    “苦哇,”這時潘西納開了口,“我們給坑苦了!”


    “說得對,”伊韋爾奈接過話頭說,“應該100年前來就好了。不過那樣的話,我們就不能乘機器島航行了!”


    “那有什麽關係!現在見到的都是些穿著上衣翻著衣領的土著人,哪裏是滑頭卡裏斯特斯給我們說的頭上插著羽毛的野人,上帝是不是搞錯啦!我真遺憾不是在庫克船長的那個時代!”


    “果真如此的話,那些吃人的家夥把你‘殿下’吃了該怎麽辦呢?”弗拉斯科蘭提示說。


    “那……我這輩子有那麽一次……有人看上我的身體……被吃了也甘心!”


    1當時英國的海軍大臣叫桑維奇,是庫克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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