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奧勒·岡。奇跡般地從子爵號遇難後死裏逃生的奧勒·岡。


    電訊號沒有把他帶迴歐洲,是因為當時他已不在警衛艦搜尋的海域。


    他那時不在那兒,因為他已乘上一艘迴國的船隻,正在返迴克裏斯蒂亞尼亞的途中。


    這就是西爾維尤斯·霍格所敘述的情況,這就是他向一切願意聽的人重複的故事。人們聽了,都相信他講的是真話!就這樣,他以得意的口氣把故事講了又講。他周圍的人又把他講的故事轉述給沒有榮幸在他周圍的人聽。這樣一傳十、十傳百,一直傳到禮堂外麵聚集在林蔭道上和附近街道上的人們耳裏。


    沒有多久,克裏斯蒂亞尼亞全城的人都知道子爵號遇難的青年迴來了,並且還知道他已中了學校彩票的大獎。


    故事全由西爾維尤斯·霍格講給大家聽,因為,當於爾達醒過來時,若埃爾正把奧勒緊緊地摟在懷裏,弄得他喘不過氣來,以致奧勒沒法講話,“於爾達!……親愛的於爾達!”奧勒說,“是呀!……是我……是你的未婚夫……不久就是你的丈夫!”


    “明天就辦,我的孩子們,明天就辦!”西爾維尤斯·霍格叫了起來,“我們今天晚上就動身迴達爾。過去從來沒有見過的新鮮事,人們將會看到一個法律教授,一名挪威議會的議員,象特勒瑪克最健壯的小夥子一樣,在一次婚禮上跳舞!


    不過,西爾維尤斯·霍格是怎樣知道奧勒·岡的故事的呢?很簡單,是海軍部給他寄到達爾的最後一封信告訴他的。實際上,在這封信裏―即他在達爾收到的最後一封信,信的內容他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還有另一封寄自克裏斯蒂安桑的信,這第二封信告訴他下例情況:丹麥的雙桅帆船熱尼尤斯號,船長克羅芒,中途在克裏斯蒂安桑靠岸,船上載有子爵號的幸存者,其中就有年輕的水手長奧勒·岡,三天後,他就會抵達克裏斯蒂亞尼亞。


    海軍部的信中還說,這些遇難船員曆盡艱險,至今身體還極度虛弱。因此,關於她未婚夫歸來的事,西爾維尤斯·霍格對於爾達隻字未提,而且,在複信中,他還要求對這次歸來嚴加保密,這個秘密對外封鎖得嚴嚴實實。


    為什麽警衛艦電訊號沒有找到子爵號的任何殘骸和幸存者呢?這很容易解釋。


    當猛烈的風暴來臨時,正在冰島以南二百海裏海麵上的子爵號幾乎已失去了控製,被迫向西北方向漂流。五月三日至四日的夜間,狂風不斷,子爵號撞上了來自格陵蘭海的浮動的巨大冰山。相撞的情景非常可怕,五分鍾後,子爵號就要直沉海底。就在這個時候,奧勒寫了那張字據,他在那張彩票上給未婚妻寫下最後的訣別,然後就把彩票裝進一個瓶子,投進了大海。


    子爵號的大部分船員,包括船長在內,都在相撞時喪了命,隻有奧勒·岡和四個夥伴在子爵號沉入大海的一刹那,跳到了冰山的一個殘塊上。如果不是可怕的風暴把冰塊推向西北方向,他們的死亡也隻是推遲而已。兩天以後,筋疲力盡、餓得半死的五個幸存者被推到格陵蘭島的南岸,這是個沒有人煙的海岸,在那裏多虧上帝保佑,他們才活了下來。


    在那兒,要是幾天之內沒有得到救援,他們早就一命歸天了。


    他們為什麽沒能迴到位於另一個海濱的巴凡海灣的丹麥漁場呢?


    原來,被暴風拋離了航道的帆船熱尼尤斯號當時正路過那兒,五位遇難者向它發出求救信號。於是,他們被收留上船。


    他們得救了。


    然而,熱尼尤斯號被逆風所阻,遲遲未能跨過格陵蘭到挪威這段較短的航程。也就是這個原因,奧勒七月十二日才到達克裏斯蒂安桑,十五日上午才到達克裏斯蒂亞尼亞。


    在當天上午西爾維尤斯·霍格就到船上去了。在那兒,他找到了身體還很虛弱的奧勒。霍格把自從奧勒在聖·皮埃爾·米克隆寄去最後一封信以來所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他,然後他把奧勒領到自己家中,並且要求熱尼尤斯號船員在幾個小時之內保守秘密。後來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按照預先約定,奧勒要來參加開彩儀式。他有力氣來嗎?有的!他有的是力氣,既然於爾達也會到場!這次抽彩,他有可能得到好處嗎?有,一百個有!對他和對他的未婚妻都有好處!


    實際上,西爾維尤斯·霍格已經成功地從桑戈伊斯手中贖迴了那張彩票。他是用德拉芒的高利貸者支付給漢森太太的原價把它贖買迴來的。既然哄抬票價已不再可能,桑戈伊斯正巴不得這張彩票能夠脫手。“誠實的奧勒,”西爾維尤斯·霍格說著把彩票交還給他,“我想奉還給於爾達的,絕不是一次發財的機會,因為,總的說來那是不大可能的,而是在你認為死到臨頭時向她表示的最後的訣別!”那麽,應該承認,西爾維尤斯·霍格是很有主意的人,他比那個桑戈伊斯高強。當桑戈伊斯得知抽彩的結果時,他恨不得撞牆而死生


    現在,達爾旅店有了十萬馬克!對,足足的十萬馬克,因為西爾維尤斯·霍格始終不願讓人償還他為贖買奧勒·岡的彩票所付的那筆款項。這是他十分樂於在於爾達結婚之日獻給她的嫁妝。


    也許人們會覺得奇怪,為什麽曾經令人十分矚目的這個9672號在抽彩時正好中了大獎呢?是的,大家承認,這是奇怪的,不過,這不是不可能的。而無論如何,這已成為現實了。西爾維尤斯·霍格、奧勒、若埃爾和於爾達當天晚上就離開了克裏斯蒂亞尼亞,歸途繞道邦布勒,因為必須把西愛格弗麗達中彩的獎金交給她。當再次經過希德達爾小教堂時,於爾達想起了兩天前縈繞在心中的傷感情思,但是看見奧勒又使她很快迴到了幸福的現實之中。


    托聖·奧拉夫的福!四天以後,當於爾達挽著丈夫奧勒·岡的胳臂走出達爾的小教堂時,她頭戴光豔奪目的花環顯得多麽漂亮啊l然後舉行了盛大的儀式,它的影響之大竟遍及特勒瑪克的所有村莊旦漂亮的女濱相西愛格弗麗達、她的父親、莊園主厄爾姆博埃,她的未婚夫若埃爾,以及擺脫了桑戈伊斯的威脅的漢森太太,個個都歡天喜地!


    人們也許會間,所有這些朋友,所有這些客人,埃爾普家族長房之子―埃爾普兄弟,以及那麽多的其他人,是不是都來參加新婚夫婦的婚禮了?是不是都來看法學教授、挪威議員西爾維尤斯·霍格跳舞了?這不知道。但不管怎麽說,教授興致勃勃地跳了舞,他和親愛的於爾達跳了第一個開場舞,又同迷人的西愛格弗麗達跳了最後一個收場舞。第二天,在響徹維斯特弗若赫達爾的整個山穀的歡唿聲中,他離開了達爾,並正式答應再來參加若埃爾的婚禮。兒周後,男女雙方的親友們在極其歡樂的氣氛中慶祝了達一婚禮。


    這一迴,教授同迷人的西愛格弗麗達跳了開場舞。


    從此以後,西爾維尤斯·霍格就不再跳舞了。過去備受嚴峻考驗的達爾旅店,現在幸福接踵而來。無疑,這是西爾維尤斯·霍格的功勞,但是他不肯承認,而且一再重複地說:


    “哎,還是我欠著漢森太太的孩子們的情呢!”至於那張無人不曉的彩票,在開彩以後就還給了奧勒·岡。現在這張彩票鑲在一個木製的小鏡框裏,陳列在旅店大廳的顯要位置上。不過,大家看到的,不是印有著名的9672號的彩票的正麵,而是在彩票反麵,遇難的奧勒·岡寫給他的未婚妻於爾達·漢森的最後訣別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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